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教會

　　12月25日，西方傳統(tǒng)的圣誕節(jié)。

　　教會組織的圣詩班在昨晚開始挨門挨戶地在門口或窗下唱圣誕頌歌——因為今天是基督教耶穌的生日。這項傳統(tǒng)活動叫作“報佳音”。意思是再現(xiàn)當年天使向伯利恒郊外的牧羊人報告耶穌降生的喜訊。

　　他漫步在街道上，遇到的居民們臉上都洋溢著闔家團圓似的幸福笑容，親切地互相說著圣誕快樂。

　　教堂門口人則更加多，他隨著人群走進大門，神父正在和信徒們唱著圣詩，中村翼也找了個位置坐下，臺上的男人大約有40多歲，兩鬢已然微微有些斑白。身上穿著神父的黑色長袍，領唱者洪亮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教堂里。

　　西奧多·羅伯特。這個澳洲富甲一方的家族繼承人放棄了繼承權，十五年來化名為萊納神父一直在教會里守著地下的神主系統(tǒng)，以及……她的墓地。

　　十五年前，那個叫淺井司的男人造就了現(xiàn)在的神主系統(tǒng)，作為神父，他目睹了一切的起始和終焉。

　　“神不會饒恕你的，司。”

　　“我知道。既然我無法成為神，就讓我創(chuàng)造神吧。”

　　臺上神父的目光和臺下的少年不知何時重合，一瞬間，仿佛塵封的記憶從腦海的角落里被打開。

　　中村翼耐心地站在后面等著這一場唱詩會的結束，他偶爾也跟著張嘴念了幾句，仿佛也在那幾分鐘里沐浴在了神的愛和光輝里，祥和而平靜。

　　“您好，萊納神父邀請您到休息室?！边^了許久，這一場終于結束，信徒們有繼續(xù)禱告的，也有散去的，這時一位修女走到他身旁告知了神父的邀請。

　　中村翼微笑著表示了感謝，跟著修女走進休息室。修女退出房間，并關上了房門。神父背對著他，黑白配色的背影總感覺有些寂寥。

　　他聽到關門的聲音緩緩回過頭，眼神里沒有半點神父的寬厚仁慈，卻有著一絲殉道者的孤注一擲。與此同時，烏黑的槍口抵上了少年的眉心。仿佛下一秒就會將這纖瘦的東洋少年一槍爆頭。

　　“西奧多·羅伯特先生，您好?！彼麤]有動，也沒有意外，叫出了他的本名后率先開口進行了自我介紹，“creator組織暗殺專員，原田慎一郎。”

　　“滾出我的領地。”神父冷冷地看著他，“神主系統(tǒng)的權限分割我根本沒有同意！”

　　“關于神主系統(tǒng)的再次進化，您真的不想看到嗎？”他平靜地看著眼前兩鬢有些斑白的男人，“守墓人，西奧多·羅伯特?！?p>　　“西奧多，從公元后算起，我們的文明已經沉寂了有三千年?，F(xiàn)在正是變革的時候?！蹦X海里那個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是啊，變革。一切為了人類的變革。所以，自己也是共犯，又有什么資格來評論別人呢？

　　“司……”他嘴里吐出幾個音節(jié)，緩緩地放下了槍，“坐吧，年輕人?！?p>　　神父的目光雖然恢復到方才臺上那樣的寬厚仁慈，但他能看的出來，他依舊抱著敵意。

　　“我認識他的時候，是二十年前，那時候的他，便如同現(xiàn)在的你?！鄙窀妇従徑o自己倒上一杯紅茶。

　　中村翼也不見外，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壺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茶香味的氤氳里似乎時光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下午。

　　西歷3000年，十八歲的淺井司開始接手creator組織，成為創(chuàng)立以來最年輕的組長，被譽為神之代言人的天才少年。他本人卻對這稱呼不屑一顧，因為他的目標并非成為神的代言人，而是自己成為神。

　　“歡迎來到澳洲，我的朋友?！绷_伯特家族的別莊里，年輕的家族繼承人歡快地和黑發(fā)青年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西奧多。”青年穿著一身純黑色的風衣，扣子開著，腰帶隨意地搭在衣服上，寬大的下擺更顯得他身材修長。

　　“對了，你請我投資建造的教會已經竣工了，就在圣伊絲學院附近，我的人可以隨時監(jiān)視學院動向?！北环Q為西奧多的金發(fā)男性看著意氣風發(fā)的朋友，像是拉家常似的一邊說，一邊倒好兩杯白蘭地，“旅途辛苦，來喝一杯吧?！?p>　　淺井司拿起對方遞過來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烈性酒的味道在口腔里擴散，讓他微微皺了皺眉。

　　“哈哈哈，還是喝不習慣嗎？”西奧多笑著說。

　　“在我的國家，法律規(guī)定年滿20周歲才可以喝酒。”淺井司放下杯子，微笑著說，“托你的福，我現(xiàn)在可是做了違法的事。”

　　“喂喂，堂堂creator組織的首領竟然不會喝酒，真是讓人笑到大牙?！蔽鲓W多一邊夸張地哈哈大笑著，一邊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你們日本人還真是嚴謹。”

　　“再過兩年，一定陪你喝個夠?！睖\井司勾起嘴角找樂子，“現(xiàn)在可得放過我，不然我要是一次性喝上頭酒精中毒，可是會造成羅伯特家族和creator組織開戰(zhàn)呢?！?p>　　“行行行，我服。”西奧多擺出一副鄙夷的樣子，一口氣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好了我的朋友，作為歉意，我?guī)砹松裰飨到y(tǒng)改良的最新成果，一起來看看？”淺井司一邊道歉一邊拿出一個儲存盤放在他面前。

　　西奧多滑動鼠標，認真地查看著儲存盤里的資料，方才戲謔的表情變?yōu)閲烂C，好像從剛才喜愛飲酒的富家公子瞬間變成了做學術研究的青年學者。

　　“所以說……需要一個靈媒？”西奧多喃喃道。

　　靈媒，是指一些能夠通神、通靈、通鬼的人。他們能夠差遣某些鬼神來驅除另一些鬼神；或者是請示某一些鬼神來，協(xié)助求助的人們、指導人們如何克服現(xiàn)實生活中的種種困難，以及滿足人們現(xiàn)實生活中的種種欲望。

　　從200多年前聯(lián)合國的忘川計劃開啟之時，靈體研究早就不是什么禁忌的領域，靈媒的存在也越來越受到廣泛的關注。神主系統(tǒng)最初的設計者就是通過電腦設計的程序，形成一種特殊的電波影響人類大腦，直到和靈體中的某個頻率達到共振，從而影響靈體，達到肉體和靈體感應的效果，最后再以代碼的形式呈現(xiàn)在人類眼前。

　　而靈媒，則是一種更加古老而玄學成分更高的方法。早在數(shù)千年之前就有過無數(shù)通靈者，高級的靈媒被稱為先知、天使或圣者，而成為一般宗教徒信仰的中心。

　　但事實上大多靈媒的猜測沒有科學及事實根據(jù)，因而不能用于法庭。人在絕望的時候，常常會不問蒼生問鬼神。警方偶爾會因為靈媒指點而破案，但是機率只有萬分之一。靈媒也會借題發(fā)揮，大肆張揚其通靈法力，卻避而不談他們曾經誤導的案件。

　　所以至今為止，靈媒的真?zhèn)我琅f有待商榷。

　　“但是，我相信人類中確實存在有能和鬼神之類一般人感覺不到的東西交流的人類?！弊谒韨鹊臏\井司盯著屏幕說，“神主系統(tǒng)的多次測試，已經大約能調整出和靈體感應溝通的電波，如果通靈者和鬼神溝通時的數(shù)據(jù)和神主系統(tǒng)的原有數(shù)據(jù)類似，那么，將徹底打開我們的研究領域?！?p>　　“通靈者……”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開口：“黑市。”

　　說到黑市，就不能得不說賭博，說到賭博，就不得不說賭場，說到賭場，就不得不說澳大利亞。澳大利亞是一個賭國，是一個為賭博而產生的國家，聚集了許多世界級的賭場。每天有成千上萬的資產在賭桌上流動，一夜暴富一夜白頭在這里都再正常不過。

　　巨額的資金鏈在這塊土地上催生了規(guī)模巨大的黑市，在那里，只要是世界上有的東西，沒有拿錢買不到的。

　　“交易就在今夜，我們吃完晚飯過去剛剛好。入場券我已經申請好了?！彼Z氣輕松得好像是在邀請朋友吃完飯一起去看一場電影似的。

　　“果然，你是早就接到有貨源的消息才來這里?！蔽鲓W多看著一臉胸有成竹的朋友，明明長著一張十七八歲男高中生的臉，運籌帷幄的決策和果斷的進退卻絲毫不亞于老成的中年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作為那個組織的首領吧。

　　淺井司點點頭笑著抿了一口白蘭地。眼神里卻帶著洞悉一切的通透。

　　教會，靈媒，神主系統(tǒng)的使用權限將在之后迎來重大突破。

　　一切，為了人類的變革。

　　“所以，權限分割到底是什么？”中村翼看著陷入回憶的神父，喃喃道，“我現(xiàn)在有的權限只是單向嗎？”

　　“看來，你根本不知道啊?！蔽鲓W多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冷地看著他，好像目光要把要把眼前的人洞穿，“年輕人，很多時候，光靠裝是沒用的。既然這么想知道，就跟我來吧?！?p>　　“被您看出來了，抱歉?！敝写逡砺冻鲆桓碧撔那蠼痰谋砬?，同方才進來時那一鳴驚人的凌厲簡直判若兩人。

　　他確實一直在裝。雙向權限和守墓人西奧多，還有十五年前神主系統(tǒng)的進化，都是那個叫朔彌的少年告訴自己的。那么，自己關于神主系統(tǒng)真正權限分割的猜測是真是假，便親自驗證一下吧。

　　中村翼大步跟上神父，一路向著教堂的地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