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太過明顯?
野外趕路多有不便,只能將魚簡單料理。
楊一默默去生了火,又打來河水,將剖好的魚塊一一清洗。
相較于旁人的驚訝,他似乎對此間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不太在意,只顧做好自己的活計。
“謝……”薛永安把刀放進木盆里,順勢凈了凈手,剛道出一個字,便及時頓住。
他看了眼去削樹枝的楊一,悄悄朝蹲在旁邊翻弄魚塊的沈春行問:“這人是,你爹?”
“咳咳咳……”沈春行好懸沒被口水嗆死,伸手摸了摸薛永安的額頭,又摸摸自己額頭,很是神奇道,“你老實跟我說,你腦子還能治好嗎?”
“我姓沈,他姓楊……再說人家長得有那么顯老嗎?”
薛永安訕笑。
在這之前,他壓根沒在意過外面這些人,只等養(yǎng)好傷,便一走了之,天南地北,總能有尋到她的時候。
沈春行一看他那樣子便明白過來,提醒道:“我如今姓沈,名春行,你可千萬記住,別喊岔了?!?p> “沈春行,沈春行……”薛永安反復(fù)念叨上幾回,忙介紹自己,“我還姓薛,薛永安,字懷瑾?!?p> 沈春行拾了些魚塊放進瓦罐里,準備拿去燉湯,聞言站起身,笑笑:“整挺好,以后我還能叫你阿淮?!?p> 她一動,薛永安立即起身跟在后面,微抬起蒼白面龐,盯著頭頂樹冠,試探著說:“那我喊你……春春?”
“……”
沈春行用眼神拒絕,并投以勞動攻擊——她把煮湯的大勺塞到薛永安手里。
“別,我怕侵權(quán)?!?p> 作為在二十一世紀生活過,并被拉去網(wǎng)吧通宵打過游戲的三好網(wǎng)民,薛永安秒懂,順勢蹲到柴火堆旁,將馬夫茂平送來的鹽巴大料撒進吊罐中。
“那我以后還喊你酥酥?!?p> 她上輩子的名字是蘇梨,這輩子的閨名雖與這兩字都搭不上關(guān)系,可當作女兒家的小字,倒也不沒誰會特地計較。
兩人說著話,把一鍋魚湯熬出了香味。
楊一將串好的魚拿過來,薛永安很自然接過,友好地要來菜刀,手腳麻利地給魚塊打上幾個刀花,再涂抹上些調(diào)料,最后斜插在火堆旁。
間距分布均勻,竟像是精心計算過般。
剛走到近處的蔚達不由怔住,眼神復(fù)雜地掃了眼那魚串,“以前怎不知薛賢弟會廚藝?”
君子遠庖廚。
施行的乃是仁道。
可對于如同薛永安這般的酸儒而言,便是最好的理由。
這個滿嘴孔孟之道,卻迂腐不知變通,恃才傲物,偏偏看不清自身處境的人,竟會為了一個剛討來的丫鬟而放下架子?
蔚達是不信的。
他掃開腳邊落葉,徑直坐下,淡淡道:“難得開次葷腥,不介意讓我打打秋風吧?”
“不介意不介意……”
刁氏嘴上這么說,心里很別扭。倒不是她小氣,而是鬧不明白如今這情況?。?p> 大丫頭發(fā)瘋是常有的,可這縣令跟蔚大人……又算怎么回事?
一時無言。
幾人守著火堆慢慢等著。
香味漸漸變得濃郁,直把四周所有人家的伙食都給比下去。
“同樣都是燉魚湯,怎就那邊的聞起來特別香啊……”
“瞎了你的狗眼!那可是縣令大人親手所作,能不香嗎?”
“實話實話……我剛還偷偷同情過沈家,以為那么好的魚要白瞎了……”
魚湯中放了兩枚煎蛋,被燉至奶白后,又添了些采來的菌菇。
一碗下肚,寒意四散。
忍了許久的沈鳴秋終于沒忍住,偷望眼薛永安。
這個老色鬼膽子雖然大,手藝倒不錯。
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對廚藝不開竅。
以往家里都是刁氏做飯,雖有沈春行在旁提意見,可做出來總差點意思。
如今喝了這碗湯,沈鳴秋才知曉,何為口腹之欲。
蔚達喝完一碗湯,又盛了一碗,接著便把碗放下,婉拒了沈春行遞來的烤魚。
“等會我讓人送些粗鹽來,許用得上。”他站起身,默了會兒,又提起方才的問題,“仁美兄應(yīng)該也不知,你有如此好手藝吧?”
正忙著給手中烤魚挑刺的薛永安,聞聲抬起頭,略沉吟:“些許小技,不值一提?!?p> 蔚達深深看眼他,轉(zhuǎn)身離去。
等人走后,薛永安把挑好刺的魚遞給沈春行,壓低聲音問了句:“我今日表現(xiàn)的是不是太過明顯?”
“是?!鄙虼盒腥鐚嶞c頭,不是很在意地啃了口滋滋冒油的魚肉,“但問題不大?!?p> 一個被貶至邊關(guān)的天才縣令,想也知其在京中是何處境,身旁又只跟著一個管家娘子和車夫,便是作出如何離譜的舉動,也自有人能替他找好“緣由”。
“再說,咱倆還用在意這些?”
沈春行伸出手,薛永安立馬會意般與其輕擊一掌。
是啊,兩人既已重聚,天底間,便再無可畏懼之事。
她既想護著沈家,在這世間走上一遭,他唯有順著陪著,把這出戲唱下去。
兩人交頭接耳,在火光映襯下,尤為顯眼。
沈鳴秋突然把吃剩的魚一丟,拉起小老四便要回板車上睡覺。
他果然還是討厭這個老色鬼!吃著飯呢,咋還一言不合拉起手!
沈宴冬人小胃口大,冷不丁被拖走,乍著兩只短胳膊呼嚎。
“餓餓!”
“飯飯!”
沈知夏忙過去解救他。
脫開鉗制后,沈宴冬貓著腰跑到火堆旁,一手抓起一個魚串,又貓著腰跑開——很講義氣地把魚送給了自己的新朋友吳慶。
開飯時,吳家倆姐弟一直不肯過來,躲在遠處啃窩窩頭。
“吃飽了嗎?”
見沈春行掃了眼那邊幾個孩子,回頭便朝自己擺出關(guān)心臉,薛永安哪里還會不明白,摸了下鼻子,知趣地回了馬車。
他是該仔細捋一捋這具身體的人際關(guān)系了。
“你倆到底咋回事?”
人一走,刁氏立馬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到沈春行身旁,瞪著兩只眼緊盯住她。
大有,你今兒不掰扯明白,明兒我就敢去給那小子下毒的氣勢!
“我要是說,我倆一見鐘情,你應(yīng)該不會信吧?”沈春行砸吧了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