從太陽初升,到暖陽高掛,街道的店鋪陸陸續(xù)續(xù)開門營業(yè),小攤小販們也在街邊巷角擺起了生意,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形形色色的各類人雖然多,不過各家各戶的女娘與婦人們,卻是大街上最顯眼的那一類人。
她們?nèi)宄扇?,衣著艷麗,說說笑笑著流連于各個店鋪與街邊那些擺滿貨物的小攤,欣賞、挑選、討價還價。
陳羽不禁感慨,在逛街這件事,確實是女人的天性,因為在這一點上,秦婉與其它女子并無任何不同。
每次看到某間鋪子或者某個小攤上擺著新奇的物件,她總會圍上去擺弄一番,問問這,問問那,不過等新鮮勁過去,大多時候,就會轉(zhuǎn)身離去。
所以逛了很久,卻并沒有買多少東西,但誰都能看出她的快樂與滿足,那般模樣,像極了記憶中那些酷愛逛街的女人。
“好看嗎?”
“好看。”
“這個東西太好玩了!”
“嗯?!?p> 全程跟在秦婉身后的張寒武一副很習慣的樣子,二人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一些這樣的對話。
陳羽游離在距離二人不遠地方四處張望著街景,熟悉著這座城市,熟悉著這里的人,熟悉著這里的一切。
不經(jīng)意間,他看到秦婉又在一個小攤上買了什么,然后笑瞇瞇的走了過來。
“送你!”
陳羽奇怪的看了看對方手中遞來的東西,是一支通體烏黑的發(fā)簪,非石非木,似是某種金屬打磨而成。
“送我?”他訥訥問了一聲,有些發(fā)愣。
在記憶中,他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收到女子送的禮物,是什么時候的事。
也許是小學,也許是初中...也許,是成年后某一次不經(jīng)意的邂逅。
一些久遠的記憶涌出,令他恍惚了一瞬,所以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有些疑惑的問道:“送我這個東西作甚?”
秦婉翻了個白眼,又抬手把發(fā)簪往前遞了遞,說著:“好歹你現(xiàn)在也是個‘總領’,扮相這么樸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
聽到這個回答,陳羽看了看對方有些嫌棄的樣子,無語的笑了笑。
女子送男子東西,特別是這種隨身之物,總是有點講究的,哪有如眼下這般隨意。
面前這位,不愧是武將家的女娘,果然不拘小節(jié)。
他接過那還帶著溫度的發(fā)簪,隨手插進了發(fā)髻,口中說著:“現(xiàn)在像總領了?”
秦婉仰著頭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至少比之前要強一些?!?p> 陳羽苦笑著不再接話,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就像只是發(fā)生了一個不值得注意的小插曲,他莫名其妙的被損了兩句寒酸,然后頭上多了一只發(fā)簪。
......
......
中午,在秦婉心儀的酒樓的美美吃了一頓,之后,繼續(xù)開始按計劃“巡街”。
臨近立冬,日間的時辰短了不少,一路閑逛過來,走著看著,感覺沒過多久,太陽就已經(jīng)偏西,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三人終于到了計劃中需要巡查的第三條街。
在巡狩司的情報中,近幾日黑松商會與柴家,不聲不響一共在郡城內(nèi)購置了五間鋪子,一副準備大干一場的樣子。
不過這幾個鋪子被買下來到底有什么用,又適合做什么買賣,陳羽并不是很感興趣。
查這種事情,巡狩司的那些情報專家要更專業(yè),他只需要稍等幾日,然后直接看結(jié)論就行。
今日巡街最主要的原因,是情報中顯示,柴家?guī)淼膬蓚€掌柜。
那兩個掌柜,柴家還在販鹽的時候就管著不少鹽鋪,后來柴家改行了,他們也一直在為柴家打理其他生意。
這二人在柴家有些地位,陳羽覺得,如果能在某個鋪子里遇上,搭上關(guān)系聊幾句,也許會發(fā)現(xiàn)點什么。
不過前兩條街上的鋪子,并未開門,甚至連牌匾都還未掛,所以沒有任何收獲。
......
清洛街與之前逛的兩條街差不多,都是郡城中熱鬧、繁華的街道。
在余暉之下,陳羽跟在秦婉與張寒武身后,緩緩走在青石板大路上,看著街道兩旁。
此時,街邊古色古香的木樓之中,有的已經(jīng)亮起了燈火。
大多數(shù)出來閑逛的女子要么逛累了,要么早已買到了心儀的東西,都已經(jīng)回家或者正在回家的路上,而喝茶吃酒的男子們,也已經(jīng)聊得足夠盡興,準備回家吃晚飯。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小攤小販們開始收拾鋪位,而街邊的許多鋪子,也準備關(guān)門。
三人又走了一會,陳羽遙遙看到了黑松商會的牌匾。
“這一間,已經(jīng)開業(yè)了,只是這塊牌匾…”低聲喃喃了一句,他回頭給正在討論晚上吃什么的秦婉和張寒武打了聲招呼,腳下步子加快了一些,向著鋪子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些,才看清店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不過在鋪子門口,一個掌柜模樣的中年男人正十分恭敬的與一個年輕的婦人說著什么。
猶豫了片刻,陳羽還是打算靠近看看情況,剛走沒兩步,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引起了婦人的注意。
只見那婦人抬手示意打斷了中年男人說話,便轉(zhuǎn)身走了過來。
……
離近了,陳羽詫異的看了一眼明明年紀不大,卻顯著成熟的年輕婦人,有些猜不準年紀。
對方穿著一身水綠色的襦裙,一頭青絲隨意的盤在頭上,腮邊落下兩縷細細的發(fā)絲,顯得溫婉而隨意。
峨眉如月,朱唇含笑,似水的雙眸清波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散發(fā)著獨特的風韻。
她走到近前微微一福,輕聲說道:“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冬大人,可真是巧?!甭曇羟宕?,如黃鶯一般,很是好聽。
“你認識我?”陳羽有些詫異,不僅僅因為身份被道破,更是因為面前婦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巡狩司的人,仍然主動迎了上來,而且表現(xiàn)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婦人微微一笑,回道:“有幸認得這個面具,況且大人那首即興而作的詩,可是罵了不少徒有虛名的‘讀書人’,酒樓、茶社最近傳的可都是那日蘇家聚會上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郡城之中,各個家族都知道從皇城來了位文才不凡的總領大人…”話說半截,她的眼神突然一亮,看向了陳羽身后。
緊接著,秦婉的呼聲從背后傳來。
“林姐姐!”
聞聲,陳羽又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年輕婦人,感到十分驚訝。
能被秦婉稱呼林姐姐的,他只能想出一個人。
面前的婦人,一定就是那位叛逆到不要姓氏的才女,年僅十九歲的林慧怡。
想到這些,他搖頭輕笑,這郡城之中,敢在公眾場合依舊喊出這位才女姓氏的,恐怕也就秦婉一人了。
……
也許是因為秦婉的到來,也許是因為那聲不容易聽見的“林姐姐”,或者兩者皆有,林慧怡的笑意更濃,而且看上去,笑容帶了些甜味,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畢竟,二人曾經(jīng)是閨中密友,也許現(xiàn)在依舊是。
陳羽看了看林慧怡,又看了看對方身后的中年男人,淡淡說道:“原來是周夫人…不知身后這位,該如何稱呼。”
林慧怡再次微微一福,而那中年男人一聽,身子一抖,明顯有著畏懼,趕忙躬身行禮,回道:“回稟大人,草民徐闖,只是商會的一個掌柜。”
聽到這個回答,陳羽笑著點點頭,沒再多說別的。
徐闖,就是兩個柴家掌柜之一,卻說自己是商會的掌柜。
他在心中暗暗記下了對方的面貌,也記下了這間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