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為你鋪一條死路
東鎮(zhèn)萬象春藥鋪。
宋長春一個人躺在冰冷冷的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今天收到消息,趙本衫成了蕩邪司供奉,也不知道有沒有透露關(guān)于圣卷殘篇的事兒?
那人手持最后一份圣卷殘篇,干擾了己方數(shù)年來在平安鎮(zhèn)的計劃,定是早有預(yù)謀。
他到底是哪方的人?
重建輪回刻不容緩,得想法兒把那人抓住才行!
宋長春正思索著,陡然有一陣微風(fēng)從半開的木窗蕩進(jìn)屋內(nèi),微風(fēng)本尋常,可宋長春驀地全身汗毛聳起。
“砰!”
他直接翻身而起,揮出衣袖蕩開輕風(fēng)。
就在風(fēng)兒打著旋散開之際,一縷字痕懸浮烙印在離地一米的半空中——
【寶瓶巷有亂,速去!】
宋長春根本不管這行文字,直接躍到屋外,可哪見到半個人影?
“聽風(fēng)閣?”
他嘴角無意義地呢喃著,似是從風(fēng)痕中判斷出了送信人的來歷,很快轉(zhuǎn)為冷笑。
那人間四閣之一的聽風(fēng)閣本部在中州大乾皇朝,雖然在平安鎮(zhèn)也有分部,但這里的聽風(fēng)閣之人不可能精通這份嫡傳送風(fēng)之術(shù)。
“是我多心了嗎?”
他猶豫片刻,決定還是去寶瓶巷看一下,圣卷殘篇沒得到,極陰體質(zhì)的少女不能再出亂子了。
就在他要離開藥鋪后院之際,一道糯糯聲音傳來:“爹爹要去哪兒?”
是宋婉兒。
宋長春回身寵溺地微笑道:“爹爹有事出去一下,很快便回。”
“不要去好不好?”宋婉兒看到了屋中那行正在淡去的文字,“我擔(dān)心你?!?p> 宋長春擺擺手轉(zhuǎn)身離開,只剩下身后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兒眺望。
她面無表情,眼中一片冰冷。
……
……
寶瓶巷最寬敞的那間大院之前,秦勝威風(fēng)凜凜,許寧則站在他身后一個不顯眼的位置。
這是兩人說好的,一切由秦勝出頭。
這當(dāng)然是許寧的算計,一旦局面脫離控制,他要給自己留下隨時跑路的時機(jī)。
原本以老男人的性格是要拒絕的,但許寧的幾句話讓他不得不如此。
“這是機(jī)會,也是考驗。”
“有舍才有得,你不愿出頭,憑什么享受回報?”
若是事情一開始聽到這話,秦勝肯定不會同意。
但眼見有探詢到鬼禍根源的可能,且自己已經(jīng)花了臉面聚集了蕩邪司內(nèi)一群一境修行者,他實在舍不得放棄。
這種心思來源于人性的貪婪,或者說是不想讓付出沒有回報的投機(jī)心理。
許寧已經(jīng)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就在百姓們紛紛遠(yuǎn)離,蕩邪司眾人四散搜查之際,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從大院內(nèi)響起。
“何人喧嘩?”
聲音如波般在整個寶瓶巷回蕩不止,足見喊話之人氣力之強(qiáng)。
秦勝聞言蹙緊了眉頭,直到看到那人踏著大步緩緩走到自己身前二十米處,他才徹底有些慌神。
金玉堂主,三境武夫李四平!
他怎么在這兒?
這是金玉堂的地盤?
趙供奉先前沒說??!
秦勝下意識就想回身質(zhì)問許寧,可李四平的武道之勢將他牢牢鎖定,讓秦勝絲毫不敢分心。
那是一拳拳在平安鎮(zhèn)地下勢力中打出來的聲威,也是數(shù)十年高高在上養(yǎng)出來的武勢!
“蕩邪司,秦勝?!彼仓^皮答了一句。
“哦?”看起來六十幾歲,但虎背熊腰異常壯碩的李四平聞言不解道:“這個月的份子我已經(jīng)交了,秦爺這是作甚?”
秦勝只能拿出先前許寧給的借口。
“我等接到消息,今夜寶瓶巷有鬼物作亂,特來此除鬼,得罪之處望堂主見諒。”
“鬼物?”
李四平面無表情,威脅道:“什么鬼物敢在我面前撒野?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他是想試探,此次蕩邪司之舉到底是不是秦勝一個人的主意?
如果不是,他一定拼盡全力扭頭就跑。
如果是,那自然不可能讓秦勝在這里如此放肆。
秦勝正要說話,遠(yuǎn)處陡然傳來一陣嘲笑聲:“老秦阿老秦,我還以為你興師動眾是要做什么?原來是來這兒給蕩邪司丟臉來了?!?p> 墨衫周攸緩步走來,先給了李四平一個眼色,才將矛頭對準(zhǔn)面色極其難看的秦勝又道:“平安鎮(zhèn)若不是有李堂主,暗中不知要生出多少亂子,他和司內(nèi)很多人物交好,這你難道不知道?你莫不是急功近利,想隨便抓個人頂那甲字號任務(wù)?”
這話雖是對這秦升說,但一方面是透露給李四平相關(guān)信息,最重要的是要落許寧的臉面。
正愁不知道怎么教訓(xùn)這個半路冒出來的趙本衫,沒想到他自己給了把柄。
李四平人脈極廣,豈能輕易動得?
趙本衫這次可是把平安鎮(zhèn)頂層人物得罪了個大半,自己只要送上順?biāo)饲榻o李四平,豈不能輕易揚名?
周攸身后的一群書生也在冷言冷語。
“老秦,眼睛要放亮些,可不要錯信不該信的人??!”
“一個人竊了永樂縣那諾大功勞也就罷了,那野和尚這次還不知道自己踢了鐵板吧!”
“自尋死路,他完了!”
這番話傳到秦勝耳中,他站在原地說不出話,顫抖地厲害,許寧在其身后看的微微蹙眉。
他不在什么功勞的說法,更不在意那群書生顛倒黑白抹黑自己。
閑言碎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
只可惜這秦勝似乎頂不住壓力了??!
許寧正要上前說話,萬萬沒想到身前的秦勝一直低垂的頭顱竟在緩緩抬起,冷眼厲喝:“住嘴!”
“是非皆有公論,豈容你等妄言?”
他又看向周攸。
“金玉堂是否縱容鬼物作亂,你周攸如何斷言?難道今時今日,你要為金玉堂作保?”
說得好!
許寧目露贊賞。
把周攸逼到和金玉堂一隊兒本就是他的計劃,只是沒想到秦勝在重壓之下竟替自己說了出來。
果然人有千面,他重新認(rèn)識了一番眼前的老男人。
平常萎縮也就罷了,關(guān)鍵時刻不掉鏈子,那就可以用!
周攸聞言面沉如水。
他從來不知道在百藏殿茍了大半輩子的秦勝竟也有這份氣勢,想來是被逼無奈之下不得不選擇站隊。
可自己真的敢為金玉堂作保嗎?
身后這間大院內(nèi)真的有鬼嗎?
周攸沉吟數(shù)息,毅然道:“作保又如何?司內(nèi)那么多人信李堂主,我難道不相信自己同袍?”
這話很有學(xué)問,他信的是蕩邪司,不是金玉堂!
周攸也是無奈之下才這般說,送人情自然要送的徹底,不然有什么用?
他在押寶!
押的是趙本衫和秦勝今晚在這處大院什么也搜不出來!
這同樣在許寧算計之內(nèi),原因還是那兩個字——貪婪。
誰能忍受自己付出一半的事兒無疾而終?
只要周攸今晚來到寶瓶巷,他就不得不力挺李四平。
眼見周攸慷慨陳詞,秦勝終于繃不住了,先前已經(jīng)耗光他所有勇氣。
回身來到許寧面前,他蒼老的面龐苦巴巴糾結(jié)在一起,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趙供奉,我把身家性命都壓在你身上了.....”
許寧看著身前的老男人,微笑著緩步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我明白的,接下來交給我吧?!?p> “啪?!?p> 他打了個響指。
眾目睽睽之下,周攸和李四平以及一眾金玉堂武夫護(hù)在身后的大院中陡然響起佛音,兩個光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潛進(jìn)去,正到處橫沖直撞。
金色佛光中,十幾團(tuán)極其陰郁的黑氣猛地從地下躍出,正是藏在院中的鬼物。
周攸見狀呆愣愣杵在原地,肝膽俱裂之下一時無言。
一群書生神色驚懼,瞠目結(jié)舌看向許寧,面上陡生悔意。
這一刻,寶瓶巷異常靜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