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場夢
晚上八點。
蘇鳶一如既往的準時。
進門時傅宸澤竟然沒有在工作,他裸著上半身坐在病床上,一個醫(yī)生身后跟著三四個護士圍在病床邊,給他查看傷口。
“傅先生,傷口恢復得很快,可以拆掉紗布換藥了,但不要沾水?!?p> 醫(yī)生退后一步,給其他護士讓開地方。
幾個小護士眼冒桃心,個個都想伸手替傅宸澤換藥。
蘇鳶也不往前湊,站在一旁看熱鬧。
傅宸澤余光注意到蘇鳶走進來,在護士的手摸到紗布之前開口,“不用麻煩,我的醫(yī)生來了?!?p> 小護士們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多了個人,落在蘇鳶身上的目光算不得友善。
受到無妄之災的蘇鳶表示委屈,自己又不是有意壞她們好事的。
并且明目張膽地瞪了傅宸澤一眼,對他拿自己當擋箭牌的事不爽。
“那傅先生先休息,有事按鈴。”醫(yī)生素養(yǎng)很高,簡單叮囑后帶著護士離開。
門被關上。
傅宸澤側頭看向蘇鳶,“蘇醫(yī)生?幫幫忙?”
“那么多人想幫忙傅總怎么不用?”蘇鳶沒動,站在原地問。
“我記得你才是我的醫(yī)生?!备靛窛赏nD一秒,語出驚人,“蘇醫(yī)生這是吃醋了?”
蘇鳶此刻嘴里要是有水,一定會噴出來。
“傅總,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蘇鳶皮笑肉不笑地問。
“愿聞其詳?!?p> “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蘇鳶正色,“傅總這樣有未婚妻的人,還是不要說這種令人誤會的話為好。”
“蘇醫(yī)生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傅宸澤眼神十分認真,“我沒有未婚妻。”
“是么?”
“蘇醫(yī)生是因為這件事昨天才不高興?”
傅宸澤問完這句話就一直盯著蘇鳶的臉看,不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試探的意味實在明顯,回答不對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傅宸澤的陷阱里。
可是心卻狠狠地跳動兩下。
時隔五年,她在面對傅宸澤時,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心動。
還要重蹈覆轍嗎?
蘇鳶余光瞥見自己拿來要送給傅祁安的滑板,忽然想起自己遺落在外生死不明的二寶,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冷靜下來。
不,她不會再踏入傅家那個是非之地。
不會再在傅宸澤這個沒有心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傅總,”蘇鳶嘲諷似的笑了一聲,“你和蘇芊芊李芊芊王芊芊訂婚不訂婚都與我沒有關系,我吃什么醋?”
蘇鳶的表情沒有一絲裂痕,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單身。
是真的不在意嗎?
“那蘇醫(yī)生能幫我換藥么?”傅宸澤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蘇鳶走到病床邊,拿起醫(yī)用剪刀,熟練地拆開紗布。
男人上半身不著寸縷,精壯的胸膛近在咫尺,蘇鳶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脖頸上,酥酥麻麻。
太近了。
蘇鳶心中拉響警報,告誡自己應該立刻抽身。
但身體有肌肉記憶,像是五年前的蘇卿棠醒來,在貪戀他的溫度。
傅宸澤微微垂眸就能看到蘇鳶認真的臉,她的臉很小,認真時眉眼間很嚴肅,卻看得傅宸澤有些心癢。
梔子香偷偷鉆進鼻腔里,讓傅宸澤有一種她在擁抱自己,和自己相戀多年的錯覺。
這點錯覺沒有維持太久,蘇鳶手腳麻利,三分鐘就給傅宸澤換完藥,但沒有再纏上紗布。
“那個醫(yī)生說的沒錯,傷口好得很快,沒必要一直包裹著,洗澡時別碰到水就行了。”
蘇鳶起身,和傅宸澤拉開距離。
梔子香的味道驟然淡了,傅宸澤感覺自己的情緒正在隨之變淡。
“嗯?!?p> 他拿起旁邊的病號服穿上,沒想到動作太大,動了傷口,“嘶”了一聲。
聲音很輕,但還是被正要去衛(wèi)生間扔垃圾的蘇鳶給捕捉到。
她猛然回頭,正好看到傅宸澤若無其事地系扣子,邊在心里吐槽不讓人省心,邊扔了垃圾快步走過去。
一把掀開傅宸澤衣服下擺,空氣鉆進去,腰上一涼,傅宸澤有些意外地低頭看她。
“蘇醫(yī)生?”
語調微微上揚,像是在調侃。
傷口還好,沒有流血,蘇鳶松了口氣。
聽到傅宸澤叫自己,蘇鳶才發(fā)覺剛才的行為簡直像個女流氓。
臉頰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紅暈,蘇鳶干咳一聲,“傅總下次穿衣服注意點,傷口太深,這才見好?!?p> “好?!备靛窛煽闯鰜砹怂谀樇t,沒有再調侃,“開始么?”
“傅總今天睡這么早?”
蘇鳶看他準備閉上眼睛,眼中閃過一抹愕然。
本來還沒覺得有什么,被她這么一說,傅宸澤才想起來現(xiàn)在才八點多。
現(xiàn)在睡的確太早,但不知為何,竟然一躺下聞到梔子香,困意就席卷而來。
昨天晚上的噩夢讓他睡得并不舒服,反而有些疲累。
蘇鳶也想起來早上燕文打的那通電話,主動問起,“聽燕文說,你昨晚睡得不好?!?p> “沒有?!备靛窛上乱庾R否認。
“傅總,對你的醫(yī)生說謊沒有任何好處?!碧K鳶整理針灸包的手動作一頓,“是做噩夢了么?”
傅宸澤點頭,“嗯?!?p> “內容能說么?”蘇鳶問。
這對疏通傅宸澤的心理很有幫助。
如果能借此解開傅宸澤的心結,那也能快點拿到醉心草。
傅宸澤沉默片刻,開口,“夢見我前妻了?!?p> 像是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無波的湖面,蘇鳶心跳漏了一拍。
“具體點呢?”蘇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問出口的。
但她沒有任何一刻,比現(xiàn)在還想聽到傅宸澤的回答。
傅宸澤沒察覺到蘇鳶的失態(tài),他回想起昨晚的夢,目光變得幽深。
“她那時懷孕痛苦,我視而不見,縱容他人對她惡語相向……”
傅宸澤聲音很低,不知道是在說那場夢,還是在說五年前的回憶。
真正聽到了,蘇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比平靜。
原來時間真的會撫平一切。
那時受過的苦,遭受的惡語,現(xiàn)在卻好像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