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困龍于牢
清晨,陳深府邸。
“大人,快起床,程達(dá)將軍回來了!”
“這么快!”
家仆:“是啊,兩位將軍被平安地?fù)Q回來了!”
陳深立刻動身前往金鑾寶殿。
大殿內(nèi),已經(jīng)有幾位頭領(lǐng)在了。
王若義:“我和伯當(dāng)一時大意,讓各位兄弟操心了?!?p> 程咬金“嚯嚯,平安回來就好!二位兄弟且去安歇,改天俺親自帶兵去掃平麒麟村,為你們報仇雪恨?!?p> 陳深道:“等不得改日了,楊林與定彥平皆為朝廷宿將,是我們的勁敵。若讓他們返回京師,必成大患。不如趁其在麒麟村,發(fā)兵消滅他們?!?p> “陳賢弟莫非早有打算?”程達(dá)問道。
陳深點點頭,他向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與楊林剛剛在金堤關(guān)換完將,此時護(hù)送魏文通的部隊?wèi)?yīng)該還沒來得及趕回麒麟村。請程咬金撥給自己一支人馬,緊隨其后,奔襲麒麟村,殺定彥平一個措手不及!”
陳深的建議正合程咬金胃口,老程高興地夸贊道:“嚯嚯,陳兄弟這招快刀斬亂麻,利索得很!朕要御駕親征,為二位兄弟雪恥。兄弟們,咱們一塊兒趕奔麒麟村去嘍!”
魏徵較為持重,考慮到山寨也需要人防守,因此建議陳深守寨。陳深本有心出征,與定彥平一較高下,但想到防務(wù)也不可缺人,便應(yīng)允了。
陳深回府后,卻擔(dān)心起四哥來,他提出出征的建議,本來是打算自己奔襲麒麟村的,怎么一來二去,變成了四哥御駕親征了,此事越想越不妥當(dāng)。
徐楙功聽到了消息,急急來到陳深府,質(zhì)問陛下領(lǐng)兵下山是怎么回事。
陳深解釋道:“四哥接受了小弟的建言,領(lǐng)一千精兵奔襲麒麟村去了。兵貴神速,來不及向三哥稟明,請三哥恕罪?!?p> “是賢弟你的主意?”見陳深承認(rèn)了,徐績道,“陛下危矣,承源賢弟,你恐怕要成為大魔國的千古罪人了!”
“三哥何出此言?”
徐績道:“楊林有勇無謀,不足為懼。而定彥平智謀過人,在陳朝為官時,就憑借橫江玄龍陣把守邗江口,使隋軍三年不得渡江。所謂麒麟村空虛,只是賢弟你看到的表象,若這是定彥平設(shè)的誘餌,該怎么辦?”
徐績不放心,匆匆出了陳深府,領(lǐng)了幾個騎兵,親往麒麟村高地觀戰(zhàn)去了。
自從起義以來,陳深所在的綠林軍遇到過許多敵人,不能說自己算無遺策,基本上也能料敵之先。聽聞徐績此言,陳深也不禁質(zhì)疑自己的判斷了,莫非自己小看了定彥平?
麒麟村,定彥平府。
毛三:“孩兒奉命到金堤關(guān)與瓦崗草寇換將,現(xiàn)已將魏文通換回,特來交令?!?p> 魏文通單膝下跪,向楊林請罪:“末將不慎遭賊寇擒拿,折損了朝廷名聲,請王駕治罪!”
“魏將軍為救孤王,偶有疏失,有功無罪,不必介懷?!?p> “末將曾立重誓,不破瓦崗,不回潼關(guān)。今日賊寇未破,反被賊寇所擒,實為奇恥大辱。”
魏文通直言,自己已無顏再回潼關(guān)為帥,決意獨闖瓦崗,情愿戰(zhàn)死。
一旁的定彥平說話了:“呵呵,你便是‘花刀帥’魏文通么?”
“正是。小將眼拙,敢問老先生高姓大名?”
定彥平哈哈大笑,說道:“大丈夫不以一朝榮辱分好漢,不以半途成敗論英雄。老夫的名姓不打緊。我這里有一部陣譜,名叫‘一字九曲長蛇陣’。”
兵士把陣譜交給魏文通。
定彥平道:“我現(xiàn)將此陣妙法傳授于你,你拿去好生研習(xí),來日破瓦崗,斬魔王,豈不好過你單槍匹馬前去送死?”
楊林見魏文通愣在一旁,催促道:“魏將軍,威震中原的定彥平前輩如今要傳你陣法,還不趕快拜謝!”
魏文通又驚又喜:“啊呀!末將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雙槍大將定老前輩在此!多謝前輩指點!”
楊林詢問定彥平,要去攻打瓦崗,僅憑這些人,要怎么做到。
定彥平則說,自己不必前去瓦崗,估計瓦崗軍一定會趁麒麟村防御薄弱,前來攻打,他已經(jīng)布置好埋伏。
此時,莊丁前來稟報:“定老爺!瓦崗程咬金帶領(lǐng)一千嘍兵殺奔麒麟村而來,眼下距村口只剩十里之遙!”
楊林:“來得好快!”
定彥平則說:“就怕他不來!魔王程咬金居然親自前來,此正是天滅瓦崗。今日老夫就讓響馬嘗嘗此陣的厲害!”
混世魔王程咬金聽從陳深的建議,帶領(lǐng)丞相魏徵、元帥秦瓊、國師羅士信,率一千精兵奔襲麒麟村,意圖一舉消滅楊林。不料誤中定彥平之計,反被“一字九曲長蛇陣”困住。
幾番突圍之后,瓦崗一千精兵損失殆盡,終不得脫,只好領(lǐng)護(hù)衛(wèi)隊退入麒麟村以北的大山中,一邊躲避定彥平的人馬,一邊等待救援。
麒麟村,定彥平營地。
此時楊林等人正在召開作戰(zhàn)會議。
楊林驚訝于定彥平府上的莊丁如此訓(xùn)練有素,僅憑五百勇士就幾乎全殲瓦崗的一千騎兵,逼得幾位頭領(lǐng)退走荒山。
定彥平既已逼得程咬金等人退入山中,他就以陣法鎖住了山口,叫他們再也出不來。
楊林道:“除惡務(wù)盡!待孤王親自殺進(jìn)山去,打死程咬金,生擒秦叔寶,回京替賢弟向天子請功!”
“哈哈,定某早已退隱山林,不再過問朝堂之事。此次擺陣擒賊一來為全我與虎臣兄之誼,二來試試自己這把劍是否已老邁。至于朝廷封賞,定某才不稀罕!”
楊林仍想勸老友出山:“賢弟,方今天下大亂,朝廷正在用人之際。賢弟寶刀不老,應(yīng)當(dāng)為國出力,保衛(wèi)我們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啊!”
“呵呵呵,這片江山早已不是我們當(dāng)初打下來的那片江山了,虎臣兄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定彥平說道此處,更是氣憤,“楊廣小兒殺兄弒父,人神共憤,定某受先皇大恩,豈能效忠于他?”
定彥平話鋒一轉(zhuǎn):“雖說如此,瓦崗響馬如此猖狂,我也絕不會放過他們?;⒊夹郑缃癯桃Ы鸨蛔剑阋獨⑺?,易如反掌。但倘若我們圍而不殺……”
楊林明白了定彥平的意思,但他還是讓定彥平把話說完。
定彥平道:“瓦崗響馬見皇帝丞相與元帥俱被圍困,必定來救。我們擺起陣法,內(nèi)可圍敵,外可殲敵,他來多少,我們就殺他多少!是為‘圍點打援’之計,定讓群賊盡數(shù)死于此地!”
眾人均是贊嘆定彥平的膽識與智謀。
“不過,定某這五百莊丁畢竟人數(shù)過少,文通,你且回潼關(guān),調(diào)動一千精兵,助我加強長蛇陣?!?p> “末將領(lǐng)命,一定速去速回!”
定彥平望著自己的大營,一種久違的征戰(zhàn)的快感涌上心頭。不過,自己曾發(fā)誓不再出山,否則……定彥平也不清楚,今天自己的做法,到底算不算違背了誓言。
瓦崗,金鑾殿。
軍師徐績已召集全體將領(lǐng),在大殿上下令:“來人!與我將陳深綁了,推出去斬首!”
尉遲北趕忙請求:“三哥不可,饒了陳兄弟吧!”
“非是貧道不肯饒他。只是他胡亂獻(xiàn)計,害得陛下、丞相、元帥被困長蛇陣。此等禍君誤國之罪,怎能寬宥!”
陳深也知道,徐績心中雖然惱怒,也不至于真的殺了自己,他若不如此說,也沒法向大魔國交代。
與其說是要治陳深的罪,不如說是一種激將法,要陳深戴罪立功。陳深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陳深道:“事已至此,三哥殺了小弟也無濟于事。想辦法攻破長蛇陣,營救被困的四哥等人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聽你這么說,莫非你能破解長蛇陣?”徐績略帶嘲諷,他實在不相信陳深能有解陣之法。
陳深道:“一字長蛇陣雖是上位兵法,卻脫不開陰陽五行的變化,頂多變?yōu)椤埑鏊嚒鞍傧笸躺哧嚒?,我自有破解之法。?p> “呵呵,你說的是普通的一字長蛇陣,若是那樣,貧道也破得。貧道剛?cè)ビH自觀陣,定彥平所擺之陣不同尋常,乃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字九曲長蛇陣’。”
眾人還是不解,二者有何區(qū)別,從字面上來看,僅是多了“九曲”二字。
“此陣走的是陰四象四門變法,長蛇盤踞,首尾相顧,內(nèi)外兼修,堪稱古今陣法之冠?!毙炜兘忉屃艘槐?,又問向陳深,“你可真的能破?”
陳深沒想到,這居然是九曲長蛇陣。此陣他只是聽老師說過,定彥平在南陳為將時,與大帥羅藝共同創(chuàng)出“一字九曲長蛇陣”,想不到竟然被用在了此處……
徐績見陳深不發(fā)一言,說道:“怎么?破不了?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雖破不了,卻知道有一人可破!”
“何人?”
“北平王之子,燕山公少保羅成?!?p> 尉遲北:“那個小賊種!”
陳深便將“一字九曲長蛇陣”的來歷說與眾人,羅成身為世子,必然知道破解之法,他又是徐家樓結(jié)拜弟兄,也是秦二哥表弟。如今二哥有難,他必來相救。
陳深道:“請三哥留小弟一條性命,讓我去北平請羅成兄弟前來破陣,以此將功贖罪?!?p> “嗯……來人,且松了他的綁繩。”徐績交代,“你且聽著,定彥平如今圍而不攻,乃是圍點打援之計。在你回來之前,貧道不會派一兵一卒前去送死。”
陳深:“小弟一定速去速回!”
徐績:“陛下他們?nèi)缃駬?jù)守荒山,水盡糧絕,堅持不了多久,若你不能將羅成帶來,陛下大哥二哥若有不測,罪過可都在你身上,你可明白?”
“小弟此去若不能及時將羅成兄弟帶回,情愿自挽人頭,來向三哥請罪!”
在沉重的氛圍之中,瓦崗首領(lǐng)們散了會。
由于陳深的失策,程咬金等人被困陣中。決意將功補過的他火速趕往北平,向徐家樓結(jié)盟的小兄弟羅成求助。
然而,陳深心中也并無十分把握,當(dāng)初離開徐家樓之時,他與尉遲北大打出手,如今他真的會出手幫助瓦崗寨么?
陳深換上了煙云赤鎧,日夜兼程,終于到了北平。他找了家酒樓,寫好了給羅成的拜信,但要怎么做呢?
陳深想,北平王畢竟是一方的藩王,自己是朝廷反叛,不知他會如何對待自己。直接去見北平王太過莽撞,還是得找個迂回的路徑才行。
嗯,酒店龍蛇混雜,去樓下打聽打聽,說不定會有什么辦法。
可是,樓下與他設(shè)想的熱鬧場景不一樣,稀稀拉拉的,并無多少客人。陳深與酒保閑聊,酒保忽然問:“這位公子,你需要書童么?”
陳深覺得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做什么?好端端酒保不做,想另謀出路?”
“唉,前天守城的軍兵貪酒誤事,讓冀州反賊高士達(dá)的奸細(xì)給混進(jìn)城來了。北平王大怒,下令全城禁酒?!?p> 原來酒保擔(dān)心禁酒令遙遙無期,在這里陪著掌柜,也只是加重他負(fù)擔(dān)而已,不如自謀出路。他見陳深穿著體面,這才發(fā)問。
陳深雖然不用書童,但如今此人閑著沒事,何不雇他做個差事?
陳深有心把寫給羅成的信件交給酒保,讓他代為送信,約羅成出來相見。但想到事關(guān)兄弟們的性命,不可輕忽,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深又去搜羅消息,但得到的大多是不相關(guān)的信息:
老者:“聽說丁香是個好響馬,帶著她的一幫姐妹打突厥打了十幾年,從不禍害百姓。聽說她去了河南,扶保混世魔王,保佑她平平安安的吧。”
“丁頭領(lǐng)走了,磨盤山空了,可突厥兵還是不敢跨越燕山。小伙子你知道為什么?因為北平王府燕云十八騎威震天下!”
婦人:“現(xiàn)在世道好亂,聽說很多外省人都起兵造反了呢。高士達(dá)和竇建德在河北造反了,我表姐全家都搬到北平避難來了?!?p> “唉,這樣下去還不如早點換個新皇帝好?!?p> “……我對您說這些做什么。我說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過?!?p> 小孩:“羅家槍,槍中王,槍槍索命最難防!叔叔我看你穿著軍官的鎧甲,你也會羅家槍嗎?”
諸如此類,陳深聊了半天,也沒得到有價值的線索。他來到市場,一個賣熊掌的叫住了他。
“公子,買熊掌么?”
陳深想著熊掌作為覲見之禮倒也合適,便問道:“怎么賣的?”
“五千錢一只,九千錢一對!”
真敢要價,這得將近一萬了!這熊掌一買,身上可就沒多少錢了。陳深想想還是不買了,主要也不是為了錢,他考慮到王府這樣的富貴之家,未必看得上熊掌等物品,還是不要亂花錢的好。
陳深看到很多百姓紛紛朝演武臺方向去,他也跟著人流,去看看什么情況。
陳深在外圍看了一會,打算進(jìn)去,卻被守衛(wèi)攔了下來:“演武臺正在比武,閑雜人等不可靠近!”
另外一位管事兒的士兵對這名守衛(wèi)說:“住口!你不認(rèn)得這位將軍身上的煙云赤鎧嗎?能得到王爺賞賜,必是咱們北平府的功臣,怎可出言沖撞?”
“是,是!”士兵沖陳深致歉,“將軍,實在對不住,小人是新兵,請多海涵!”
“好說,好說,不知演武臺上為何比武?”
“將軍很久沒在本地任職了吧,這是我們每年一度的‘燕山弓馬大會’呀。凡是效力的燕云騎士都可參加比武,除了豐厚獎賞外,優(yōu)勝者還能得到王爺?shù)挠H自接見?!?p> 另一名守衛(wèi)糾正了這個說法:“最近王爺身體不適,今年接見優(yōu)勝者的賞賜,改由小王爺來頒發(fā)了。”
哦?陳深眼睛一亮,如果自己能拿下這個武魁,豈不是正好能見到羅成?
機不可失,陳深當(dāng)下決定參加比武,對管事兒的說道:“勞駕,我要挑戰(zhàn)今年的擂主!”
士兵向陳深介紹了規(guī)則:眼下擂主是十連勝的陶遷將軍,你若也能連勝十場,就有資格進(jìn)行挑戰(zhàn)。演武大會為陳深進(jìn)行了登記,排在了乙組,大約小半個時辰就輪到了。
陳深去酒店取來了畫戟,打算在這里賣賣力氣,爭取到面見羅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