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楚的律例,駐防軍隊非戰(zhàn)時不得有百人隊以上的小隊進城,這應對的不僅僅是赤虎軍,而是將五營二軍全部包含在內。
律例代代相傳,幾乎每個朝代都是這般制定,畢竟有些時候,造反是從駐軍占領城池開始的。
......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看到城防營的人迎了上來,虎爪營的兵卒們紛紛停下腳步,他們這次進城執(zhí)行任務并沒有給城防營報備,這已經違反了規(guī)矩,而如今既然當面撞上了,自然得打聲招呼,不能難為了城防的弟兄,也不能給赤虎軍和王爺找麻煩。
兩名百夫長見面互相拱了拱手,亮明身份之后便開始了交流。
在得知城中作亂的敵人已經解決,而此刻護送之人是武陵王府的家眷時,城防營的百夫長很主動的提出了協(xié)同護送。
對此,虎爪營的百夫長并不意外,正常情況下赤虎軍若是整隊入城,城防營知道后肯定要派人跟著。
雖然每次聲稱都是為了按律例辦事,可實際上更大的目的是為了給上面人有個交代,至于上面都是哪些人,具體又交代些什么,一群大頭兵自然不懂,而懂的那個人,其實并不在意這種針對他的小手段。
對秦山海來說,既然有些家伙喜歡安排人跟著自己的人,那就跟著好了,根本沒有必要理會,為此他還專門下過軍令,接受城防營的一切協(xié)助,所以虎爪營這邊自然沒有拒絕。
......
上面的爭斗其實對于大頭兵來說都是認知之外的事情,他們只不過是聽令行事的兵卒而已,所以當兩隊人匯聚在一起之后,氣氛倒是很和諧。
那名城防營的百夫長一邊做出與把勁弩上的弩箭卸下的動作,一邊堆著笑向秦婉這邊靠近了一些,似乎是想遠遠的行個禮套套近乎。
一眾虎爪營的兵卒看到對方已經撤了武裝,也沒有繼續(xù)靠近的意圖,只是略顯謹慎的向其靠近,卻并沒有直接進行阻攔。
可就在這時,那百夫長突然又將已經抽出的弩箭向箭槽中插去。
這種威力最大的制式勁弩至少要達到七品甚至七品以上才能輕易的上弦,為了保證在提前上弦的情況下弩箭不會在奔跑和劇烈運動中脫離箭槽,所以在箭槽上有一些類似于卡扣類的保護設計。
這種設計雖然保證了無論在怎樣的運動中弩箭都不會脫離箭槽,但是也讓更換弩箭變得不是那么容易。
但是這名城防營的百夫長顯然在勁弩的使用上有著深厚的造詣,眨眼間不僅將已經取出的弩箭又塞回了箭槽,握著勁弩的手也已經抬了起來,扣動了機擴。
......
陳羽原本并沒有在意軍隊之間的那些規(guī)矩,只是與秦婉聊著一些虎爪營的話題,視線正好對著那個城防營的百夫長。
當看到對方將弩箭插回箭槽,就意識到要情況有變,可眨眼功夫,勁弩已經指向了這邊。
秦婉此時正在說話,對背后的事一無所知,電光火石之間,陳羽不及多想,踏前一步用盡全力推了對方一把。
不出預料的,這看似柔弱的女孩不論是境界還是力氣都是比自己要大的,雖然毫無防備的被推了一下,但是只退開一步,便已經穩(wěn)住了身形。
可就是二人幾乎在同事之間踏出的這一步,一進一退之間,那支肉眼看不清的弩箭已經擦著秦婉的肩膀呼嘯飛過,直接釘進陳羽右胸靠上的位置。
整支弩箭穿胸而過,將他帶的飛了起來之后,又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虎爪營兵卒。
......
一邊,鮮血從空中灑落,陳羽已經重重的落在地上,另一邊,鮮血灑向空中,那名拔出長刀想要繼續(xù)行兇的百夫長已經被亂刀砍成了人棍兒。
“陳羽!”
短暫的呆滯之后,秦婉沒有理會虎爪營與城防營如何對峙,推開圍住自己的人墻沖到了已經暈死過去的陳羽身旁。
她知道如果沒有被推這一下,如今倒在地上的人肯定就是自己,
看到陳羽的胸口已經被鮮血浸透,她慌忙從懷中摸出金瘡藥,又一把撕開對方身上厚厚的棉袍,將藥粉灑在那個汩汩冒血的血洞上。
可大半瓶藥撒了上去,血還是止不住,她急的把手按在傷口上,才發(fā)現(xiàn)情況好了一些。
可片刻后卻突然看到地面上已經有殷紅在蔓延,這才想起陳羽中的是貫穿傷,于是她又慌忙把人扶了起來,把對方整個右半邊的棉袍全部扯開。
看到正反兩個窟窿都在不停的冒著血,秦婉不知所措,一旁終于有一個比較有眼色的兵卒看明白了眼前這位貴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止血,趕忙湊了上來恭聲說道:“小公子,我懂止血。”
聞聲,秦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望了過去,同時將手中的金瘡藥也遞了過去,大聲喊道:“快!給他止血!”說完,她站起身對已經來到自己身前的那名虎爪營百夫長命令道:“派人去找最好的醫(yī)官,護送傷員回王府...快!”
......
......
西川郡與西荒接壤,下轄各個縣雖然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土匪打家劫舍的事,但是郡城之中,卻已經安寧祥和了多年,因為這里平日間除了隨處可見的衙役巡街之外,還有有十余支城防營的巡邏隊在城中巡邏,并且在某個隱秘的角落,可能還隱藏著巡狩司的暗探。
況且,這座城中還住著武陵王,赤虎軍的主帥,世間罕有的應元鏡絕頂高手。
沒人能在這樣一座城中行兇之后還能逃掉,自然沒人敢在城中做那些不該做的事,而敢做的人,只會是從一開始就抱著必死信念亡命之徒。
所以秦婉在城中遇刺這件事,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令許多人感到匪夷所思,雖說最終兇徒們盡數被殺或者落網,秦家的小公主也毫發(fā)未損,不過,不明真相的百姓們在知道了結果之后,就更加好奇原因了。
究竟是哪里冒出來這么多不要命的家伙,不僅敢在城中行兇,而且做的,還是刺殺武陵王小女兒這種駭人聽聞的大事。
而不論外界如何熱鬧,西川郡城之中的各個府衙表面上看卻很平靜,令人感到詭異的平靜,從郡守府到府衙再到城防營,包括本就沉默的巡狩司,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集體失了聲,沒有任何告示,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若不是百姓都在私下議論,這件事就像沒發(fā)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