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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對酒當(dāng)歌

第十五章 重逢

小說對酒當(dāng)歌 山人巴 10754 2022-10-26 12:41:10

  九仙鎮(zhèn)自二十年前那場大亂之后,原來的鎮(zhèn)民四散逃離,現(xiàn)下的人很少有人嘗過談八仙之味,而老童鐵匠只一飲便脫口而出,可見他與談家交情之深,那么他必會對自己身份起疑。

  驀的,兩人目光交接,老童鐵匠濁目如劍般盯了譚逸飛一瞬,又恢復(fù)了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

  譚逸飛心頭一凜,神色微變,正欲上前探問,就聽柴日雙刺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譚先生!”

  譚逸飛轉(zhuǎn)身:“柴老板,酒仙您喝著還行嗎?”

  柴日雙避而不答:“譚先生,您的酒坊如此氣派,不會只為高官顯貴而設(shè)吧?”

  譚逸飛一笑:“自然,來者皆是客?!毕蛟洪T外朗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只見一輛別克轎車開近,引起孩子們圍觀,納薩爾和幾位洋行同事下車,均是西服革履:“譚先生,祝賀您的酒廠開業(yè),祝您生意興隆?!?p>  譚逸飛笑著一揖迎上,“多謝多謝?!?p>  魏打更好奇地看著:“這洋人說中國話滿、滿地道呀?!?p>  錢老板贊道:“譚先生交友廣博,連洋人都來道賀。”

  譚逸飛一個手勢,酒坊旁的大戲臺突然鼓樂齊歇,“錚——”一曲悠揚的《平湖秋月》平空吹出,沈鳳梅反串書生裝束,持玉簫臨風(fēng)而立,令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主座上的宋宗祥欣賞地看著沈鳳梅,沈鳳梅與他脈脈對視。

  納薩爾不禁稱贊:“哦,英俊的公子!”

  譚逸飛:“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納薩爾先生,此曲乃是本宴主旨,歡迎欣賞?!?p>  _

  這曲《平湖秋月》又名《醉太平》,原為唐代教坊曲,意為陶醉于太平盛世之祥和。今日在九宮湖邊,盛典之日,吹奏這曲醉人古曲當(dāng)真再合適不過。

  說起酒與音樂,可以追溯到西周,《詩經(jīng)》里有些歌就直接描寫了酒,如《鹿鳴》“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再如《東皇太一》“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十分隆重莊肅。論古樂,不能不提及樂府,其中《將進酒》和《置酒》都是飲酒之歌。

  若說吟唱文學(xué)之祖,當(dāng)屬漢賦,其中鄒陽之《酒賦》極盡鋪陳。之后的魏晉南北朝,阮籍創(chuàng)作了七弦琴曲《酒狂》,庾信作過《對酒歌》“春水望桃花,春洲藉芳杜,琴從綠珠借,酒就文君取”。到了唐代,宮廷飲宴到了鼎盛時代,民間唐詩更是燦若繁星,王維那首《送元二使安西》被譜成《陽關(guān)三疊》曲,成了七弦琴曲的傳世佳作。宋代之后,宮廷酒宴更為重視戲曲音樂,宋詞里隨處可見酒跡,“一曲新詞酒一杯”“一片春愁待酒澆”“一場愁夢酒醒時”“濁酒一杯家萬里”,許多詞牌也均與酒相關(guān),象是“醉垂鞭”“青門飲”“醉花陰”“傾杯樂”。之后的元曲曲牌也有不少帶有酒意,象是“醉扶歸”“碎金盞”“醉中天”“梅花酒”。

  明清戲曲,酒自然必不可少。湯顯祖之《牡丹亭》“坐黃堂百歲春光,進美酒一家天祿”,孔尚任之《桃花扇》“盼到燈昏玳筵收,宮壺滴盡蓮花漏”。之后民國,既有弘一大師的《送別》飲酒惜別無限愴涼,亦有“浮云散,明月照人來,團圓美滿今朝醉”之《月圓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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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之盛況正是浮云散盡,美酒怡人,這曲《平湖秋月》就更顯得明媚婉轉(zhuǎn),醉波流香,直聽得納薩爾連連夸贊“太美妙了!太美妙了!”一曲畢,納薩爾才回過神,轉(zhuǎn)頭對譚逸飛道:“哦譚先生,我是來接你這酒仙第一鍋的,酒器我已按著合同帶來了?!?p>  洋行同事開箱,一箱琥珀酒瓶呈現(xiàn),如褐色寶石一般,上面透著鮮活的酒仙圖?!巴?!”眾人爭相觀看。

  魏打更:“看!夫人的酒仙圖咋、咋變到瓶里去了?”

  錢老板:“光這瓶子就是通身的寶石,這的花多少錢???”

  童鐵匠:“那可不花海了嗎,洋人就是洋人,個個都是大財主?!?p>  譚逸飛待眾人驚訝夠了,才含笑答禮:“先生既送來金樽,我必贈先生明月?!?p>  就見譚逸飛拿起其中一只琥珀瓶,轉(zhuǎn)身走向燒坊,從一個潔凈的小箱子中拿出一件淡綠色的外衫批上,又戴上一雙白色手套,將琥珀瓶放在酒槽口接滿一瓶,蓋好,雙手遞給納薩爾,“啊”納薩爾發(fā)出驚喜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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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去,陽光閃耀,琥珀瓶上的太白似乎波光醉舞起來,前邊的人驚呼,后面的人拼命擠,宋宗英拉著稚稚謙大聲的叫好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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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一揮手,小工端上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只小盞,納薩爾舉盞而飲,立即贊不絕口:“美酒美器,卓而不凡!譚先生,我請求將酒仙的海外代理全權(quán)交由本行,相信訂單很快就會蜂擁而至?!?p>  譚逸飛笑道:“謝先生吉言,我為我們的合作錦上添花?!币粨]手,小工捧來一只箱子,打開,一箱精致竹匣,譚逸飛將納薩爾手中的琥珀瓶輕輕拿過來,放入竹匣,緩緩蓋上蓋。

  眾人驚呼,蓋上仍是那幅酒仙繡圖,寶石般的琥珀放入精致朦朧的繡匣內(nèi),內(nèi)外兩幅酒仙如同湖中倒影立體而生動。東方神韻和西方的浪漫合二為一,神奇的魅力令全場驚嘆!

  “啪啪啪”鎂光閃爍,柴日雙呆得說不出話來。他此來本想用降價擾市給譚逸飛一個下馬威,沒想到譚逸飛并不急于投放市場,降價反讓自己賠錢賺不到吆喝。

  再看譚逸飛酒坊之氣派,名流之云集,僅為上層人物供酒利潤已自非凡,一旦他批量投放市場,產(chǎn)量之巨更為可觀!一般新興字號都需兩三年才能混得小有名氣,所以柴日雙起初并未放在眼中,如今再看,只半日儼然已成福田升最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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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虎擠了半天才看到酒仙套裝,邊回主座邊大叫:“大哥,是嫂子繡的圖!嘿!真漂亮!”

  繆世章眉頭更深:“大隊長,譚逸飛這是借宋府的地勢揚名呀,記者一旦報道,譚宋兩家合作酒業(yè)就會無中生有,我勸您趕快讓表妹停了繡園吧?!?p>  七虎:“怎么了,譚先生那么義氣,和他合伙有啥不好?”

  繆世章頗嚴肅:“虎子,你忘了我們相遇那天大隊長和我穿的是什么了?”

  七虎只覺頭“轟——”的一聲,張口結(jié)舌:“是,我記得,只是,只是……”

  繆世章:“只是什么?大隊長是去祭奠老太爺,老太爺又是如何仙逝的?”

  繆世章聲色俱厲令七虎愣住,宋宗祥亦覺心中猛地一震:“世章…我知你忠心可鑒,只是這件事是否多慮了,此譚非彼談啊?!?p>  繆世章:“雖說如此,也需防患于未然才是,這繡園……?!?p>  宋宗祥點點頭:“嗯,這件事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讓侯世伯息怒啊,這關(guān)系全鎮(zhèn)的安危,比宋府一家的生意要重的多,這事你才應(yīng)該多上點心?!?p>  _

  納薩爾:“譚先生,按照合同,您訂的紫水晶送到了另一個地址,那么您怎么給我?guī)硗瑯拥腟urprise呢,What?”

  魏打更聽不懂:“撕破褥子?洋人說、說的個啥?”

  柴日雙上前一步:“譚先生,我略識幾句英文,如果需要,我可以為您代勞?!?p>  譚逸飛一笑:“多謝。納薩爾先生,您的Surprise已經(jīng)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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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納薩爾轉(zhuǎn)身,眾人發(fā)現(xiàn)一輛篷車不知何時已候在外圍,一人嶄新長衫,鶴發(fā)喜顏下車,正是姚大叔。

  譚逸飛快步迎上:“姚叔?!?p>  魏打更:“這不是姚老爺子嗎?”敲了一下大鑼,“姚六合駕到——?!?p>  柴日雙不由驚詫:“姚老板……”

  老童鐵匠:“姚老弟是專程來給譚先生道賀的吧,來來,咱老哥倆可有年頭沒好好喝上兩碗了!”

  “哈哈”眾人大笑,本有些緊張的姚大叔一下放松了很多。

  譚逸飛:“姚叔,我都說了吧,哪兒還用得著逸飛引見,大名鼎鼎的百年姚記誰不認識??!納薩爾先生,就請姚老板為您送上這份紫晶之喜?!?p>  姚大叔忠厚地笑著點頭:“逸飛,你這后生就是腦子活,圖個新鮮,這法子可是嚇了大叔一大跳?!睕_篷車上喊道,“嫦娥下凡嘍——”

  譚逸飛微笑著,至姚大叔喊了這聲后,不知所云,就見眾人均“哇”地驚叫起來。

  譚逸飛望去,驀然露出極震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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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風(fēng)輕拂,丹桂飄飛,只見一佳人從篷車上款款而下,她手捧一只精致的紫水晶瓶,陽光瑩瑩閃爍在她身上,上身穿一件水月唐裝,下身竟配了一條紫金的禮服紗裙,這中西合璧的著裝非但未覺不倫不類,反令她更添了一份異乎尋常的魅力。

  這位萬眾矚目的絕代佳人,正是穆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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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祥眼中現(xiàn)出驚艷,一掃方才的憂慮。

  七虎“哇——”地大叫一聲:“太漂亮了!可讓咱九仙開了眼啦?!?p>  聶探長:“大人,那個女孩子真是絕色,比沈老板還美過三分?!?p>  繆世章斜眼望去,縣長雖不失態(tài),卻也禁不住頷首贊許。

  宋宗祥喃喃吟道:“纖纖玉手挼新蕊,美酒一杯花影醉……”

  繆世章暗暗搖頭:“別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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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雪薇微笑著走來,目中只有譚逸飛,而譚逸飛已完全呆住了,眾人的哄動令他回過了神,正看到潘鳳云暗暗向穆雪薇豎大姆指,雪薇頑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譚逸飛只覺電光一閃:“敢問潘編輯可曾在慕貞女校讀過書?”

  潘鳳云低低一笑:“譚公子的確聰明?!?p>  譚逸飛心中立明:“原來她是雪薇同學(xué)?!?p>  _

  穆雪薇的華美令柴日雙已經(jīng)看呆了,情不自禁:“幺西!”

  聲音雖低,卻令譚逸飛驀然一驚,劍一般盯向柴日雙,柴日雙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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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雪薇已走近,譚逸飛定了定神,迎上,雪薇朝他甜美一笑,四目交融處萬千心語流動。

  納薩爾:“哦,美麗的小姐,歡迎您?!?p>  穆雪薇近前挽住譚逸飛的右臂,在眾人的驚訝中走到納薩爾面前:“Mr.納薩爾,我替姚老伯為您送上這份特殊的禮物,Look plese?!?p>  她后面的伙計將箱子打開,紫色流光飛溢,眾人瞪大眼睛看去。穆雪薇舉高手中的一瓶,精美的紫水晶纖巧酒瓶,瓶上的嫦娥月下吟簫,仙袂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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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六合與酒仙合而創(chuàng)新的一款紅粬黃酒,于四縣八鎮(zhèn)實乃見所未見,難怪眾人無不瞪大雙目。

  此酒乃是譚逸飛專從閩南運購的高山紅土田生長的秈米制成的紅曲,此米橫斷面稍呈藍色,所以又稱“藍骨米”,制成的紅曲品質(zhì)最為優(yōu)良。而姚大叔則雇了勞力從山澗挑回清泉,還必是晨間至午時之泉水浸米才最為上乘。

  上好桂花加糖腌漬,再加之幾味用于女子補血益氣的紅花、郁金、益母草、阿膠珠,再以酒仙獨運的熟糠拌料、大火蒸糧、緩火流酒、截頭去尾、分段摘酒、低溫入窖、中溫發(fā)酵之秘法,便成了這霞光漪流的嫦娥桂。飲之紅妝倒映,甜香喜人,不由得女子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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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薇將紫晶瓶上題詩念了出來:“冰瓊玉露嫦娥桂,紫晶金風(fēng)映芳菲。Mr.納薩爾,此酒名嫦娥桂,是酒仙酒坊和姚記酒坊特為世間女子所釀?!?p>  眾人一聽更為哄然,專為女子所釀,真是聞所未聞。再聽此詩將女子的冰潔和此酒的尊貴完全顯現(xiàn)了出來,立顯清雅脫俗。

  納薩爾大為驚贊:“哦,好美的詩,好美的嫦娥!譚先生,姚老先生,這樣的出場實在精彩!”

  穆雪薇倒了一小盞,優(yōu)雅地奉上,納薩爾先是仔細欣賞了片刻,飲下后立現(xiàn)驚喜:“Nice!”

  穆雪薇:“謝謝,我們中國有句古詩,Thefinestwinefromeveningradiancecups(葡萄美酒夜光杯)說的正是此物,Mr.納薩爾,您是否聽過Risebrightmoonatthesea,thelimitsoftheearthistotallyatthistime(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p>  納薩爾:“Yes,我聽過,非常美的詩句?!?p>  穆雪薇:“這就是說,當(dāng)姐妹們端起這杯嫦娥桂,無論是中國還是波蘭,還是世界各地,都會欣賞到天涯共明月的美妙?!?p>  納薩爾太興奮了:“Sowonderful!這真是一份太美妙太美妙的禮物,譚先生、姚老先生,我再請求做嫦娥桂的獨家海外代理?!?p>  譚逸飛:“這是姚老板和逸飛的榮幸啊。各位,姚六合以桂入酒,獨樹一幟,相信大伙都記憶猶新?!备呗曅?,“今日桂酒重現(xiàn),姚記重張,來!諸位同慶!”

  “轟——”姚大叔驀然大喜,激動得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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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六合陣最后一道“北陣”!北斗七星,其狀如勺,自古便被喻為酒器,《九歌》有云“援北斗兮酌桂漿”,《春蕪記》亦載“尊傾北斗宴升平”,姚記便是六合陣中唯一的酒陣,成全姚記重張,聯(lián)手國酒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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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憑百年六合的美譽和姚大叔的正直人品,六合復(fù)出瞬時便引起全場沸騰,魏打更“咣”敲了一下鑼,眾人舉起碗“祝姚老板重張大吉”的聲音不絕于耳。

  柴日雙變了臉色。譚逸飛的酒仙飲過之后已覺瓊漿潤喉,如果姚記再要重張,他的桂酒更是獨樹一幟,要知道福田升雖控股全縣七成酒坊,但方子大同小異,被他暗算硬購入的幾家國酒老字號也是因前輩去逝后輩無能才得手,后輩本就是敗家子又怎懂得釀酒之術(shù),故福田升現(xiàn)在產(chǎn)量雖大,沖的也是市場,并不能在口味上拔得一籌,如若酒仙和六合出世,他旗下的酒便更無味可言,他不心驚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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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眾人歡騰,譚逸飛悄拉穆雪薇走出人堆,低聲道:“居然和楊兄里應(yīng)外合,好一個二龍出水?!?p>  以他的才智,已瞬時推算出,定是潘鳳云將自己在《國風(fēng)報》登廣告之事告訴了雪薇,雪薇急于見到自己,便央求楊漢鼎暗中相助,三人假演一出出洋瞞過師娘和自己,然后三人同回龍安縣,巧言混入姚記酒坊,自己此時已全力籌備出酒大典,自然被雪薇逮個正著。

  穆雪薇搖頭晃腦:“兵分兩路,陰陽相調(diào),隱于陣中,攻敵不備。哎,我可是你恩師的嫡傳哦?!?p>  譚逸飛:“是我失算。更想不到潘編輯與你竟是同窗,她和納薩爾又是朋友,就把紫晶瓶之事都告訴了你。這一步一步算計得真好。哎,姚大叔居然就信了你?!?p>  穆雪薇笑得得意:“穆雪薇的人緣一向很好哦,哎,人家費了好大的心思要給你個驚喜嘛!”

  譚逸飛:“的確是驚天動地,喜出望外,我簡直已驚喜得無話可說?!?p>  穆雪薇“咯咯”地笑起來,開心又頑皮,已全然不似上次見面時的憔悴悲凄。正待細說,眾人已熱烈地圍了上來,爭相贊譽著。

  魏打更:“譚老弟你咋在這兒,哎呀我說這位小姐簡直是嫦娥下凡,還、還會說洋文呢!”

  錢老板:“能讓姚六合起死回生你可真神了,這人杰地靈全讓你占了?!?p>  宋宗英:“哎大家伙說說,譚先生的生意能不火嗎?”

  譚稚謙:“正是正是?!?p>  譚逸飛一邊感謝一邊說:“雪薇,快請納薩爾先生入座?!?p>  穆雪薇優(yōu)雅地陪納薩爾走向臺上專座。

  童鐵匠:“譚先生你可不是個金腦子嗎?你咋想的,這寶石瓶子這繡出來的匣子這嫦娥仙子,別說是洋人,就是咱,哪一樣咱見識過?”

  魏打更:“還有專門給女人喝的酒,嘿,可真是破題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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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蕩金波,香凝紫萸,琥珀酒仙和紫晶嫦娥桂耀花了眾人的眼睛,只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戲臺一下冷落了不少,沈鳳梅不由看向主座上的宋宗祥,宋宗祥卻一眨不眨地看著穆雪薇。沈鳳梅咬了咬唇,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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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世章心起波瀾:“已得天威地勢,這東西南北也被他掌于帷幄,好精妙的一出六合陣!此人年紀不大卻狡黠過人,要是生了異心,必為宋府大患?!睉n慮中忽看到沈鳳梅的不悅,再一看,宋宗祥正欣賞地看著不遠處的穆雪薇,繆世章目光一轉(zhuǎn):“大隊長,這位小姐看來是譚先生的朋友,她初到本鎮(zhèn),咱們是不是該表示一下歡迎?”

  宋宗祥起身:“正有此意?!?p>  繆世章隨著宋宗祥向穆雪薇走去,余光看到沈鳳梅正看著宋宗祥,臺步已微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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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雪薇和潘鳳云在一桌吃著糕點。

  潘鳳云:“終于開心了吧?”

  穆雪薇甜甜一笑;“當(dāng)然,VeryVery開心!”仰天一笑,只覺目中泛淚,“不管我找得多么辛苦,不管他怎么改頭換面,我終于是找到他了!”

  潘鳳云緊緊握住雪薇的手,亦替好友開心。

  正向這桌走來的繆世章聽到此話,不覺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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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薩爾上前敬酒:“Cheers!兩位美麗的小姐!今天這樣難得的場面,誰可以為我引見一下縣長大人?”

  潘鳳云:“這邊請,納薩爾先生?!?p>  納薩爾:“Thankyou.”

  兩人向縣長那桌走云,穆雪薇自飲一杯,這才發(fā)現(xiàn)許多孩子在臺下好奇地看著她,她抓起一把把彩色糖果灑下:“小朋友們,吃糖吧!有蘋果味的、桔子的、香蕉的,可好吃啦!”

  玻璃紙?zhí)枪宀世_紛地灑落,孩子們歡呼著,陽光下穆雪薇的笑容有如仙子

  宋宗祥看呆了,繆世章“咳”地一聲,宋宗祥回過神,抱拳上前:“這位小姐請了,在下宋宗祥,是本鎮(zhèn)山防隊長。這位是宋某二弟,九仙商會會長繆世章,歡迎芳駕光臨九仙?!?p>  穆雪薇起身:“謝謝,我叫穆雪薇,很高興認識兩位?!彼蠓降厣焓诌^來,宋宗祥與之相握,不覺竟微微臉紅心跳,心中也說不上為何會這樣。

  繆世章:“穆小姐的到來真令慶典生輝!敢問小姐與譚先生可是熟識嗎?”

  穆雪薇:“當(dāng)然!”

  繆世章:“哦,我剛才聽到您說譚先生改頭換面了,不知譚先生改了些什么,是不是,改了姓氏?”

  穆雪薇毫無心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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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薇!“譚逸飛一句話打斷雪薇,他一見宋宗祥和繆世章向雪薇這桌走去,便急忙也走過來,剛好阻止雪薇泄露天機,心中一個驚瀾越過,臉上仍微笑道,“哦,舍妹來得冒昧,未及向二位引介。雪薇,表哥的酒坊幸得大隊長和繆會長相助,來,你我敬二位一杯?!彼觳粍勇暽珜⒛卵┺崩烈慌?,裝作倒酒:“趕快去我辦公室休息,盡量少和人搭話?!?p>  穆雪薇:“干嘛,你吃醋呀?”

  譚逸飛正色:“此刻非玩笑之時,一會兒我倒出空就給師娘打電話,讓她派人接你回去?!?p>  穆雪薇頓時慌亂:“不要!我不要回去,我求了楊大哥好久好久他才被我說動的,我又求了姚大叔好久這才終于見到你,剛剛見面,你、你就又要趕我走嗎?”

  雪薇滿目嬌憐,譚逸飛心中立時心疼不已,將一把鑰匙遞過去:“那就乖乖去休息,誰敲門都別開?!?p>  雪薇稍稍定心,匆匆向宋宗祥繆世章點了一下頭,就跑下臺,繆世章正待叫住她,譚逸飛一杯酒已敬到眼前:“繆兄請,舍妹急事失陪,失禮之處還請海涵?!?p>  繆世章:“哦?穆小姐剛好說起一件趣事卻被先生打斷,先生入鎮(zhèn)之前特意改了姓氏……”劍一般盯過來,“請問,先生原本貴姓?為何要改?”

  譚逸飛一笑:“哦,這件事啊。在下與雪薇本是同宗,失怙之后即隨家母遷往祖父故居,因家母是家中獨女,所以就給我改隨母姓以延宗嗣。雪薇留洋之后我二人已多年未見,她回國之后突然得知我改了姓,難免驚訝一番?!?p>  宋宗祥:“原來是譚先生的宗妹?!?p>  繆世章卻是似信非信,隨著穆雪薇的身影一眨不眨

  譚逸飛目光一轉(zhuǎn),忽道:“啊,沈老板好似突然不適,在下去看看?!?p>  _

  宋宗祥隨之看去,遠遠的,沈鳳梅皺眉收拾著道具,沈班主急急攔著,但似是攔不住。宋宗祥立時向臺下走去,譚逸飛正欲隨之脫身,卻被繆世章攔?。骸皟H為兄妹之交,譚先生為何要急于支走穆小姐?”

  譚逸飛:“支走?繆兄誤會了,雪薇剛才說納薩爾對酒仙繡很欣賞,想要參觀一下繡園,可是逸飛已邀請記者朋友們對夫人采訪,只怕納薩爾此刻前去有點不方便,就讓雪薇先去拿幾件夫人的精繡請他品鑒?!?p>  繆世章一驚:“記者去了繡園?”沉沉道,“先生明暗兼顧,好一局樹上開花!”他急急下臺,招了包車遠去,雖未回頭,譚逸飛卻可感到繆世章背后似生出一雙凌厲多疑的眼睛正緊盯著他,不由令她回想起宋宗祥曾說過的狠話“凡談姓之人一律趕出鎮(zhèn)外,若是談祖同脈則見之立斃!”譚逸飛心中打了個冷顫:“絕不能讓人知道我和雪薇的關(guān)系,絕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危險,我要讓她快樂,讓她永遠快樂?!?p>  _

  沈鳳梅的包車已走遠,宋宗祥快步走到戲臺:“沈班主,沈老板這是……”

  沈班主趕快陪笑過來:“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說胸口悶的慌,非要回客棧不可……”

  宋宗祥:“哦,可能累著了,您忙您的,我去看看?!?p>  沈班主哎哎應(yīng)著,就見宋宗祥一躍上馬,追沈鳳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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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開繆世章,譚逸飛正好行一件大事。只見蹄飛塵揚,張達和王小順躍馬馳來,雖是平民打扮,卻難掩軍人氣度,譚逸飛趕快上前:“楊兄都交待清楚了?”

  張達:“是,大哥說眼下營部擴軍急需槍彈,我們這會兒來談?wù)菚r機?!?p>  王小順:“大哥吩咐一切按譚先生計劃行事?!?p>  譚逸飛點頭,將二人讓于一桌,低聲密語一番,遠遠看到柴日雙向姚大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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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客們熱熱鬧鬧,有些舊識紛紛向姚大叔祝賀。柴日雙氣憤擠進來:“姚老板,我那么優(yōu)厚的條件你不接受,怎么反倒被譚逸飛收了?!?p>  譚逸飛從后面走上前:“不是被在下收了,而是繼續(xù)經(jīng)營六合酒,正正宗宗的姚記六合酒!”

  柴日雙臉色一變:“那,這嫦娥桂又是怎么回事?”

  譚逸飛和姚大叔會心一笑:“嫦娥桂乃是六合的支脈,保持著六合獨有的桂香,用它來拔六合重張的頭籌,大伙說,這彩頭怎么樣?”

  眾人齊聲喝:“好!嫦娥桂嫦娥桂,蟾宮折桂??!”

  “嗡——”柴日雙有如被重重一擊,咬牙道:“姚老板你可是忘了當(dāng)初商約上是怎么寫的?你要是再敢燒祖窯我就能立馬砸平它,哼,正好今天縣長在座,就由他來評評是非怎么樣?”

  姚大叔一驚,眾人均禁了聲,姚大叔被說中了心事,不由緊張異常,柴日雙更是逼前一步:“哼,柴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柳商會會長了,是不是要我找出當(dāng)年的商約來公布于眾???”

  譚逸飛:“柴會長生意練達咱們怎么會信不過呢?”故意誘導(dǎo)道,“哦?商約上真寫的是姚記祖窯嗎?”

  柴日雙:“千真萬確,姚記百年祖窯!”

  譚逸飛:“那就是了,姚記百年銅鍋已破何談再燃?柴會長若不信,隨時可去檢驗。”

  柴日雙:“那,那這嫦娥桂……”

  譚逸飛笑了:“這是姚叔那兩口小鍋釀的,并非柴會長口口聲聲所說的百年祖窯啊?!?p>  _

  “嘩——”眾人大嘩,如此峰回路轉(zhuǎn)姚大叔更是想不到。譚逸飛就是故意要引柴日雙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姚記祖窯”四字,令他作繭自縛再難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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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雙臉色青白交加:“譚先生是在呈口舌之利嗎?”

  譚逸飛:“豈敢。同在商界,在下只是在向柴會長學(xué)習(xí)誠信之道,合約重諾,字句清晰,嫦娥桂是否出自姚記祖窯誰看了都是一清二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豈是在下隨口可以改的?!?p>  魏打更:“咱這老祖宗的學(xué)問深、深了去了,他一個小鬼子懂啥呀?”

  宋宗英:“就是,較得什么真呀?怎么,人家用旁的鍋燒不成嗎?你福田升還有膽子砸去?”

  眾人都哄笑了起來,柴日雙氣壞了,見對方人多勢眾,只好咬牙切齒上了篷車而走,他只來此半日,已被譚逸飛接二連三的陣式震得心神紛亂,這六合齊發(fā),陣陣難以應(yīng)對,多留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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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二豹已換了一身新衣來到:“哎,你不是那個日…日什么…哎,這就走啦?”

  譚逸飛迎上:“劉團總,如此大事怎么才來啊,縣長大人公事繁忙都要回去了?!?p>  劉二豹一腔怒火被勾起:“還不是那個七虎子,老弟我和你說啊……”

  他激動地比劃著大罵,譚逸飛不動聲色將他往張達王小順座位上引,一邊和二人對了下眼色:“這通諜和金匾都是龍大人所賜,如今金匾高懸,通諜怎么還沒現(xiàn)神威???”

  劉二豹:“可不是嘛,這是軍火的通關(guān)諜呀,軍火——”

  張達虎目一瞟:“軍火?”

  劉二豹一凜,看到座上兩個男子正冷冷看著他。

  譚逸飛:“哦,我來引見,這位張兄,這位李兄,都在軍中高就,這回是沖著龍大人的墨寶而來,要訂咱一百壇酒仙給軍中兄弟們呢?!?p>  王小順:“正是。我們旅長與龍府很有交情,聽說龍大人親賜名號,就特意讓我們過來?!?p>  譚逸飛:“兩位大哥,這位就是和譚某同開酒坊的劉團總?!?p>  雙方抱拳見禮。

  張達:“劉團總剛才是在說軍火嗎?怎么,團總有這方面的門路?”

  劉二豹有些警覺:“劉某多問一句,兩位朋友既然認得龍府,這槍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王小順:“軍中派系林立,互為掣肘,又都與龍府交情不錯,龍府為避厚此薄彼,故一槍不發(fā)?!?p>  張達:“軍中的事,講給外人干什么?劉團總既然開酒坊,又怎么會販軍火呢,是我們聽錯了?!?p>  王小順:“也是,九仙鎮(zhèn)的鋪面倒是不少,哪家也不象能造千百支槍的樣子啊?!?p>  劉二豹眼睛一亮:“千百支?兩位在軍中做的是這槍上的生意?”

  王小順:“我們是正正規(guī)規(guī)的九軍,什么生意?我們買的槍都是兄弟們訓(xùn)練用的!”

  劉二豹:“是是,劉某說錯話了,這么說,兩位要買槍?”

  張達:“當(dāng)然,國民政府軍械緊張,多招的營隊就一直從外路進貨,給我們供貨的老諸被人端了,一時斷了貨,想找個可靠的接上?!?p>  劉二豹一下來了精神:“我,我……”

  _

  譚逸飛將劉二豹拉遠幾步:“團總,如今兵禍橫行,您沒聽大隊長常說軍匪軍匪嗎?還是別沾這些當(dāng)兵的吧?!?p>  劉二豹:“譚老弟和兵匪打過交道,肯定是嚇著了,姓宋的為保他山防的武力,當(dāng)然什么怕人就說什么,哎哎哎,老弟你去招呼客人吧,這兩位兄弟我替你招待?!?p>  譚逸飛還想相勸,已被劉二豹推走,回身忙不迭地給張達和王小順敬酒:“兩位可別把我當(dāng)外人啊,朋友要的貨我有,劉某今晚在團防設(shè)宴,還請兩位賞光?!?p>  譚逸飛轉(zhuǎn)身時眼中已滿是笑意,他當(dāng)日故意將通諜之事泄露給宋宗祥和七虎,便是要借他們的威力限制劉二豹的槍械出手,包括柴日雙在內(nèi),萬不可令九仙鎮(zhèn)重陷槍火之危,反過來,便促成了劉二豹急于出手,價錢上便處于劣勢,正好引薦給楊漢鼎隊伍增加軍備。

  _

  宋宗祥直追到仙客來客棧,推開沈鳳梅房門,沈鳳梅正臨窗吹簫,仍是方才大典上那首《平湖秋月》,此刻聽來卻顯得甚為清靜,宋宗祥靜靜地聽。收住尾音,沈鳳梅還要接著吹,被宋宗祥一把攔?。骸昂煤玫?,怎么說走就走了,沈班主說還有一出沒唱完呢?”

  沈鳳梅“哼”了一聲:“大隊長還關(guān)心沈家班在唱什么呀?我以為那九天嫦娥一下凡,大隊長就聽不慣這人間的俗曲了呢?”

  宋宗祥大笑:“原來是吃醋了!那嫦娥遠遠的欣賞就成了,宋某凡夫俗子,又怎么會不食人間煙火呢?”

  沈鳳梅面色稍和,被說中心事,不由神情扭捏,宗祥見了更喜:“我要不是放不下你,怎么你一走我就趕來了,來來來,我陪你補上這第三出怎么樣?”

  沈鳳梅這才笑了,從柜中取出一個包袱,打開,是一件嶄新的許仙戲裝。

  宋宗祥驚喜:“呀,好巧的心思?!?p>  沈鳳梅:“只怕鳳梅粗布土衫,比不得尊夫人的金針銀線。”

  宋宗祥已披在身上,柔情中一語雙關(guān):“只要是夫人親手做的,我都喜歡。”

  在宋宗祥熱烈的目光中,沈鳳梅又羞又喜地垂下頭去,輕柔地幫宋宗祥系襻。

  _

  繆世章匆忙回到客棧,小二報說宋宗祥進了沈鳳梅的房間,繆世章聽了越發(fā)憂心,嘆了口氣走回自己辦公室,開門一詫:“表妹?”

  梁嘉琪正端坐在房中,春風(fēng)滿面:“表哥,我是不請自來,沒有打擾你吧?”說著將一張銀票放到繆世章眼前。

  繆世章:“這是?”

  梁嘉琪:“是繡園做成的第一筆生意,我說直接入布莊的賬就行了,可是賬房說他可不敢做主,這宋府三大生意都得過您繆掌柜的眼才行啊?!?p>  繆世章:“表妹取笑了,這都是你和大隊長的家業(yè),我不過是食君之祿罷了?!?p>  梁嘉琪:“宗祥早就說把仙客來過到你名下,可你就總是推,表哥,自打接下談家這仙客來,二十年了全是你忙里忙外,這不都是你的心血嗎?!?p>  繆世章:“多謝表妹好意。哦,說到繡園,我已經(jīng)為你另選了個地方,我?guī)闳タ纯慈绾危俊?p>  梁嘉琪:“這倒不必。繡工剛剛上手,前店后坊又甚是方便。更何況記者們已經(jīng)給寫了文章,電臺也說是要播呢,要有客商看著報上地址找來,我就更不能換地方了。”

  繆世章一驚:“記者?我剛從繡園過來,沒看見記者?。俊?p>  梁嘉琪:“都采訪完了,譚先生早給他們定了席,就在前邊酒樓呢。表哥,你可沒看見今天這陣勢,要不是譚先生把那些場面話事先教了我一遍,這么多記者我可真應(yīng)付不來?”

  繆世章咬牙起身:“好,好,好!聲東擊西,令我顧此失彼,不但宋譚合作酒仙板上釘釘,這會兒再去找那個穆雪薇也失了先機了?!?p>  梁嘉琪沒去酒仙大典,自然不解:“你說什么呢?你不是和宗祥去了出酒大典嗎?怎么先回來了?”

  繆世章腦子尚沒轉(zhuǎn)過來,隨口道:“大隊長為了沈老板……”突然覺得不對,但話已出口。

  梁嘉琪疑惑間,窗外已飄來沈鳳梅的簫音,接著一曲《斷橋》傳來,間或著宋宗祥的許仙聲聲。

  梁嘉琪的心情瞬時逆轉(zhuǎn),定定地坐著,眼中怒氣漸顯。

  繆世章:“表妹,大隊長他……你……”

  梁嘉琪:“表哥,這事你一定得管,你要能斷了那蛇妖的念想,我就聽你的,繡園改地?!?p>  繆世章一喜:“好!其實我已有一石二鳥之計……”

  繆世章用茶杯在桌上移來移去,密語著他的計劃,梁嘉琪沉思著點頭。

  _

  是夜團防燈火通明,桌上的龍府通諜端正地放著,張達王小順立生肅敬。

  見此,劉二豹先放了一半心:“怎么樣二位,劉某沒扯謊吧。”

  張達:“劉團總夠意思,沒想到你這團防不大,卻手握重權(quán)。”

  劉二豹:“是是是,兄弟為這也幾乎賭上了全部家當(dāng)啊。二位,您說這訓(xùn)練用的槍,就給兄弟我做吧。”

  張達:“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得我們營長點頭?!?p>  王小順:“這樣吧,通關(guān)諜我們也看了,就先訂五十支試試,不知這價錢上……”

  劉二豹:“好說好說,劉某頭一次做,二位給開個價?”

  張達:“只要是真貨,價錢好說,就是我們營長這關(guān)難過,誰都知道軍火交易乃是肥差,多少個商販就是頭一次沒把營長伺候好才丟了這份美差,劉團總想做得長遠,可不能縮手縮腳啊。”

  劉二豹:“劉某當(dāng)然想長長久久地為軍爺您效勞,咋才能讓貴營長高興,還請二位提個醒。”

  王小順:“我們營長最喜歡和大方的人打交道,上回那個老諸就是送了營長30支才做了這幾年的,劉團總,營長我們可以替你引見,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張達:“如今軍火商到處都是,要不是看在龍府的金面,我們也不做萍水買賣。”

  劉二豹:是是是……”片刻一咬牙道,”好,劉某誠心交這個朋友,頭批我進了100枝,我愿意買50送50,就當(dāng)我劉某敬送營長的見面禮?!?p>  張達和王小順:“好,夠爽快!”

  三人舉杯,劉二豹心中極為痛快,大碗飲下。

  _

  新月如鉤,好多人都圍在仙客來客棧院外。

  “看,譚先生和穆小姐進去了,白天看她就象是仙女下凡,現(xiàn)下月亮一出來,更象是天上的嫦娥了。”

  “穆小姐要是仙女,那譚先生不就是金童了嗎,真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啊。”

  “咣——”魏打更一鑼敲響:“走,都走,譚老弟出了一天酒讓你們放開了喝,咋的,還沒喝夠啊,還追到人家客棧來了,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眾人嘻罵著魏打更:“結(jié)巴,你哪象個打更的,倒象是專給譚先生鳴鑼開道的啊。”

  _

  急急地開門,譚逸飛一把將穆雪薇拉進自己客房,“砰”地緊鎖門,“唰”地關(guān)嚴窗簾,油燈點亮,二人深深對視,此刻,他們終于可以仔仔細細地端詳!

  穆雪薇淚流滿面,卻是滿懷喜悅,微顫地一時說不出話來,譚逸飛無比心疼,癡癡地看著她,漸漸,目中也泛起淚光,忽的將雪薇緊摟入懷。她是他的仙子,他今生今世的至愛!兩年前他一信絕情已然痛到心碎,千百相思只在夢中裛淚,今日,今日當(dāng)真是天意安排,他終于又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摟入懷中!

 ?。ǖ谑逭陆Y(jié)束,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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