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野心就像荒野上的雜草，只需要一點點水分，就會野蠻生長。
張澤濤自從通過宋子寧認識了陸遠山，得知了陸遠山在西荒有門道可以干西域行商的買賣之后，就認為自己找到了讓家族振興的機會，為此他做了許多，但是事情的發(fā)展，卻超出了想象。
聽到有人說出這樣一句要命的話，所有人卻同時看向自己，他心里無名火起，冷哼一聲：“都看我作甚，分錢的時候你們這些家伙什么話都不說，現(xiàn)在出了事，就想著推責任。陸家有問題這件事誰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是個人都能猜到就陸家那種開幾個典當鋪子賺點差價的小家族，憑什么能打通去往黃石郡的關系?！?p> “澤濤兄，大家伙兒之前不過是懷疑陸家與土匪有所關系，如果真是這種小事自然無須在意，但凡做西域通商買賣的，誰跟土匪沒點關系，那鐵家跟叛軍還有關系呢，生意照樣做的風生水起，但是現(xiàn)在巡狩司的告示上寫的可是謀反...”
“就是這個意思，在境外讓土匪和叛軍賺了錢也是形勢所迫，朝廷不會怪罪我們這些商人，但是在境內(nèi)斂財，這事就不一樣了。”
“是啊，澤濤兄，你們張家與陸家私下沒有什么交易吧，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你可別拖累咱們這群老伙計。”
“......”
聽了沒幾句，張澤濤已經(jīng)是滿頭青筋，憤怒不已，但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就在這時，廳中再次響起清脆婉轉(zhuǎn)的聲音：“干脆大家也別吵了，分家吧?！?p> 驚人之語讓廳中的所有人啞然失聲，過了半晌，才有人怒道：“林慧怡，你是瘋了還是怎的，黑松商會存在幾十年，你說分家就分家！”
“你們一群人圍著張家指指點點難道不是這個意思？”林慧怡譏諷道：“別說什么九家一體，同氣連枝這種鬼話，在座的人都清楚，陸家是與張家簽訂的契書，而不是與商會。這個時候，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大家抱團等著巡狩司調(diào)查，等一個真相，要么把事情全部推給張家...博一條活路?！?p> 看到所有人都不吭聲，她冷哼一聲繼續(xù)說道：“張家與陸家簽訂的契書大家都看過，陸家負責打通西荒的關系，分得一成利潤，這幾年，這筆錢一直都是通過張家分給的陸家，這是事實。我剛剛表過態(tài)，這個合作并沒有違反大楚律例，讓你們不要慌...結果呢，看看你們現(xiàn)在這副嘴臉?！?p> 一番話畢，廳中一片沉默。
黑松商會從來不存在團結這個字眼，大家聚在一起都是為了利益，現(xiàn)在張家與陸家肯定是撇不開關系了，但是在一起合作三年，十個家族的利益早就綁在一起，就算沒有違反大楚律例，但這是與謀反有關的案子。
想想巡狩司早年間對謀反之人的態(tài)度，但凡與之有關的家族，抄家是輕的，流放是常有的事，誰都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這個時候分家，雖然很難逃過一劫，但是大家也許還有推卸責任或者趁機轉(zhuǎn)移一些財產(chǎn)的機會，若是抱團，極大的概率只不過是一起沉船罷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各自打著各自的小算盤。
過了許久，之前那個面相周正的中年人沉聲問了一句：“周掌事，周夫人說的話可作數(shù)？”
周正舉平靜的看著對方，這句話一說出口，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也就成了定數(shù)，雖然在聚會之前，他與愛妻商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想到祖輩勤苦打拼傳下來的商會，竟然在自己手里散了，隨后可能還會被抄家流放，心中盡是苦澀。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林慧怡看在眼中，似是感同身受，她面露關切之色，在桌下拉住周正舉的手，輕輕的捏了捏，輕聲說道：“夫君，攔不住的...”
......
有人開了頭，剩余的家族幾乎沒有猶豫，紛紛做出了分家的決定，很快，各個家族祖都忙碌起來，自家的牛車也一輛一輛的出現(xiàn)，按照相應的比例分配了商會中所有的現(xiàn)銀。
至于更細致的清賬和分成的工作，各家只是留下一個賬房，慢慢算。
經(jīng)過短暫的喧鬧之后，黑松商會再次變得門可羅雀，除了周家的族人，只剩下幾名賬房。
周正舉站在大廳之中看著空蕩蕩的商會，一臉蕭瑟，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敗光了全部祖產(chǎn)的敗家子。
林慧怡來到身側，溫柔的拉起對方的手，平靜的說道：“這一天是遲早都要發(fā)生的，何必憂愁。”
“怡兒...”周正舉轉(zhuǎn)過頭，苦笑道：“我們當初說要振興周家的時候，可沒想到會牽扯到謀反案，更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發(fā)生在商會即將發(fā)展壯大的節(jié)骨眼上?！?p> 夫君垂頭喪氣，林慧怡卻只是淡淡一笑，拉著對方往二樓走去，口中說著：“船到橋頭自然直，巡狩司要是真查到我們，實話實說便是，我們既不知道陸家的身份，又沒有多給他們一分錢，更沒有做違反律例的勾當，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抄了咱們的家吧?！?p> “事到如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放心吧，實在不行我就去求婉兒，不管怎樣，咱們最多就是被抄家，只要人還活著，總會有希望的...別忘了，我們還有后手呢?！?p> ......
二人說著話，已經(jīng)走到了一間會客室門前，林慧怡推門而出，拉著周正舉走了進去。
坐在屋中的柴書弘老神在在的喝著茶，等夫妻二人走到桌前坐在，才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可真是佩服周夫人超凡的布局，只差一步，我們的大計就要成功了，你費盡心機與我共謀的生意也要盈利了，不過可惜了，功虧一簣?！?p> “別在這說風涼話了?！绷只垅鏌o表情，平靜的回道：“分家的大戲你也看到了，現(xiàn)如今我手里又多了一筆銀子，我要加大投資！”
柴書弘一臉古怪的看著面前的林慧怡，半晌之后哈哈大笑了幾聲，嗤笑道：“周夫人，我隨口說句玩笑話，你倒是順桿往上爬啊。”看到對方依舊是認真無比的神態(tài)，他只得繼續(xù)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是謀反案，就算你們分了家，最后的結果也是注定的，誰也跑不掉，都是抄家破產(chǎn)的結果。在這種時候，我們之前合作的鋪子怎么可能保的下來?？紤]到柴家的利益，我首先考慮的肯定是撤資，然后與你們撇清關系，你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與我繼續(xù)談合作，你這個做法，簡直令我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