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芝盛平的死亡將東洋人最后的底牌掀翻,土肥原賢二禿頭上汗水直流,東洋女人更是不堪,坐倒在船艙里的水流當中,面露絕望的看向通往入海口的最后一道橋。
只要過了這道橋,進了海里就是東洋人的地盤,他們早在那安排好了接應人手,可以一路沿著海路前往關外。
可是這一切都被計劃之外的一個小小武師打破了,用蠻橫不講理的武力摧毀了東洋人一切布置。
東洋女人心頭深恨為何不多準備一些特工,只要帶了足夠的槍械,任他何等高明的武師都不過是案上魚肉。
可惜土肥原賢二這次計劃本來就倉促,此時的津門不像歷史上傅儀逃脫時那般混亂,關東軍也沒順利占據關外。所以東洋人在這個時間段也不敢在大軍把守的情況下明目張膽的布置大量武備。
更別說歷史上東洋人能夠順利幫助傅儀逃脫還借助了投靠他們的便衣隊發(fā)動叛亂襲擊各處機關,此時東洋人還沒來得及收買便衣隊,只得倉促的靠著馬三和文搏打擂之事引發(fā)動蕩趁機偷出傅儀,卻被文搏識破,當場截下。
文搏此時也松了口氣,雖然途中被老姜和一線天阻礙了片刻,但是最終沒有耽誤追蹤,成功迎頭趕上清理了東洋人的所有阻隔。現在他只需要殺死船上所有人,就算大功告成。
除了宮二,雖然她見證了東洋人的陰謀,也看到文搏殺人,終究只是個無辜卷入此事的少女,就算她說出去了文搏也不在乎。既然文搏敢于在大庭廣眾之下戳破東洋人的陰謀,也沒想藏著掖著,大丈夫行事何必藏頭露尾,等會文搏不但要殺死這群東洋人,還要大肆宣揚此事,巴不得學武松在墻壁上以血提字。
他這般想著,身上殺意幾乎如同實質,踏前一步當先捏住土肥原賢二的西裝衣領,就將他舉到半空中。
“文君!請……請住手!”直到此時,土肥原賢二都不曾放棄,試圖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文搏。他精通華夏歷史典故,一直以國士自詡,此刻危機關頭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馬上開口做出許諾,“吾等本是一衣帶水的同胞,豈可自相殘殺,大東亞共榮的美好未來近在眼前,請文君不要自悟!”
文搏已經從東洋女人那邊得知了這位的身份,知道逮住大魚了。光是能殺死這位間諜頭目,文搏就覺得此行不虛。只是想聽他臨終前有何高見,以為這位歷史上惡名昭彰的特務頭子能有什么別出心裁的說辭,結果之前利誘不成,現在改成以東亞共榮來畫大餅,這種話文搏只當他聒噪,伸出另一只手扶穩(wěn)了他的頭顱。
土肥原賢二以為文搏這是向他示好,心中略松了口氣,正待繼續(xù)勸說之時,文搏猛然動了。
他按住土肥原賢二的后腦,另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在土肥原賢二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就猛然下拉,同時提膝一擊。
“咔?!惫趋罃嗔训碾y聽聲響在眾人耳邊浮現,土肥原賢二初時還本能的掙扎撕扯,將文搏本來就已經破爛不堪的夾克撕開幾道口子。
“咔!”“咔!”
可隨著文搏第二次,第三次膝撞,土肥原賢二的身子都軟了,渾身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掛在文搏手臂上,而頭顱此時如同半扇爛掉的西瓜,正面已經看不出模樣,只剩下個后腦勺尚且完好,被文搏一只手按住。
東洋女人第一時間其實沒反應過來,可是她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濕潤,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從嘴角劃過的液體。
一種略帶腥氣和鐵銹味混合的古怪口感在她口腔中彌漫,東洋女人用手擦了擦臉頰,然后發(fā)出銳利得不似人聲的尖叫。
隨后她就被惱羞成怒的文搏扼住脖子從地上提起,旁邊的傅儀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一個勁的抽著自己耳光,哭哭啼啼的求饒。
可是文搏看都沒看他,只是拎起東洋女人的短發(fā)隨后補上一拳,頓時她牙齒七零八落的掉了下來,半邊臉都劇烈的浮腫起來,總算是不叫了。
文搏正要如法炮制,將這個東洋女人殺死在渡船上。卻發(fā)現這個女人似哭似笑的看著文搏身后,用盡了力氣含糊的喊道:“伯伯,救我啊!”
“唉,文師傅,可否留她一條性命,我宮寶森在此立誓,絕不讓她再出現在世人眼前!”背后那座通往入??趦H剩的吊橋上,傳來了一道淳厚蒼老的聲音。
文搏隨手將東洋女人拋到船艙,回過頭去。
一個老人站在石橋中央,一手拄著柄長刀,一手握著把盒子炮,正看向渡船,若非他自稱宮寶森,文搏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和記憶中電影里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當成一個人。
因為此時的宮寶森頭沒戴著瓜皮帽,前額頭發(fā)很少,只剩下鬢角后腦上的白發(fā)在空中飄蕩,本來身形應該較為高大,但是此刻佝僂著腰背顯得格外滄桑,瞇起的兩眼望向渡船,充滿了無奈與痛苦。
“宮老前輩,這事情恕我不能答應。”文搏本想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鐵槍,可是片刻后放棄了這個打算,隨著渡船沒人操縱,緩緩地順著水流飄向石橋,他開口問道:“如果我不放過她,你就要殺了我嗎?”
聽見這話,宮寶森臉上苦意更甚,無奈的垂下手中盒子炮放進腰間槍套當中,說道:“文師傅說笑了,我豈能威脅你,只是此人乃是我故人之女,如今實在不忍心見她死在眼前?!?p> 文搏詫異的問道:“不曾想宮老前輩還和東洋人關系不錯,不過這事情并非人情往來能夠攔得下的,這女人跟那個死了的一同策劃了攜廢帝逃往關外的陰謀,宮老前輩你應該知道廢帝去了關外是要做什么吧?”
宮寶森一時間沉默了,半晌后方才說道:“文師傅有所不知,她并非是東洋人,而是華夏人。她所做我也猜到是為了什么,雖站在我等立場上來看罪大惡極,可她家世背景確實讓她有如此做的理由。因為她是前朝的肅親王的格格,愛新覺羅·顯玗?!?p> 聽見宮寶森解釋,文搏尚且未說話,倒是那東洋女人強撐著劇痛開口說道:“宮伯,我早就忘了那個拋棄我們兄妹的男人,現在我是金碧輝!”
這里頭緣由眾多,東洋女人明明是個前朝格格,卻不認自己愛新覺羅家的身份,又跟著東洋人混在一起反而自稱金碧輝。實際上她在華夏后世有著極大的惡名,說起她養(yǎng)父的名字或許文搏立馬能想起他是誰。
這東洋女人的父親是前朝的肅親王善耆,而他養(yǎng)父是東洋浪人川島速浪。
只是后來川島速浪對他這位養(yǎng)女動了邪念并且付諸實踐,于是金碧輝以此為恥不但今后再不提東洋名字,為了隱姓埋名加上對生父并無太多感情,便從才改名金碧輝。
不過這些對文搏來說都不重要,他根本不想管這些雞零狗碎的家長里短,以他樸實的是非觀念來說,為禍華夏的東洋人,殺!助紂為虐的賣國賊,殺!不管按著哪條算,金碧輝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所以文搏心中殺意愈發(fā)明顯,雙目毫不退避的凝視著宮寶森,指著地上早已死去的土肥原賢二問道。
“宮老前輩,此人策劃陰謀試圖分裂關外自成一國,又是東洋特務頭目,手上定然沾染無數華夏人鮮血,我該不該殺他?”
宮寶森眼也不眨,誠懇的點頭正要回應,卻有人比他先一步怒吼出聲,“該!”
文搏跟宮寶森同樣詫異,往發(fā)聲的地方望去,見著一個老熟人滿頭大汗的拉著黃包車,連向來修整細致的八字胡都被汗水沾濕也顧不得打理,正是一線天。
而一線天背后發(fā)出贊同之聲的是個瘦小的老人,懷里抱著根眼熟的長桿子,不是李書文還能是誰?
宮寶森無奈的搖搖頭,他沒想到自己找到一線天和老姜得知情況后立馬在入??谔幎陆兀仁浅晒Χ伦×藮|洋人和傅儀,只是沒想到上頭還有個比他更先追上的文搏。
然后自己跟文搏尚在爭論,李書文這老對頭就趕了過來。
而且不僅僅是李書文被一線天用黃包車拉到,漸漸的周圍靠近圍觀之人愈發(fā)多了起來。畢竟津門河流眾多,周圍都住著人家,聽見有人開槍殺人,大家本來是趕緊關門閉戶躲避,可是此時偃旗息鼓,好事者就冒出頭來。
大家聽見文搏的問話,紛紛覺得有理,這年頭津門老百姓對外國人肯定沒啥好感,各處租界霸占了津門最好的地段,租界里頭的外國人更是囂張跋扈,所以文搏一問,群起響應。
“殺!”
“殺得好!”
宮寶森雖然有心想保下傅儀和金碧輝,同樣覺得土肥原賢二該死,哪怕他其實不知道這位特務頭目的具體身份。
文搏得到眾人響應,片刻不停,又指向瑟縮在一旁的金碧輝,問道:“此人認賊作父,妄圖復辟前朝,不惜分裂關外幫助東洋人危害百姓,作為間諜潛伏多年如今更是偷運廢帝,差點釀成大禍,該不該殺!”
被指著的金碧輝肝膽俱裂,淚水都為之停下。
“該殺!”依然是李書文當先怒喝,向來嫉惡如仇的李書文眼里容不得沙子,死在他手下的東洋武師都不計其數。更別提早年他跟著前總統(tǒng)在關外活動,對于和東洋人合作一事深惡痛絕。
只是前朝享國近三百年,離現在時候都不遠,哪怕是津門還有很多人懷念過去,所以這次問話回答的就少了很多,許多人猶疑不定,但更多的人覺得分裂關外給東洋人做狗已經是罪大惡極,依然有齊呼響起。
“該死!該殺!”
宮寶森臉色難看心中焦急,文搏以大義壓他,讓宮寶森難以反駁,自己所受人情關系難以擺脫,但是從道理上來講文搏說的是正理,因此宮寶森根本不能違背本心。
誰料文搏還嫌不夠,把手一揚最后指向了巴不得把頭縮進褲襠的傅儀,“這人是前朝廢帝,生來享受榮華富貴,哪怕退位都沒讓他從宮里滾出來,就算是現在依然錦衣玉食聲色犬馬??伤熬鸵呀洀捅僖淮卧斐蔁o數動亂,如今竟然還有跟東洋人去往關外再行復辟之事,不惜為當個傀儡皇帝將萬萬人投入到血海沉淪當中。更別說前朝興起之時所做罪孽至今尚未償還,憑什么他這末代廢帝能獨善其身還讓人當做寶?!”
說到這,文搏幾乎是怒火中燒,滿腔殺意讓整艘渡船上的人都不敢靠近,連連膝行后退。
“所以,這人,當不當殺?!”
此話一出,幾乎沒人敢于應答,哪怕是廢帝在眾人眼中那也是貴不可言的人物,否則他兩次復辟也不會應者云集。津門又處于皇城邊上,對于前朝還是頗有懷念之情,如何敢冒天下大不韙定下一位帝王生死?
哪怕他只是個廢帝。
就在文搏皺起眉頭怒其不爭之時,卻聽見熟悉的蒼老聲音鼓掌大喝道。
“好!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