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有月,懸浮于幽幽天際,寂靜而遙遠,哪怕是夜間熱鬧的睢縣,也早已不再喧囂。
在城北的一處巷子里,三道黑影蹲在角落。
阿楚用極小的聲音問道:“陳小子,你真要這么干?”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同樣蹲著的幾個大漢。
陳羽撇了撇嘴,同樣小聲的回道:“咱們是偷偷潛入,又不是殺人放火,再說,咱們不可能長期守在睢縣,不這么做,你有更好的辦法?”
阿楚皺了皺眉,對這次行動頗有些不滿,在紅花會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讓他感覺十分別扭,看著不遠處那幾個大漢,他開口問道:“你能肯定那幾個家伙一會不出出來阻攔?”
“咱們這大半夜跑出來,怎么可能是做什么干正經(jīng)事,要阻攔早就阻攔了。行了,按照計劃,開始行動吧?!?p> ......
將身形潛藏在黑暗之中,帶上從周雅那里要來的硬皮面具,陳羽悄悄的來到早已確定好的院墻邊。
院中的布局以及護衛(wèi)們巡邏的規(guī)律,昨日阿明盯了一天,早已經(jīng)摸清了,不過進去之后能不能見到想見的那個人,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是需要一些運氣。
片刻后,不遠處的前院大門傳來了阿楚與阿明撕打叫罵的聲音,隨后,如預料的那般,院中夜巡的守衛(wèi)似乎也有了動靜。
陳羽腳尖一點,雙手抓住墻頭,小心的露出半個腦袋觀察了一番,看到兩個護衛(wèi)只有一人去了前門查看,而另外一個,仍舊站在前院與主院間的穿堂那里,不過幸好那人的注意力同樣放在的前院。
翻過院墻,沿著墻根穿過枯樹敗草,奇石假山,來到了主屋一側的窗下。
陳羽將早已握在手中的匕首插進了窗框與窗扇之間的縫隙,稍稍用力,便割斷了其內(nèi)的卡扣,掀起窗扇就翻進了屋內(nèi)。
一切動作行云流水,可當他翻進窗子雙足剛剛落地的那一刻,卻看到一個黑影似是剛剛坐起,正在床上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借著微弱的光,陳羽看清了那張似笑非笑的俏臉,收回了差點脫手而出的匕首。
“一點也不不慌張,也不驚叫,你似乎一直在等著我?!?p> 李清瀾笑了笑,將露在外面的手臂縮回被窩,又將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同樣裸露在外的肩膀,輕聲說道:“只有金山寨和紅花會的人知道我在這里,他們可不會半夜鉆進我的閨房。”
陳羽站起身,淡淡的掃視了一圈屋內(nèi)簡單的陳設,確認沒有什么問題之后,才看已經(jīng)遮住春光的李清瀾:“你毒死了那么多人,不怕我把你抓回去?”
“我們可是合作伙伴,你怎么可能舍得我這樣一個能幫上大忙的內(nèi)奸?!崩钋鍨懨薇恢碌碾p腿縮了縮,扯動著被子將床榻空出一小片位置,笑著說道:“要不要坐下來說?”
陳羽望了望床邊一角,又看了看淺笑嫣然的李清瀾,對這個女人時時刻刻都要賣弄風騷的舉動感到十分無語。
他搖了搖頭,隨意的坐在一旁的圓凳上,淡淡回道:“我告訴過你在我面前別來這一套...時間有限,說正事吧。”
“冬大人,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情...”
......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窗簾,但是講究些的人家窗欞上都會固定上不同材質的布,用來遮光擋風。
屋外的月光照不進屋內(nèi),黑暗的閨房中,一男一女的面容都顯得模糊不清,李清瀾感受到對方完全沒有接話茬的意思,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她很想跟這個年輕的大人發(fā)生一些關系,可這條路似乎走不通。
沉默了片刻后,她略帶幽怨的說道:“我想與大人做一樁交易,就按之前說的,案子破了之后,給我一個孤兒的身份,讓我能在大楚安穩(wěn)的活著。”
陳羽心中詫異,下意識的回道:“看來你在金山寨生活并不如意,不久前你可是拒絕了我這個建議。”
李清瀾嗤笑一聲,加入山河會之后才知道,這里等級森嚴,想要獲得人上人的身份和地位難如登天,別說是自己,就算那個便宜老子,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炮灰罷了。
她天生就不是一個愿意為他人做嫁衣的人,何況為山河會做事不僅要為別人做嫁衣,還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下面人拼死拼活都是為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前朝十三皇子當皇帝,這種事她根本不可能接受。
“時也命也,沒什么可多解釋的,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p> 陳羽瞇了瞇眼,正如對方所說,時也命也,隨著案情的深入,他的心里冥冥中感覺到,自己將來似乎很難與山河會撇開關系。
西川郡發(fā)生的一切,在山河會復國陰謀之中恐怕只能算得上冰山一角,不徹底把這個組織拔除,大楚永遠沒有安定之日,巡狩司也不可能停下調查的腳步。
他猶豫了片刻,抬起頭望著面前模糊不清的麗影:“我有另外一個想法,不如你長期潛伏在山河會做我的內(nèi)應,如何?”
李清瀾愣住了,過了許久,突然發(fā)出了一陣古怪的笑聲:“冬大人,你不是瘋子,我也不是傻子,你說出這種話,莫不是逗我玩呢...重活一世,你是嫌我命不夠苦,竟然還讓我提著腦袋陪你玩無間道?”
陳羽的臉上也有些尷尬,面前這個不知道多少歲的女人可不是十幾歲的呆萌少年,他想了想,輕聲說道:“算是一個選擇吧,如果你只是想西川之事了結就離開這灘爛泥塘,我可以向上面申請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過平淡的日子,如果你選擇長期潛伏,我就向上面申請給你暗探的身份,等鏟除了山河會,你的功勞不會小。”
“死路與活路...富貴與清貧。”李清瀾低聲呢喃著:“冬大人,老東西給了我一個選擇,如今你也給我選擇,說起來,我倒是成了只能硬著頭皮選擇的那個人。”
“話已至此,我覺得就不要賣慘了,我給的選擇,里面可是包含著你自己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