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流沙洞”
楊風(fēng)護(hù)送尚家老爺子出府會客,歸來時聽聞夫人午膳時分去過尚軒竹園,被少夫人氣得不輕。
又是她。
楊風(fēng)不禁想起她那雙沉靜的眸子,處事不驚便也就是如此吧。
夫人向來記仇,還不知道怎么對付她。
想到此,楊風(fēng)趕緊回到竹園,剛剛走上石橋,就聽見一陣類似吟唱的聲音,他快速穿過竹林,即將踏出去時,倏然怔在原地。
眼前的場景實在令人大跌眼鏡。
少夫人整個人掛在少爺腿上,一邊上下?lián)u晃,一邊唱:“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什么?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什么?爸爸的哥哥叫伯伯。爸爸的弟弟叫什么?爸爸的弟弟叫叔叔?!?p> 少爺熱得滿頭大汗,卻搖得更加起勁。
“爸爸媽媽是什么?”
少夫人答:“爸爸是父親,媽媽是母親。”
少爺似懂非懂,吵著鬧著要少夫人再唱一遍。
于是,竹園里再次縈繞清脆悅耳的歌聲:“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楊風(fēng)聽得入了神,竟沒察覺少夫人走到了他面前。
少爺也跟來了,站在少夫人身后,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楊風(fēng),我們一起來玩捉迷藏啊?!?p> 金枝扶額,怎么還沒忘掉這茬??!
楊風(fēng)趕緊揖道:“少爺,少夫人,東院有事,屬下就先告退了?!?p>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走,金枝本就對中午那事耿耿于懷,想找個機會詢問他來著,既然人自己送貨上門,豈有不簽收的道理。
“楊侍衛(wèi),等等?!?p> 王媽媽是這樣喚他的,侍衛(wèi)是他的職責(zé)。
少夫人也這樣喚他,不知怎的心里一陣失落,他還是喜歡她喚他楊風(fēng)。
他停下腳步,回頭:“少夫人。”
金枝哪里曉得他心里五味雜陳,開門見山問道:“玩過捉迷藏嗎?”
楊風(fēng)不敢撒謊,也不曾說謊,他回道:“玩過。”
金枝便替他做了決定:“那好,你們兩個先躲,我來找?!?p> 傻子拍手叫好:“好誒好誒,我躲你找,你一定找不到我的?!?p> 說著往竹林深處跑,楊風(fēng)沒得選擇,只得跟了過去。
金枝默默勾唇,背過身去,雙手放在嘴邊大喊:“你們快藏好,我從二十?dāng)?shù)到一就進(jìn)去抓人,看看誰才是小倒霉蛋……二十,十九,十八……”
數(shù)到十五時,金枝故意停頓片刻,不為別的,就是她看到倒在一旁的枯竹,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
竹林里發(fā)出一聲疑惑:“怎么不數(shù)了?”
金枝動了動耳廓,假裝沒聽見他在哪個方位,繼續(xù)數(shù)道:“十四,十三,十二……三,二,一……你們藏好了嗎?我要回頭了?!?p> 林中又是老實回應(yīng):“藏好了,你快來找吧?!?p> 楊風(fēng):“……”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頭腦發(fā)熱來這一趟。
金枝緩緩踏進(jìn)竹林,目光瞟了一眼左邊,青竹后露出一節(jié)淡青色衣襟,她當(dāng)做沒看見似的,往右邊緩緩走去。
不用費神,楊風(fēng)的位置暴露無遺,因為他壓根沒想躲。
見金枝最先走向他,滿是愁緒的心情撥云見日般晴朗起來,不自覺地迎了上去。
金枝皺眉:“不是讓你躲嗎?”
楊風(fēng)沒答話,抬眸瞥了她身后一眼,滿是擔(dān)憂地詢問:“少夫人,你還好嗎?”
“什么?”
“聽說午時夫人來過竹園?!?p> 金枝挑眉,她本來沒打算在這時候提這茬,沒想到他先提了。
她自詡看人一向沒走眼過,但在真相大白之前,她心里還是過不去那個坎,美名其曰疑神疑鬼。
如今楊風(fēng)就站在她面前,他眼里的擔(dān)憂并不像是偽裝。
沉默片刻后,金枝泯然笑了笑:“我沒事?!?p> 一陣疏離一陣微笑,楊風(fēng)哪里懂得女人心思,一頭霧水時,金枝已經(jīng)走向另一個方向,毫不費力將自家少爺找到。
自家少爺頗為狼狽,頭上沾滿了枯草塵土。
那是因為......
金枝走過傻子身邊,故意沒瞧見似的又往前走了兩步,碎碎念道:“哎呀,怎么沒看見呢,躲哪里去了?”
然后就聽見傻子回了一句:“我在這里?!?p> 金枝的視線打他頭頂掠過,翻了個白眼朝上看去:“誒?我怎么聽見夫君在說話,夫君,夫君你在哪里?。俊?p> 一邊說著一邊繼續(xù)往前邁,身后倏然出現(xiàn)窸窸窣窣的動靜,緊接著“撲通”一聲,金枝回頭便看見傻子一頭栽在了地上,撲了一嘴土。
“娘子,我在這里!”
做戲做全套,金枝趕忙倒回去將他扶起,嘴上空關(guān)心著:“夫君你摔著哪里沒有?疼不疼?。俊?p> 傻子笑呵呵搖頭:“不疼不疼......這回?fù)Q楊風(fēng)找我們了?!?p> 楊風(fēng)頷首稱是,他不敢想象,若是夫人看見少爺這副模樣,不知要發(fā)多大的火。
楊風(fēng)站在竹林外倒數(shù),金枝左顧右盼,抬腳往傻子原先躲藏的地方繼續(xù)往里走,約莫十來步后便經(jīng)過一個斜坡,坡下并非長著竹子,而是半人高的灌木。
是個不錯的藏身之所。
傻子從坡上摔下來時,金枝正在閉目養(yǎng)神,覷見弓著身子飄來的淡青色衣袍,她撇開頭只當(dāng)沒看見。
林中多了一陣腳步聲,楊風(fēng)來找人了。
金枝睜眼,傻子還在往前走,要是被楊風(fēng)發(fā)現(xiàn),直接將他們一窩端,她雖然不喜歡這個游戲,但勝負(fù)欲不允許她輸。
她輕手輕腳欲要另找地方躲藏,余光突然瞥見傻子逐漸下沉的身影。
這里又不是大漠,怎么會有流沙?
幾乎沒有猶豫地,金枝朝他跑了過去,才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個被掩埋起來的洞,很不巧地被傻子撞上了。
傻子手指摳著邊緣上的石頭,眼淚汪汪,可憐兮兮望著她:“娘子快救我?!?p> 如果是流沙,她還能教他躺平。
可如果是垂直的洞口,兩個人體力懸殊,她是救不了的。
“你等著,我去找人來救你,哎呀我去......”
一句國粹在洞中回蕩。
金枝捂著屁股站了起來,又揉了揉火辣辣疼的手腕,氣不打一處來:“我不是說了找人來救你,你非要拽著我一起往下掉,你是不是傻!”
罪魁禍?zhǔn)鬃Я俗囊陆?,樂觀得很:“沒關(guān)系,楊風(fēng)會來救我們的?!?p> 金枝:“......”
傻子往她身邊蹭了蹭:“娘子,你很疼嗎?”
“嗯哼。”
“我給你揉一揉吧?!?p> “好啊,謝謝夫君了?!?p> 金枝心想他挺懂事,便將被拽疼的手腕遞了過去,誰知傻子會錯了意,火熱的手掌心貼在她屁股蛋子上,仿佛下午曬太陽時揉她額頭一般輕柔。
金枝騰地滾向一邊,老臉一紅:“你摸哪兒呢?”
傻子一臉茫然:“娘子不是疼嗎?”
金枝怔住,人家好像也沒理解錯,她的屁股的確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