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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特里亞

15.烏魯卡基那改革(下)

伊斯特里亞 王崊清 12916 2024-10-19 18:45:08

  年代學(xué):約公元前 2378年至前2371年左右

  經(jīng)文正文:

  欣無法看到烏魯卡基那的未來,因為他沒有權(quán)限閱讀“彼岸”世界中赫烏索的記憶。后來發(fā)生的事由一段記述記在下面:“你好,欣?!睘豸斂ɑ钦f。欣有些害羞地回答:“嗯,你好?!睘豸斂ɑ锹燥@尷尬地說:“剛才真是抱歉,我誤以為你是女孩子,看你的外貌實在是太過娟秀了?!彼滥敲髁恋难劬Γ\摯地道歉。

  欣微笑著回應(yīng):“其實……我并沒有性別?!闭f著,欣的聲音又變得柔和起來,“你聽?!彼兂闪艘粋€年輕少女的聲音。

  “原來,你是雌雄同體?!?p>  “哈哈,不,不是的,真相是——我沒有性別?!?p>  烏魯卡基那驚訝地沉默了片刻,隨后笑道:“沒有性別?!啊……啊,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情況……是跟隨大人們來參加祭典的嗎?”

  “不是的,我就住在這里?!毙垒p聲回答。

  “住在這里?”烏魯卡基那仿佛恍然大悟,猜測欣可能是安努神殿內(nèi)某位高級祭司的孩子,便客套地說:“你的家可真是寬敞啊。”烏魯卡基那稍感遺憾地嘆了口氣,他本以為在這會場上找到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樣對這世俗的紙醉金迷沒有感覺的同道之人。結(jié)果他其實只是某個上層階級過慣了富貴生活的不諳世事的孩子。烏魯卡基那拍了拍腦袋,怪自己太過天真,便打算轉(zhuǎn)身離開。欣見烏魯卡基那要走,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問:“等一下……你是誰呀?”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烏魯卡基那回答。

  “我不是問名字,我想知道……你來自哪里,為什么會來這里?”欣認(rèn)真地看著烏魯卡基那的眼睛,期待著他的回答。

  “我是誰重要么?我來自哪里又有多重要嗎?如過我告訴你我是烏加里特(Ugarit)附近的小村落撒赫爾(Shahar)一個普通農(nóng)夫的兒子,你怕是會躲開我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吧?我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準(zhǔn)祭司。即使你未經(jīng)世事,但也會從骨子里和他們一樣瞧不起我吧!在這祭典上,沒有多少人談?wù)摻衲甏蠹矣譃楦鞯氐陌傩兆隽耸裁矗瑸槟切┴毟F、受苦和過著朝不保夕日子的人又多分擔(dān)了什么,為這地上眾生命因衰老、疾病和死亡所帶來的問題和苦難又多想出了什么辦法;所有的人只會把注意力放在去向那些鑲著鉆石翅膀、披金帶銀的撒拉弗和基路伯的諂諛上面;向那些達(dá)官貴人們獻(xiàn)媚奉承,來使自己的仕途亨通和滿足私利,這就是這個世界最終的目的嗎?!”

  “不……我不會躲開你。”欣說道。

  烏魯卡基那吃了一驚,發(fā)現(xiàn)了這雙眼睛里流露出想要挽留他的神情。

  欣繼續(xù)說道:“我怎么會看不起你呢……人們不應(yīng)該用出身來評判一個人……我,我很想了解你。你真的關(guān)心那地上的人嗎……也為他們所受的苦所痛苦嗎;我每天徘徊在這欄桿的邊上,就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拯救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只是,我沒有答案……”

  烏魯卡基那被欣的回答深深震撼,轉(zhuǎn)過身走到她身邊,一同凝望著月色下的海灣。在這個寧靜的夜晚,他們暢談著彼此的理想和信仰。他們聊起了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無奈與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渴望。欣談到她想要拯救這個世界的渴望,烏魯卡基那則分享了他關(guān)于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信念。在這短暫的時光里,他們仿佛找到了一個知己,這段美好的時光在他們心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記。直到二人身后傳來阿穆爾魯?shù)穆曇簦骸澳阍谶@兒啊,烏魯卡基那!我找了你好半天,那邊起誓的儀式都結(jié)束了。自助餐得宴會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一起過去吧。唉?這位是……”

  烏魯卡基那和欣轉(zhuǎn)過身,面對阿穆爾魯。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邊緊盯著阿穆爾魯?shù)难劬Γ贿咉@訝地指著烏魯卡基那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阿穆爾魯疑惑地回答:“當(dāng)然了,他是我的朋友烏魯卡基那啊。”

  欣在每次嘗試閱讀烏魯卡基那的記憶和未來的時候,他什么也看不到;當(dāng)欣查閱自己的記憶和未來時——在從他失憶后突然出現(xiàn)在烏魯克街道上的那一刻起直到未來所有時間里,在無數(shù)微小差異導(dǎo)致的所有無限多個記憶之中,他唯獨看不到——更確切的說是忘記了所有烏魯卡基那出現(xiàn)的場景和存在。欣和他互動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和以此展開的無數(shù)不同的世界,因為缺掉了烏魯卡基那的部分,所剩下的內(nèi)容因為失去了基礎(chǔ)的邏輯而雜亂無序,當(dāng)它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成了一陣巨大的苦楚和扭曲的感覺,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同時,他本想通過阿穆爾魯?shù)挠洃洠桓Q他朋友烏魯卡基那的未來。卻發(fā)現(xiàn)阿穆爾魯所有可能性的記憶中也都沒有烏魯卡基那的影子——他完全的把他朋友忘記了。

  當(dāng)然,從阿穆爾魯?shù)挠洃浿?,欣也能從剩下的部分讀到一陣毫無意義的莫名悲傷和苦澀。但此刻,他卻輕而易舉地回答欣說他記得他的朋友。

  欣帶著迷惑和困惑,緊隨阿穆爾魯和烏魯卡基那的腳步,來到了盛大的宴會現(xiàn)場。瓊漿玉液盈滿金盞,各色美食佳肴擺滿銀盤,賓客們在琴瑟歌舞聲中暢飲歡歌,歡慶這一年一度的新年祭。欣用盡所有的力量來閱讀周圍每一個人的記憶,會場里大部分人關(guān)于這次新年祭的記憶中都存在雪花般的空白時刻,那些時刻因混亂和無序,令查看者想要嘔吐。他們的記憶中都沒有烏魯卡基那的身影——他們同欣和阿穆爾魯一樣,都在與烏魯卡基那初次相見的瞬間便將他遺忘。欣意識到,他所有與烏魯卡基那的互動與暫時的記憶,只是存在于一種無法解釋的本能當(dāng)中。欣閉上雙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喃喃自語道:“究竟……這到底是……他到底是誰???”

  突然,欣的心中升起了一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情愫,烏魯卡基那帶給他的這種未知感,反而撫平了他心底某些無法訴說的創(chuàng)傷。當(dāng)他再次睜開雙眼,看到烏魯卡基那那堅定而真誠的目光,他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心想,也許這就是希望的感覺吧。很快宴會的時光就匆匆地過去了,兩個人還沉浸在這種從剛剛相遇就一見如故地的感覺里。臨別的時刻到來了。這座如空中花園一樣的安努神殿在平時是只有最上層的三級圣階大祭司才能進(jìn)出的禁地,以烏魯卡基那的權(quán)限他將無法再次造訪,況且他也知道欣——也許是某個貴族的孩子,他們將很難再見面了。

  “時間過得真快。”烏魯卡基那感慨道。

  “是啊……”欣輕聲說,對于欣來說,這份美好和這份心意他選擇了藏在心里。

  “我們什么時候能再見面……”烏魯卡基那問道。

  “也許……也許明年吧……明年的新年祭,你一定要來?。〈饝?yīng)我……”欣答道。

  “好!我明年一定會來。”

  就在這諾言的交換中,兩人仿佛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與牽絆,宛如那溫暖的陽光,透過神殿的窗欞灑進(jìn)他們心田的角落。在這個瞬間,他們彼此相信,無論未來的道路如何曲折,他們的心靈定會再次相遇,共同追尋那希望之光。

  烏魯卡基那與欣告別了,他和朋友從高臺上面落到地面上,向住所的方向走去。新年節(jié)的活動會持續(xù)六天,而這些日子他和阿穆爾魯會繼續(xù)留在烏魯克參加會議,到第七天才會回到拉格什去。然而,在接下來的每個夜晚,這個魂牽夢縈的年輕人都會夢到欣那美麗的笑容,那個住在空中花園上的神秘佳人,那顆在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靈魂。他夢到他們牽著手在金色的沙灘上嬉戲,在璀璨的星空下暢談心聲,在蔥郁的林間小溪旁漫步、野餐,一幕幕如詩畫般的美好時光。白天,每當(dāng)他們前往位于庫拉巴區(qū)(Kullaba)的行政寺院開會的時候,烏魯卡基那總會下意識地朝著安努神殿的方向望去,他想象著欣此刻正在做什么,心中期盼著與欣重逢的那一刻。在一場關(guān)于城市建設(shè)事務(wù)的會議上,烏魯卡基那本應(yīng)分享他的見解,然而他的心卻如同飛翔在云端的雁鳥,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當(dāng)輪到他發(fā)言時,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了幾句,措辭混亂,讓在場的人都感到困惑。的朋友阿穆爾魯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經(jīng)常提醒他專注在會議和工作上。然而,欣那美麗的笑容與他們的美好回憶,始終在烏魯卡基那的心中盤旋。

  很快這六天便過去了。在最后的那個晚上,阿穆爾魯和烏魯卡基那在房間里收拾東西,他們打算明天一早就啟程回到陪都去復(fù)職。然而,在收拾行囊的過程中,烏魯卡基那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的目光變得堅定,仿佛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看了看他的朋友說道:“阿穆爾魯,你明天自己回去吧?!?p>  阿穆爾魯詫異地看著烏魯卡基那,感受到了他內(nèi)心的堅定:“什么意思?”他關(guān)切地問道。

  烏魯卡基那輕輕地嘆了口氣,微笑著說:“我決定留在這里,請順便幫我向盧伽爾蘭達(dá)伯爵請辭?!?p>  阿穆爾魯面露憤怒,用責(zé)備的口吻說道:“你這是什么情況啊,烏魯卡基那?!還在想那個女人?我?guī)銋⒓幽敲粗匾难鐣菫榱俗屇阏覚C(jī)會更好的融入這個體系,而你卻還是為了這些奇怪的‘想法’而亂了陣腳!我勸你……”

  “謝謝。”烏魯卡基那打斷了他朋友的話,淡定地看著他說道,“我明白你的擔(dān)憂,但我已無法容忍與他繼續(xù)相隔,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上,我都已無法再忍受……無論今天會怎樣,我都不會再回去了。”

  阿穆爾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但是,從烏魯卡基那堅定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種堅毅與執(zhí)著,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阿穆爾魯意識到,這個決定對于烏魯卡基那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最終,阿穆爾魯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會幫你向伯爵請辭的。但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們的友誼,無論你在何處,我們都是朋友。”

  那晚,烏魯卡基那如夢般地沖出了寓所,任由星光的引導(dǎo)帶領(lǐng)著他,向那座在皎潔的月光下像是被蓋上一層銀色被單的安努神殿飛奔而去。他心中滿腔熱情燃燒得如同火焰,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顧一切的沖進(jìn)那座他沒有權(quán)限進(jìn)入的禁區(qū)——無論是生是死,為此會付出什么代價,他也要在這一刻來到欣的身邊。風(fēng)急速地掠過烏魯卡基那的耳邊,他仿佛聽到了欣柔和的呼喚,破碎了他的思緒。當(dāng)他來到神殿的底下,仰望那空中花園,他剛好看到了在那高高的欄桿上,一個他熟悉的身影倚在欄邊,用一只手托住了臉,孤單地仰望著星空與明月——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

  “欣!”他大喊道。

  “烏魯卡基那!”欣聽見了他的呼喚,便也欣喜地響應(yīng)道,“你怎么來了?”

  “我……我想見你!”烏魯卡基那喊道。

  欣眼含熱淚,他伸出了一只纖細(xì)地手,手心朝向天空并閉上了眼睛,仿佛試圖用意念將他拉到身邊。突然,欣意識到他做不到,便笑著說:“你等一下。”然后,他自己從這空中花園上面飛了下來,如同仙子一般降臨。烏魯卡基那瞪大了眼睛,看著欣緩緩落在他身邊。烏魯卡基那緊緊地抱住欣,他們在月色中相擁,仿佛兩顆孤獨的星辰終于找到了彼此的港灣。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只剩下他們相互依偎的呼吸聲,兩顆心跳得如同交響樂般和諧。他們在這柔美的月光中許下了誓言,將彼此的生命緊緊相連,永不分離。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也是?!?p>  兩個孤獨的靈魂終于相擁在了一起。

  柔和的月光,他們光著腳,漫步在城外海邊的沙灘上。細(xì)沙輕撫著雙足,海浪伴隨著潮汐輕輕拍打著岸邊。欣緊握著烏魯卡基那的手,指著漫天繁星,柔聲細(xì)語:“小時候,我總覺得它們在向我眨眼,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它們本身就是一個個的靈魂。閱讀它們就如同閱讀這世上人們的眼睛,我能夠度過他們的一生,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體驗他們所經(jīng)歷的一切。然而,這些星空中的靈魂,它們大部分來自遙遠(yuǎn)的世界。每當(dāng)寂靜的夜晚,我都會走到戶外閱讀它們,它們就像一本本的書,向我講述著,雖然這美麗的天空中存在著無數(shù)個世界……但每一個,都是那么的……”欣突然停頓了一下,低下了頭。

  “你相信嗎,每一顆星星都是逝去生命的靈魂所化。”

  “真的?那他們會這樣永遠(yuǎn)活在天上了?!?p>  “都怎么了?”

  “都是那么的殘酷……痛苦,就像我們的這個世界?!?p>  烏魯卡基那晃了晃欣的肩膀說:“振作點,你擁有如此獨特且強(qiáng)大的天賦。如果你成為大祭司,用你的力量去幫助這個世界,那么許多生命一定會得到拯救的!”

  欣苦笑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這個天真的男人。

  “我試過所有的方法了……”

  “所有的辦法?”

  “是的,所有未來的結(jié)局,都只有一個——死亡與毀滅。無論我做什么,一切都會化為灰燼。”欣哽咽著,淚水滑過臉頰,癱倒在沙灘上,露出絕望的神情。他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好像在做什么決定。

  過了一會兒,欣開口說道:“烏魯卡基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的祭司,你會怎么想?你是不是會……會因此對我產(chǎn)生鄙夷和質(zhì)疑……”

  “什么?!你是……”烏魯卡基那驚詫不已,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很快,他恍然大悟:他早該想到能住在安努神殿里的人,地位應(yīng)當(dāng)是多么的顯赫;但他還是吃了一驚,畢竟無論是他還是外面的人都沒有聽說過欣的名字,“最高的……祭司?”他問道。

  “是的,你所厭惡的那些人……那些撒拉弗,包括杜姆齊德……如果你知道了他們的能力只是由我這里分得的,你會不會因此而對我也產(chǎn)生厭惡……從而離開我呢?”欣憂慮地問。

  烏魯卡基那目視著大海消失的遠(yuǎn)方,片刻之后,他半蹲下來,深情地望著欣的眼睛。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欣這個問題:“怎么會呢,欣。你說過的,人們不應(yīng)該用出身來評判一個人。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這短暫生命中最重要的回憶,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夠真正理解我的想法——也許是因為你能看到我記憶中的一切——但無論是什么原因,與你分離都會使我痛苦萬分……至于其他所有的人,無論是什么撒拉弗或是基路伯,無論是什么階位的人,他們終究都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你是誰我完全不在乎!我只想像這樣靜靜的陪著你……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不想看到你再這樣的悲傷、無助。”

  欣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后說道:“我看不到你的記憶……唯獨,看不到你的記憶……”

  “為什么?”烏魯卡基那不解道。

  “我不知道。”欣說,接著,欣把這個情況詳細(xì)的向烏魯卡基那解釋了一遍。

  烏魯卡基那愣住了,他的目光變得深邃,陷入了漫長的沉思。良久之后,他才緩緩道出他的想法:“你曾說過,你嘗試過所有的方法,我相信你的話,也相信這些嘗試恐怕無法改變命運的軌跡。然而,不論出于何種原因,你卻無法窺見關(guān)于我的一切。這或許意味著,你尚未嘗試過與我共度未來的道路。那么請與我同行,離開這使你心灰意冷的地方;讓我們攜手踏上人間煙火之旅,重新審視和感受這個世界。既然與我同行,一切皆成未知,那么你應(yīng)該重新點燃希望之火,因為這將是你擺脫憂慮的最佳良方?!?p>  欣露出了笑容。他們手牽著手,在沙灘上跑了起來,他們都笑了,像孩子一樣開心地笑著。

  “既然這個黑暗的世界是一道無法解開的謎題,那么就請忘掉它吧!”烏魯卡基那喊道,“也許關(guān)于拯救地答案就藏在這你無法看到的——未來的什么地方呢!”

  欣與烏魯卡基那踏上了一段同行的旅程。起初,他們的行程漫無目的,卻充滿了意想不到的歡樂。他們先向西來到庫提(Quti)山下的牧場,看見成群的牛、綿羊和那些馱著貨物前行的驢子商隊,欣與烏魯卡基那在這里駐足,一起擠牛奶、學(xué)習(xí)放牧,彼此分享著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夕陽西下時,他們依偎在一起,欣賞著山下牧場的美景。接著他們繼續(xù)向北前進(jìn),跨過希底結(jié)河畔,路過尼普爾和伊辛(Isin),去看田地里收割小扁豆、黍子的農(nóng)夫,農(nóng)夫三人組成一隊,收割后使用碾石分離谷粒和莖,使用打稻棍來分離谷粒及麩皮,最后用風(fēng)把它們吹開。欣與烏魯卡基那親身參與了農(nóng)夫們的勞作,共同體驗著勞動的艱辛與喜悅。晚上,他們在篝火旁烤起了剛收獲的谷物,歡聲笑語中感受著這片土地的豐饒與祥和。

  隨后,他們沿著河流坐用蘆葦和獸皮的皮船而上,看到兩岸那些被富人驅(qū)使著清除淤泥和修補(bǔ)河堰的奴隸們;然后他們來到基什,看到用弓鉆引火來烤有著雪松油畫圖案的陶瓷,和加工雪花石膏的工匠;也看到了那些被用來織布、印刷、做磨房工和搬運工的苦力們。接著他們穿過阿卡德(Akkad)之地前往亞述之地,又打算從亞述前往烏魯卡基那的故鄉(xiāng)烏加里特海港去看風(fēng)景。在沿途的一個清晨,他們相約一同登上了烏加里特海港附近的一座小山。在山頂,他們俯瞰著海港的繁忙景象,欣賞著天際線的迷人美景。當(dāng)朝霞灑滿大地時,烏魯卡基那輕輕地握住欣的手,向她許下了永遠(yuǎn)守護(hù)她的誓言。在這一刻,兩顆心緊緊貼在一起,幸福在他們之間流淌。對于早就知道這地上一切情況的欣來說,這趟旅途本來會十分乏味。但陪伴烏魯卡基那去重新看這些他早已知道的事情,因為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鮮和興奮的。在這過程中,他們的心靈得到了莫大的滋養(yǎng),亦因此更加珍惜彼此的陪伴。他們時常暢想,在旅程結(jié)束之際,便在這附近的村莊購置一片田地,安頓下來,過起那最樸素、最純真的生活。就這樣,兩個曾經(jīng)孤獨的靈魂,在這種純凈的快樂中度過了初次相知的那段日子,相互依偎,彼此慰藉。然而,寧靜的時光終究會被打破,就在那注定改變一切的一天。

  他們停在了埃勃拉(Ebla)屬國的芭吉露山(Bargylus)下的巴爾加(Barga)附近的一個村莊歇腳。

  欣與烏魯卡基那坐在田地間的大樹下,享受著清涼的樹蔭。然而,這寧靜時光被一隊騎著戰(zhàn)馬的士兵打破,他們闖入田地,將揮汗如雨的工人們強(qiáng)行帶走。欣心頭一緊,急忙躲到烏魯卡基那看不見的地方,這樣她便能窺探到未來的一段時間。她看到那些被帶走的工人們,命運多舛,竟成為當(dāng)?shù)貓?zhí)政官埃列什基伽勒(Ereshkigal)為了還債所必須作出的犧牲。原來,因為一顆珍貴的瑪瑙珠,埃列什基伽勒欠下了凱美特的準(zhǔn)祭司辛努塞爾特(Senusret)大量的木材、紡織品和錫,如今,她打算將這些無辜的民眾貶為奴隸,送往遙遠(yuǎn)的凱美特,用以抵消自己的債務(wù)。目睹這悲慘的一幕,欣心如刀割。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烏魯卡基那的身邊,臉色如同死灰,枯寂無光。因為,在這場暴政背后,他看到了那無數(shù)次世界末日的影子。雖然每一次的災(zāi)難都源于一個微不足道的事件,但這些事件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破壞’與‘嚴(yán)酷’。

  細(xì)小的裂痕如果最一開始不去制止,最終會讓一座巨廈榱棟崩折。多年不聞?wù)碌男涝俅斡H眼目睹這如幽靈般熟悉的恐怖景象,無法抑制心中的悲痛,淚水如泉涌般傾瀉而出,癱倒在地。

  “怎么了,你還好吧?”烏魯卡基那關(guān)切地將他扶起。

  “沒……沒什么,只是我又想起了那些記憶……那些末日的悲慘生命。而我……卻什么也做不到……”欣顫抖著說,“我……我對這一切,什么也做不了?!彼褎倓偹赖?,關(guān)于埃列什基伽勒強(qiáng)征奴隸的事,告訴了烏魯卡基那。

  烏魯卡基那緊緊地把欣摟在懷里,安慰道:“會有辦法的。相信我,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不會有辦法的……”

  “為什么這么說呢?為什么要如此的絕望呢……啊,欣。要不給我看看你的那些記憶,那些關(guān)于末日的場景,讓我替你分擔(dān)這種痛苦,也許我還能從中找到什么突破口呢……”

  欣努力嘗試了一下,眼淚汪汪地?fù)u搖頭說:“我的所有記憶里都沒有你,所以我也無法去干預(yù)你的記憶,更無法讓你看到我能看到的事情?!?p>  烏魯卡基那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再次痛斥埃列什基伽勒和其他那些得到權(quán)柄卻謀取私利的人,試圖通過憤怒的指責(zé)為欣帶來安慰,但欣的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欣的狀態(tài)看起來甚至比他們出來巡游之前還要糟糕:他的抽泣讓自己的肌肉都痙攣在了一起,而他的面色蒼白無比,仿佛隨時都可能斷氣。烏魯卡基那意識到,在出來游玩之前,欣的煩惱只停留在回憶之中,而現(xiàn)如今,現(xiàn)實的殘酷場景再次觸發(fā)了他心底最深刻的痛苦。烏魯卡基那深感無奈,他想盡一切辦法去安慰欣,給他以力量。他溫柔地?fù)崦赖谋常噲D讓他的肌肉松弛下來,讓他的呼吸平緩。

  “欣,”烏魯卡基那輕聲說,“我們不能一直被這些痛苦的回憶所困擾。我們要去尋找答案,去尋找改變的機(jī)會。不論未來的道路有多么曲折,我們都不能放棄。我會陪著你,我們一起去戰(zhàn)勝這一切。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我見不得你悲傷的樣子?!睘豸斂ɑ蔷o緊抱著欣,淚水也不禁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這個世界無論多么黑暗,面臨著什么無法破解的困境……這絕不是那些各級祭司肆意妄為的借口!或許,真正的錯誤并非在于你,而是在于那些因獲取了遠(yuǎn)超出他們修為的能力,以致迷失自我、肆意破壞的祭司們。試想,如果能真正限制他們的行為,阻止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肆意破壞,又將會如何呢?

  “你無法從你的記憶中干預(yù)我的記憶,這意味著我永遠(yuǎn)無法成為像他們一樣強(qiáng)大的大祭司;但請想一想,也許正因為我軟弱無力,才能堅守正確的信念;也許正是命運之神將我送到你的身邊,讓你無法看到我的未來,因為唯有我才能引導(dǎo)那些肆意妄為的惡人們回歸正道。只有真正理解你的我,才能改變這個世界!也許這一切的解決辦法,就隱藏在其中?!?p>  烏魯卡基那因激動而脫口而的這些話,原本是為了緩解欣痛苦的心靈。然而,這些話語卻真的奏效了。欣逐漸停止了哭泣,目光凝視著這個男人淚水模糊的溫柔眼神,陷入了沉思: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后,他深知阻止世界末日的發(fā)生,遠(yuǎn)比烏魯卡基那所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這并不是簡單地懲治幾個貪官污吏、剝奪幾個腐化墮落官員的權(quán)力就能解決的問題。末日的到來更像是這個世界本身固有的性質(zhì)。然而,烏魯卡基那的話語依然為他帶來了巨大的希望——也許,正是因為他看不到他的未來。

  所以烏魯卡基那才是首席撒拉弗最好的人選。

  “烏魯卡基那?!?p>  欣的聲音逐漸充滿了堅定,那悲傷已在她眼中褪去,被一種莫名的光芒所替代。她凝視著他的雙眼,道出了心底的感悟:“或許,你說的并非全無道理。雖然你無法真正洞悉這個世界的黑暗深淵,無法感受到那些死亡微小裂縫從何處破土而出,折磨著我的靈魂;無法明白我所經(jīng)歷的那些一次又一次嘗試是多么讓人恐懼。然而,正是這種無知,恰恰是你所獨有的優(yōu)點。又或許,正是你的這份純粹,能為這個國家?guī)磙D(zhuǎn)機(jī)……烏魯卡基那,我將任命你為首席撒拉弗,掌舵這個國家,你愿意接受這個職務(wù)嗎?”

  “不,我只是為了安慰你才這樣說的……”

  “烏魯卡基那?!毙乐貜?fù)著他的名字,用企盼的目光等待著他的回復(fù)。

  “你真要這樣做嗎?”烏魯卡基那看著欣逐漸從陰霾中走出,心中涌起一股慰藉和力量,他清了清喉嚨,繼續(xù)說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讓我接替杜姆齊德的職位去掌舵這個國家,那些現(xiàn)在既得你權(quán)柄而擁有超越之力的祭司們,勢必會用想盡辦法來阻撓和報復(fù)我……即使我到了那個位置,也難推進(jìn)任何仁政之事?!?p>  欣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他們的能力源于我,同樣無法洞悉你的未來。因此,他們無法直接對你施加影響。你深入他們的內(nèi)部,必將削弱他們的力量。讓我們立刻啟程返回烏魯克,完成你的授命儀式吧?!?p>  烏魯卡基那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行的。若我們同行,你的力量也會受到削弱,他們極可能因你將權(quán)力交給我而對你進(jìn)行報復(fù)。在這個世界上,你的重要性遠(yuǎn)勝于我。兩人一起冒險遠(yuǎn)不如讓一個人先去探路。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去執(zhí)掌這個國家,那么我必須先獨自回到烏魯克。在我以某種手段降服他們,穩(wěn)定局勢之后,我再將你接回去?!?p>  欣在心中反復(fù)權(quán)衡,最終認(rèn)同了烏魯卡基那的看法。她知道,在這場力量的較量中,她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好的,但你一定要小心。”欣說著掏出了一個石制的權(quán)標(biāo)——麥西里姆(Mesilim)基什王石刻的令牌頭,并繼續(xù)說,“這是我父親美什千加舍爾留給我的,象征王權(quán)的標(biāo)志。你把它帶回到烏魯克去,向杜姆齊德展示,就說王權(quán)歸于了你。你告訴他,欣任命你為首席撒拉弗,替代他掌管最高的祭司權(quán)力。

  “烏魯卡基那,你要相信我最初挑選的這些人他們都是義人,從他們再分下去權(quán)柄的人也許質(zhì)量上會有瑕疵;但哪怕是那些低階的官員,最初甄選他們的時候,畢竟是用我的能力照見他們一生所行而得出的結(jié)論,這已經(jīng)要比隨便從什么地方拉來的人靠譜很多了,所以我沒法為了你一個人,就把這體系完全抹除,也不可能把他們所有人的權(quán)力全都剝奪掉。

  “所以,如果此行,有人質(zhì)疑你的話,你就說他們之所以看不到你的未來,這能力是拜我所賜;你可以威脅他們說若他們不從你,欣就會徹底剝奪他們的權(quán)柄。”

  烏魯卡基那接過權(quán)標(biāo),與欣緊密擁抱,告別時刻充滿了沉重與期望。隨后,他獨自啟程,踏上了通往烏魯克的漫長旅途。烏魯卡基那沿著伯拉河順流而下,半個月后返回了帝國的首都。他的目光堅定,徑直向最高的權(quán)力機(jī)關(guān)——安努神廟的方向而去,他來到神廟外三個樓梯口之一,那里有一道用法術(shù)設(shè)置的屏障阻擋著無關(guān)人士的冒入,烏魯卡基那向那里的守衛(wèi)使展示了基什王石刻,并說:“吾王欣已將權(quán)力交與了我,現(xiàn)在我是這里的最高祭司,請讓我通過這里,上到上面的白廟去向撒拉弗元老們說明情況。”

  “欣?什么人,我沒聽說過。你沒有通過這里的權(quán)限,只有最高的三級祭司可以通過,除非你向我證明你的級別。”守衛(wèi)使說。

  烏魯卡基那繞過守衛(wèi)使的身體,直接穿過了那道屏障,于此同時屏障在瞬間就破碎消失了,他回過頭來說:“這屏障是撒拉弗王杜姆齊德設(shè)置的,既然我能突破,就意味著我的權(quán)限高于他?!?p>  于是,守衛(wèi)使便沒有阻攔,烏魯卡基那順利的來到上層的主殿——那覆蓋著白色石膏,在日光之下閃得直晃眼的白廟。它立于一座高高的臺基之上,俯瞰著整個城市。撒拉弗的七位元老們正在里面進(jìn)行日常的議事。他們見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毫無阻礙地走了進(jìn)來,頓時驚愕不已。

  “你是誰?!”其中一個撒拉弗邊問邊試圖閱讀他的記憶,然后露出了些許的驚恐,向后退了幾步,說道,“我看不到他的記憶!”

  杜姆齊德也緊盯著烏魯卡基那的雙眼,試圖窺探他的內(nèi)心深處,但他終究還是默然無語。烏魯卡基那保持著從容,拿出麥西里姆基什王令牌頭向在場的撒拉弗們展示,并宣告:“請諸位勿驚,我的名字是烏魯卡基那·赫烏索。先知欣任命我為首席撒拉弗,將替代杜姆齊德掌管最高的祭祀權(quán)力?!?p>  “你以為憑一塊破石頭就能糊弄我們嗎?”另一個撒拉弗不屑地說著,手中變化出一個冰錐,瞄準(zhǔn)烏魯卡基那的胸口刺去。

  然而,在冰錐還未觸及烏魯卡基那的身體之際,它就破碎為無數(shù)碎片,消失在空氣中。行刺者因眩暈而嘔吐倒地,其他幾位撒拉弗見狀趕忙將他扶起。場的撒拉弗們都明白,行刺者精神為何會陷入混亂:為了對付這位無法閱讀他記憶的陌生年輕人,行刺者不得不窺探無數(shù)個世界的記憶,尋找一個合適的世界——一個在其中一系列因果能夠?qū)е滦写陶呤种薪Y(jié)出冰錐的世界。但這無數(shù)次的查閱都因牽扯到這個年輕人的未來——因為冰錐最終作為武器,是要作用在這個人身上的——而缺失邏輯和連貫性,變得混亂不堪。當(dāng)所有這些混亂同時迭加在一起的時候,行刺者的精神也就徹底崩潰了。

  隨著這一認(rèn)識,大祭司們紛紛放棄了爭斗。烏魯卡基那走上前去說:“如你們所見,大先知——欣賦予了我這樣的能力,以警示你們他仍然可以隨時剝奪你們的權(quán)柄!因此,他關(guān)于我的任命的命令你們必須服從。這些年來,他把權(quán)力交給了你們,讓你們幫他治理這個世界,防止末日降臨,然而你們卻以權(quán)謀私,將這個官僚體系變成謀求榮耀與虛榮的工具,將權(quán)力分配給那些只會諂媚的人。這些人一旦獲得權(quán)力便濫用職權(quán),讓各地的百姓遭受比原來更大的苦難;這一切令吾王欣大失所望。因此,他派遣我來指導(dǎo)你們的日常政務(wù),削弱、監(jiān)督你們的力量,確保權(quán)力被用在正確的地方?!?p>  幾位大祭司面面相覷,低語交談起來。

  “怪不得從新年祭以后,我們的能力就經(jīng)常時斷時續(xù)。先知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也許就是和這個人鬼混在一起?!?p>  “沒錯,一定是的……”

  “他蠱惑了先知!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見機(jī)行事吧……”

  雖然他們無法確定這個年輕人詼諧可笑的言辭是否確實來自多年不問政事的先知——欣,但他們現(xiàn)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人確實具有某種不凡的力量,而這力量他們暫時是擺不平的。所以他們也只好選擇了相信。

  隔日,在烏魯克的另一個區(qū)域內(nèi),一座在土坯磚外墻鑲嵌了彩色石錐馬賽克的由古老歐貝德(Ubaid)神廟翻新的簡陋寺廟里,名不見經(jīng)傳的烏魯卡基那·赫烏索正式就任烏魯克首席撒拉弗。同時他還把帝國的行政機(jī)構(gòu)從奢華的安努神殿搬到了這里——一個充分可以體現(xiàn)他廉政精神的小型祭祀場所。這一消息很快傳遍了帝國各處,舉國上下無不震驚,包括烏魯卡基那在拉格什擔(dān)任小官的朋友——阿穆爾魯,他已驚訝的合不攏嘴。烏魯卡基那·赫烏索的任命在民間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人們開始對這個年輕人充滿好奇。有些人對他的改革持樂觀態(tài)度,認(rèn)為這是一個改變現(xiàn)狀的契機(jī);而有些人則對此心生疑慮,擔(dān)憂他的出現(xiàn)會給原本就不穩(wěn)定的政局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烏魯卡基那一上任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將冗雜的官僚體系進(jìn)行縮減。

  他果斷地將撒拉弗僅保留一位——就是他自己;元老會亦被一并解散。杜姆齊德降級為唯一的基路伯,而其他元老們則被貶為大統(tǒng)領(lǐng)司。兩位上座者護(hù)衛(wèi)和第九級祭司們的官職被保留,除此以外所有等級的祭司都被降低一級。隨后,他開始查辦各地橫行霸道的貪官污吏,那些侵占平民的良田,買賣不公,苛捐雜稅嚴(yán)重,壓榨窮人使之得不到任何保障地區(qū)的祭司和使者都被革職,由上一級官員收回他們的權(quán)柄。這其中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被欣親眼所見暴政的凱美特地方官辛努塞爾特,也以此波及到了總督荷魯斯,他們二人雙雙被革職。凱美特的總督職位隨即空缺,瓦塞特(Waset)的阿蒙(Amon)應(yīng)運而起,成為那里的新任守護(hù)者。烏魯卡基那接著撤銷了遍布全國的監(jiān)督和稅吏;減輕死者家屬所付的殯葬費;保護(hù)普通士兵的財富;他廢除了各地向神廟納稅的義務(wù);禁止以人身保證作為借貸條件;禁止官員用賤價強(qiáng)買平民的房屋、牲畜;禁止任何人侵犯別人的住宅;禁止劫掠、殘殺、暴利和欺凌孤寡等等。各地的權(quán)貴們雖然極不情愿,但在改革的巨浪面前,紛紛受到了懲治。

  烏魯卡基那見能威脅自己和欣的勢力日漸減少,遂派使者向仍然居住在郊外田間的欣傳話,表示自己想念欣,希望他回到首都,這樣他們便可重聚:

  王之離去,民心愁矣兮。今繁文縟節(jié)已削減兮,官僚橫行霸道已斬除兮。吾輩踐行正義,以挽民之苦難。懇請吾王歸來,以圓眾生盼望。

  欣聞訊甚喜,他欣慰地看到烏魯克祭司們能夠平穩(wěn)地將權(quán)力交給烏魯卡基那。然而,畢竟烏魯卡基那的突然出現(xiàn)仍然會被某些上層人士所懷疑,其中就包括前首席祭司杜姆齊德。為了消除他們的疑慮,欣認(rèn)為有必要親自回到首都,親口確認(rèn)烏魯卡基那的地位。于是,在新月高懸天空的白晝時分,欣回到了首都。城市的大門敞開,遠(yuǎn)遠(yuǎn)地可以看見欣騎著長有翅膀的公牛向這邊而來。鮮花和彩旗掛滿了街頭巷尾,兩旁擠滿了自發(fā)前來歡送的民眾,他們在不久前才從宰輔烏魯卡基那的陳述中得知關(guān)于國家真正主人——先知欣的故事。人們?yōu)樗麨樗嵘×x的精神,為他穿越在無數(shù)的世界中,只為拯救大地上生靈的事跡而動容。而欣的主城——烏爾城的女祭司恩(En),陪同著撒拉弗烏魯卡基那和基路伯杜姆齊德,三人一起站在城門之上,迎接著烏魯克王的歸來。欣從翅膀公牛上下來,闊步向城門走去,他揮手向人們致意。民眾們還以熱烈的歡呼,祝福聲此起彼伏,向他獻(xiàn)上鮮花與獻(xiàn)辭。

  欣與烏魯卡基那的目光接觸在一起,那一刻他們無比幸福。

  記述結(jié)束。

  經(jīng)文注解:

  Ugarit,烏加里特,是古老的國際港都,位于北敘利亞沿地中海都市拉塔奇亞北方數(shù)公里處。在該地發(fā)現(xiàn)的檔案文獻(xiàn)經(jīng)由來自邁錫尼和塞浦路斯(又稱阿拉西亞)的陶器證實后,確認(rèn)烏加里特不僅和塞浦路斯有貿(mào)易外交關(guān)系,還向埃及納貢,該城政治勢力的興盛期由公元前1450年持續(xù)到前1200年

  Shahar,是烏加里特萬神殿中的黎明之神,這個名字是希伯來語Shahar(???????)的同源詞,意思是黎明

  Kullaba,烏魯克安努區(qū)在與伊安娜區(qū)合并之前最初被稱為“庫拉巴”(Kulab或烏努格-庫拉巴Unug-Kulaba),庫拉巴的歷史可以追溯到Eridu時期,當(dāng)時它是蘇美爾最古老,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Quti,庫提人是札格洛斯山脈(現(xiàn)伊朗和伊拉克邊界)的游牧民族,他們的祖國常被稱為蘇美爾,庫提人往往被認(rèn)為是現(xiàn)代庫爾德族的先驅(qū)

  Isin,美索不達(dá)米亞古城,約公元前2017年于此建獨立王朝

  Akkad,即上文中提到的亞甲,蘇美爾古城

  Ebla,西亞古國,存在時期大致從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2000年初。位于今敘利亞沙漠中的馬爾狄赫荒丘

  Bargylus,即海岸山脈,古稱“芭吉露”

  Barga,埃勃拉帝國城邦,而該城邦很可能坐落在今天的海岸山脈附近

  Ereshkigal,美索不達(dá)米亞神話中,是“冥世女主宰”,是伊里伽爾(Irkalla,地府或陰間)的女神,伊里伽爾別名基伽勒(Kigal)

  Senusret,即辛努塞爾特一世(Senusret I),希臘人稱他為塞索斯特利斯一世 Sesostris I;另一埃及名為森沃斯勒 Senwosret,意為“沃斯雷特女神的子民”,古埃及第十二王朝法老(約公元前1970年—約公元前1934年在位),阿蒙涅姆赫特一世之子

  Mesilim,約公元前2750年的蘇美爾城邦國王,被稱(或者自稱)為“基什之王”,《蘇美爾王表》卻沒有提到他

  Ubaid,歐貝德時期(公元前6500-公元前3800)是一個美索不達(dá)米亞的史前時期,與薩邁拉文化后期處于同一時代

  Waset,即埃及的底比斯(希臘語:Θ?βαι,Thebes)是上埃及古城,古埃及名稱為瓦塞特,意為令牌之城,瀕臨尼羅河,位于今埃及中部,即今天的盧克索附近

  Amon,是一位古埃及主神,埃及文轉(zhuǎn)寫為?mn,意為“隱藏者”(也拼作“Amon”),他是八元神(Ogdoad)之一,配偶是姆特,起初,他僅是底比斯的地方神祇

  En,南納的主神廟在烏爾城的“?;才枴?E-gish-shir-gal)-烏爾城女祭司所創(chuàng)角色“恩”(En)的名字,這一角色掌有極大權(quán)力,通常由烏爾城國王的長女擔(dān)任,最著名的是阿卡德王薩爾貢的女兒恩西杜安娜(Enheduanna),負(fù)責(zé)對南納/欣等神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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