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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云掛樹度此生

第二十三章:悟透生死,桃絡(luò)化神

淡云掛樹度此生 素心問天 2420 2022-11-10 17:30:00

  桃絡(luò)靜靜地坐在天路山巔,頭頂是無盡的云海,像極了紫惗東州的家,腳下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天梯,連接著神界和仙界,眼前是一汪清泉,映照著他和紫惗的前世今生。而這里也是紫惗最后離開的地方,她想紫惗不論是留在仙界還是回歸神界,自己從這里出發(fā),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桃絡(luò)回顧自己簡短的一生,懵懵懂懂,鬧鬧騰騰,一葉扁舟游遍仙界,也留下些許虛名,但到頭來,偌大的世界有所牽連的也只有紫惗和半見兩人而已。紫惗自己已經(jīng)辜負,半見卻是可以成全。她剪下一縷青絲,編做同心方勝,將一股入圣境化生之力封印其中,以待將來助半見脫去塔體,成就自由之身。

  隨后,桃絡(luò)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幻化出一枝新的紫玉流云鈴花簪,輕輕插在發(fā)間,露出甜甜的笑,一如紫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她想把最好的自己留住,這樣輪回路上再相見,紫惗可以一眼認出自己。她輕輕閉上眼睛,開始逆轉(zhuǎn)化生之術(shù),既然一念起,可以萬物生,那么念滅,萬物自可凋零。雖然自己無法為紫惗凝出守護仙念,但終究可以選擇為紫惗散去其他眾念。

  時光回溯,由生而死,由盛而衰,落霞神心中敷衍出一段段消亡的故事,見證了歷代落霞宮主散盡神念,神元回歸天地的過程。接著便是桃絡(luò)自己,隨著時光倒流,一個個念頭接連消散,桃絡(luò)在仙界的經(jīng)歷也一點點被抹去,山川、大地、秘境、地云書院、不系園、桃林、半見、世外仙源、紫玉流云鈴花簪,最后連紫惗也消散了,她變成了一棵樹,一棵光禿禿沒有生氣的枯樹,一切又回到了故事的起點。

  世界忽然像是靜止了一樣,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感知,桃絡(luò)就這樣漂浮著,似死非死,似生非生,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切對她而言,既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她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一道金光劃破白霧,神音隨之響起,“大道至簡,心之所向,萬物化生。”

  神音一遍又一遍的吟誦,桃絡(luò)的意識漸漸清明,感受到有什么東西正牽引著自己想要沖破這白霧的束縛。心念起,萬物生,化生之術(shù)自然而然的運轉(zhuǎn)起來。落霞神心中,上演著一幕幕故事,歷代宮主念起而生念滅而散,往復(fù)輪回,生生不息。

  卻原來生便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不過是心念的輪回,念起,即生,聚而成形,行走在天地間,喜怒哀樂,體味世間百態(tài);念滅,即死,散歸天地,白茫茫一片,無悲無喜,不生不滅。身體只是一口氣,生也罷,死也罷,不過是換一種形態(tài)存在;靈魂亦只是一個念想,念起即當(dāng)縱橫天地,恣意而活,念滅便當(dāng)消散,無怨無悔,無留無戀。而自己,現(xiàn)在,想要活著。

  一念起,萬物生。白茫茫的霧氣漸漸散開,顯現(xiàn)出一棵枯樹。隨即長出了枝杈、嫩葉,漸漸開出了酡色的鈴花,風(fēng)吹過,叮咚作響。夏去秋來,繁花落盡,枝頭漸漸凝聚出一個少女,粉妝玉砌,天真可愛。日升月落,紫云生,落霞起,少女一天天慢慢長大,大樹一天天變小……終于有一天,大樹徹底融入了少女的身體。少女輕盈地落在鈴花海中,緩緩睜開眼睛,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她舒展一下身體,歡快地旋舞著,濺起無數(shù)的鈴花。

  少女打量了一下這個她誕生的白茫?;煦缡澜纾贿~腳跨了出去。外面山明水秀,風(fēng)和日麗,她深吸一口氣,大口呼吸著新鮮而自由的空氣。環(huán)顧四周,只見翻滾的云海下,一汪清泉分外可愛,她走上前,掬一捧水在手,清涼透骨,淺啜一口,直沁心脾。她整整衣裙,臨水照鏡,但見一個嬌嫩的少女,玉面含春,云鬢婆娑,一枝紫云簪赫然在發(fā)。

  紫色的云?少女微訝,似曾相識,隨即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映入腦海,紫惗。紫惗,惗郎,上神?轟的一聲,少女的識海擴散,多出了兩段記憶。一段是仙界的桃絡(luò)和紫惗的記憶,一段是神界的落神樹和紫云上神的記憶。原來自己并非無根無源,而是上神放不下的牽絆。

  自己本體乃是一棵落神樹,生活在歸墟山海,乃眾神消散后死氣匯集而成。本應(yīng)世世代代生活在歸墟山海不見天日,但因紫云上神之故,被攜帶出歸墟山海,安置在紫云殿的庭院內(nèi)。日日受東來紫氣和靈泉水的滋養(yǎng),漸漸有了生氣,長得枝繁葉茂。紫云上神很喜歡在自己的樹蔭下休息,或執(zhí)經(jīng)修道,或素手抄書,或閑敲棋子,或烹茶撫琴,或吟詩酌酒,或持劍飛舞。但他總是一個人,云淡風(fēng)輕的,仿佛這無盡的歲月和紛繁的萬物,于他而言,不過過眼云煙。

  開始的時候,自己覺著紫云上神很是瀟灑,一個人無拘無束,逍遙快活??呻S著時間的推移,面對萬古不變的生活,自己漸漸覺著他有些孤獨,甚而可憐。于是自己就努力在他常坐的地方長出更多的枝葉,好為他遮陽擋雨,在他吟詩作畫的時候,飄落些樹葉與其共賞,在他撫琴舞劍的時候,簌簌作響與其相和。甚而自己努力開出了酡色的鈴花,只為點亮他的心情,因為自己記得他喜歡佛鈴花,而自己喜歡他酒后舞劍時的醉顏。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dāng)自己開花時,紫云上神真的笑了,他就那么靜靜地站在樹下,任由風(fēng)吹過他的衣角發(fā)絲,撥動自己酡色的鈴花,叮咚作響,他伸手接住飄落的鈴花,抬頭看著自己,微微笑著,眼神中盡是溫柔,那一刻天地為之失色。他笑著飲盡一壺酒,拔出腰間佩劍,意氣風(fēng)發(fā),在滿樹鈴花間翩然起舞。月光溫柔的灑落,風(fēng)起劍舞,鈴花成陣,一切美得像一幅畫,讓人沉醉。

  可是好景不長,當(dāng)鈴花落盡,就再也沒有見到紫云上神的笑容。自己很努力地想要再一次開花,可是自己的生氣就像是一瞬被耗盡一樣,無論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日漸枯敗的事實。我想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了,此生能夠與紫云上神相遇本無遺憾,只是想到日后他又要一個人在空曠的庭院看書練劍飲酒品茶,就有些難過。

  時間流逝,就在自己快要離開的時候,滿身傷痕的紫云上神突然回來了,他急急地來到樹下,撫摸著自己還沒有完全枯掉的樹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跟自己告別,隨后一揮衣袖,將自己封印成了一本書冊。他用秘法將他自己的元神分割,俊俏的臉龐皺成一團,然后他虛弱的用手一指,輕輕的牽引那分離出來的一半元神朝著自己走來,那虛幻的身影望望紫云上神,轉(zhuǎn)身沒入了自己體內(nèi),強大的元神散開,一邊滋潤自己枯竭的生氣,一邊沖擊自己虛弱的靈魂,似乎是要徹底改造自己,在無盡的痛楚中,自己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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