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口大路的北邊曾經(jīng)有一個敬老院,在那個敬老院空曠的院子和幽暗的走廊里都曾回蕩著我和我的伙伴們呼喊的聲音,還有追逐奔跑的童年身影。
事實上那座敬老院到今天也依然佇立在那里,只是曾經(jīng)干凈寬敞的院子到現(xiàn)在只剩下了荒蕪的雜草和漆粉剝落的門窗與墻壁。
小時候,我們常在炎熱的夏天晌午光顧那個敬老院,因為那里幽暗狹長的走廊特別涼快,像開著冷氣的空調房間。
門廳的東西兩側各有約七八個房間,那些房間就被一條長長的走廊連接。西側的每個房間基本上都有一個老人居住,只要推開中間門廳那扇高大厚重的門,走進這幢建筑,就可以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在走廊里回響。
東側的房間從未有人住過,每個房間的門也總是鎖著,而且每個房間的窗子都無一例外的用白色的窗簾遮擋起來,是以那時的我們猜測那些房間里隱藏著不可告人的恐怖秘密,并且對此深信不疑。
東側走廊的盡頭曾是我們童年時的未知之謎和心理陰影,那時我們絕沒有一個人膽敢獨自走到盡頭,因為那里幽暗靜謐,讓我們小小的心靈里面充滿恐懼。
但是,好奇心驅使我們幾個孩子手拉手走近那里。走向那里的時候我們輕手輕腳,除了腳步聲之外一點點的響動都會讓我們在那么涼爽的地方汗流浹背,心跳腿軟。
我們一次次的嘗試走近那個走廊的盡頭,但大多都是以某一個孩子突如其來的尖叫一哄而散而結束。那時候,我們通常已經(jīng)快要到達神秘的終點了。
于是我們爭先恐后的沖出走廊,沖出門廳,在刺眼的太陽下面呼呼喘氣,仿佛剛剛從死亡邊緣掙扎回來。
當我們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消失之后,隨即我們會聽到一聲怒斥。
“出去!”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喝罵聲。我們灰溜溜的逃到大門外,而后站在大門口參差不齊的叫囂,最后我們會因為感到無聊而跑到別處去玩。
我們經(jīng)常三五成群的在中午去敬老院大吵大鬧的玩耍,事實上很打擾一些有午睡習慣的老人休息。那時候有一個姓雷的盲眼老人,脾氣特別暴躁,我們背地里都叫他老雷瞎子。
每次我們吵吵鬧鬧的來到敬老院的大門前,就會很突然的聽見他的喝罵。他罵的很大聲,以至于我們惴惴不安,不敢再去院子里玩。
這時候一個總喜歡長時間坐在門前樹下的老人就會告訴我們,說我們小點聲他就不會生氣了。
其實很多的老人都是喜歡我們的,盡管他們不認識我們,可是當我們好奇的走進他們的房間,他們總會微笑著看我們,說一些家長里短的閑話,好像我們之間很熟稔一樣。
最初的時候,我和伙伴們也不敢走進他們的房間,當然是感到害怕,覺得那些整日藏在房間里的老人多多少少有些神秘。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站在他們的門前偷偷的聽里面的動靜,然后是從門縫里偷偷的瞧,再就是一個個局促的走進他們的房間謹慎的東張西望。
那些老人有的會和我們聊天,有的則是面無表情的看我們一眼,然后轉過頭依然默默的望向窗外。
每隔一段不算太久的時間,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老人中的某一個面孔變了模樣,但從不會有人在意這些變化,好像只是換了一個隔著窗口向外張望的人,僅此而已。
相比之下,那幾間掛著白色窗簾的神秘房間才依然是我們感興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