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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對酒當(dāng)歌

第二十三章 交拜

小說對酒當(dāng)歌 山人巴 10914 2022-10-30 20:39:55

  僅聽到“交拜”二字,穆雪薇便極驚極喜,驚呼出聲,呆呆道:“逸飛,你剛才說什么?娘子?你,你……”

  譚逸飛神色鄭重:“雪薇,現(xiàn)在我和你說一件一直隱于心底之事,你要聽好?!?p>  穆雪薇點頭。

  譚逸飛:“我從未和你提過我爹娘,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娘是一青樓樂伎?!?p>  穆雪薇驚得“啊”了一聲,但目中卻無一絲鄙視:“那一定是,一定是生計所迫?!?p>  譚逸飛點頭:“我娘為葬父母,便自賣青樓,但卻是有約在先,只獻(xiàn)藝不賣身?!彼h(yuǎn)山,半晌緩緩道:“娘吹得一管好簫,多少客人都是慕其簫音而來,這其中就有我爹?!?p>  兩只喜鵲拂過林梢,碰得枯葉飄飛。

  譚逸飛:“爹和娘是真心相愛,他為娘贖了身,但家里卻不能容娘進(jìn)門,爹就租了一處院子安置娘,之后便有了我?!彼恐姓КF(xiàn)光彩,“我周歲那天爹極為高興地來找娘,說是家里終于答應(yīng)納娶娘了,我們可以認(rèn)祖歸宗了!”

  穆雪薇也跟著高興:“太好了,終于守得云開見日了!”

  譚逸飛忽的目中一沉,一拳擊得塵土四揚!久久無聲,神色黯然而沉痛:“誰知就在迎親的前一晚,我爹家遭了大禍,全家都、都命失火海?!?p>  “??!”雪薇驚得面色一白。

  譚逸飛:“我和娘相依三載,娘自認(rèn)無力供我念書立業(yè),便咬牙重做回樂伎,換來一筆錢將我托給好心的鄰家大嬸,讓大嬸帶我遠(yuǎn)走,而這一切我還全不知。就在娘重拾樂伎的第一日,就遇到了一個極惡毒的倭賊,那人居然想對我娘無禮!我娘拼了命地推開他反身就跳了樓!”

  雪薇驚得大叫!

  譚逸飛:“我當(dāng)時已嚇得完全不會動了,要不是德財嬸把我抱走,我肯定被那倭賊殺了!”

  穆雪薇忙輕掩他口:“逸飛……”心知若非自己接二連三誤會逸飛,他也不會如此急迫地帶自己來這無人之地交拜,他就不會如此痛苦地回想家門不幸,本來說好了等他功成名就完成爹娘遺愿再行大禮,自己怎么就這么忍不住地去猜疑呢,哎,穆雪薇!你太小氣了!想到此后悔不迭,“都是我不好,逼你想起了傷心事,都是我不好——”

  譚逸飛握住她手:“不,雪薇,我怎會不知這是因為你對我情深義重啊。也怪我沒和你說清,只因沈老板的遭遇像極了我娘,我自然而然就對她生出三分同情,但絕對沒有半分別雜念,我今生所愛的女子只有兩位,一位是我娘,一位就是你,穆雪薇!”

  雪薇已感動得淚珠迸出。

  譚逸飛:“話已說明,你要是嫌棄我娘的身世……”

  “不不不,半點也不,永遠(yuǎn)都不!”雪薇急得臉立時紅了,“逸飛,昨晚的事錯全在我,我怎么又懷疑你了?我怎么就這么沒氣量!我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譚逸飛終于有了笑容,他從懷中掏出久藏的一個布包,包中是一對陳舊的銀葉子:“這是我娘留下的,是爹送與娘的定情信物,來,戴上它,你就是我的娘子了?!?p>  穆雪薇驚喜地?fù)屵^來仔細(xì)看,如同捧著一生至寶。

  譚逸飛目中已泛淚光,他拿起銀葉子,輕輕的鄭重的戴在雪薇耳畔,端詳著,突然將她緊摟入懷,兩人均可聽到彼此激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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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飛明白雪薇接二連三的誤會皆因自己兩年前的那封絕情信,讓她對彼此感情一直沒有安全感,這就很容易被繆世章察覺和利用,尤其宋宗祥對雪薇已不似之前的單純賞慕了,他的舉止已透出信號,他喜歡雪薇!這讓逸飛驟然心驚!所以他必須給雪薇這個儀式,必須負(fù)起男兒的責(zé)任,他要保護(hù)這段感情,他要保護(hù)雪薇一生!

  蒼茫天地,靜靜地注視著,見證著。風(fēng)已停,葉兒輕落,柔柔地倚在這對璧人身旁,旭日東升,將二人籠照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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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二豹騎在馬上,一輛包車隨行,包車中姚大叔微笑著,路上漸漸有了行人,再往前漸行到最熱鬧的買賣街,“五柳鎮(zhèn)商會”的招牌已在望。

  推開商會大門,主座是副會長,郭老板坐于一側(cè),他身邊全是各酒肆的老板,郭老板對面留了兩個位子,旁邊是幾位記者和攝影師。

  劉二豹:“咋這么多人?這是干啥?”

  郭老板:“呀,劉團(tuán)總,姚老哥,請坐快請坐!”

  副會長:“啊,兩位請坐,柴會長與譚逸飛先生的約定已然轟動商界,給五柳鎮(zhèn)也造成了一些不利聲聞啊,所以今日柴會長不便前來,全權(quán)委托我代為處理。請來各位同仁和記者朋友做個見證,今后五柳商會與九仙商會還是和平共利的兄弟邦鎮(zhèn)嘛?!?p>  眾人:“好,好,本該如此?!?p>  副會長:“好,咱們這就開始吧。郭老板,請將契約讓姚老板過目,也好讓姚老板放心。”

  郭老板:“姚老哥,柴會長已將此田契轉(zhuǎn)給了我,請看,是您的原件吧?”

  一份久違的田契放到姚大叔面前,他一把捧起,甚為激動,不住地點頭。

  副會長一揮手,辦事的將姚大叔的田契換到了劉二豹面前,劉二豹的田契放在郭老板面前,兩人在副會長指定的協(xié)約上簽著字,所有人都靜靜看著,記者在拍照。

  姚大叔越發(fā)激動,眼中定定的只有劉二豹手邊的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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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坊門大開,工人進(jìn)進(jìn)出出在大干著,魏永更跑前跑后地忙碌:“兄弟們加把勁兒,咱把這酒給補(bǔ)回來!”一抬頭,看到譚逸飛竟精神愉悅地坐著包車前來,趕快迎了上去:“譚、譚老弟,鬧了一晚上,你咋不去睡上一覺?”

  譚逸飛和雪薇交拜終身,心中輕松不已,一笑道:“老哥和兄弟們?nèi)绱诵量?,逸飛怎能偷閑啊,放心吧老哥,我撐得??!”

  譚逸飛正要走進(jìn)酒坊,就聽一匹馬“騰騰”而來,正是童鐵匠,他神色憂急:“譚先生,劉二豹天不亮忽然去了姚記,和姚大叔說什么田契的事,還不讓姚大叔知會你,我覺得不對頭?。恳Υ笫寮乙矝]電話,我就急趕回來知會你一聲?!?p>  譚逸飛:“童大哥,咱們里邊說?!?p>  進(jìn)得辦公室,只略聽童鐵匠一說,譚逸飛便一驚而起:“不好!姚大叔中計了!”

  童鐵匠:“我就覺著這事不對,劉二豹是個什么東西,咋就突然這么仗義了。”

  譚逸飛不及細(xì)說,已抄起電話:“請問劉團(tuán)總在嗎?……好,多謝?!睊焐想娫?,再急撥號,“請問可是五柳鎮(zhèn)商會?請找貴會主事,我是九仙鎮(zhèn)酒仙酒坊的經(jīng)理譚逸飛?!?p>  _

  五柳商會副會長在里屋接著電話:“對不起譚先生,在下正有要事,且按商會間的規(guī)矩,必需是商會會員才能互商議事,你們九仙商會名錄中可沒有譚先生的名子?!?p>  _

  譚逸飛:“此事萬分緊急,請問姚記酒坊的掌柜可正在貴會嗎?煩請……”

  話筒中傳來五枊副會長的聲音:“對不住,看來譚先生還不明白商會的規(guī)程,為何不向貴鎮(zhèn)商會請教,在下失禮了?!苯又闶遣欢Y貌的掛斷聲。

  譚逸飛沉思片刻,再撥電話:“九仙商會嗎?請問繆會長可在?”眼晴一亮,“繆會長,我是譚逸飛,有一件急事……喂,繆會長,繆會長?”

  魏永更:“咋了?”

  譚逸飛沉了一下,再撥過去:“繆會長……?”

  話筒中傳來對方重重的“咣”掛機(jī)聲,譚逸飛不及思索,飛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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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鎂光燈一閃一閃,劉二豹將田契交到姚大叔手中,姚大叔怔怔地看著,激動得熱淚盈眶:“回來了,回來了,終于又回來了!逸飛,你再也不用為大叔受委屈了。”

  記者提問著,郭老板在一旁露出詭笑,劉二豹有些不安。

  副會長:“姚老板,如果沒錯的話,您就在商會重新登薄吧,這是條款敬請過目?!?p>  姚大叔:“好,好……”

  眾人不約而同鼓起了掌,郭老板急切地等在一旁,劉二豹趁亂已不見了蹤影。

  副會長:“啊,如無異議,請在此表填上姚記酒坊的地契所在,酒品種類,還有您的印款。您這印款一落,剛才郭劉二位所簽的轉(zhuǎn)讓合約才會生效呀?!?p>  郭老板:“是啊是啊,姚老板此刻可是大權(quán)在握呀,哈哈哈哈……”

  眾人笑著紛紛稱是。

  副會長:“啊,歡迎姚老板重回五柳鎮(zhèn)商會,大家祝賀?!?p>  眾人的掌聲中,筆墨印泥已端到了姚大叔眼前,姚大叔憨厚的笑著,拿起了毛筆,將自己的姓名“姚懋春”工整地填在了“認(rèn)證人”后面。

  五枊商會里間門縫中露出一雙瞇眼,陰影中柴日雙笑得肆意而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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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急奔到九仙商會,匆匆上樓,“砰砰”敲門,門內(nèi)卻無回應(yīng),等了一刻,他忍不住要用手推門,忽聽里面繆世章冷冷的聲音:“進(jìn)來。”

  譚逸飛推門而入:“繆會長,逸飛有件急事,可否請您馬上打個電話給五柳鎮(zhèn)商會?”

  繆世章冷冷看了他一眼。

  譚逸飛:“我懷疑福田升用郭記酒坊和姚記田產(chǎn)做幌子,騙取劉團(tuán)總在酒仙的地股?!?p>  繆世章不屑笑道:“哦?譚先生詭計滿腹,竟也有中計的時候嗎?哈哈,真是笑話。”

  譚逸飛無暇計較繆世章的貶損:“我已給五柳商會打過電話,對方說在下不在商會名錄,不便詳談,所以煩請繆會長代我過問一下,力阻此事?!?p>  繆世章不急不慌得慢慢啜了口茶,欣賞著譚逸飛的心急如焚。

  譚逸飛:“繆會長,時間緊迫,還請相助?!?p>  繆世章:“譚先生只是懷疑而已,可有真憑實據(jù)?哎,我就是疑心太重,才屢屢在先生面前失了手啊,這種切身教訓(xùn)先生怎會去犯呢?”

  譚逸飛:“繆兄,從前得罪之處逸飛鄭重致歉,還請公事公辦,替酒坊打個電話?!?p>  繆世章:“打個電話?可以?!?p>  譚逸飛:“那么快請,不能讓福田升得逞啊?!?p>  繆世章依然慢悠悠:“打個電話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知道譚先生能否也給在下行個方便?”

  譚逸飛:“當(dāng)然,電話之后任憑會長吩咐?!?p>  繆世章?lián)u頭:“譚先生何不誠意一些,先讓一步如何?”

  譚逸飛:“好,請問要在下去辦何事?”

  繆世章將紙筆推到譚逸飛面前:“就請親筆寫下繡園遷址的承諾?!?p>  譚逸飛一凜:“繆兄,怎可趁人之危?”

  繆世章毫不在意地笑笑,也不理譚逸飛,自顧自地抿了一口茶,閉目竟品了起來。

  座鐘“嗒嗒”一分一秒走過,每一秒都似重重敲擊在譚逸飛心頭,他咬牙拿起筆:“好!”“噌噌噌”幾筆便已成文,推到繆世章面前,“這樣繆會長是否滿意?”

  繆世章看了看:“譚先生真是一筆好字,行云流水一般?!?p>  譚逸飛已幾乎叫了出來:“繆會長!”

  繆世章笑了笑:“好,這就打,這就打,譚先生不就是要聽在下打一個電話嗎?”

  譚逸飛:“對,一個電話!”

  繆世章拿起電話:“喂,我是繆世章……”

  譚逸飛目中燃起希望。

  不料繆世章突轉(zhuǎn)話鋒:“將仙客來各分號的酒仙全部下柜!”

  譚逸飛大驚,急握住繆世章打電話的手臂:“你不是打給五柳商會的?”

  繆世章有些殘酷的一笑:“譚先生不就是要聽繆某打個電話嗎?在下不是已經(jīng)打了?”面色一變,“你的酒坊既然與日商勾結(jié),只會臟了我仙客來的柜!”

  譚逸飛氣極呆住,“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兩人對視,譚逸飛憤怒的冒火,繆世章報復(fù)得逞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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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鎂光燈聚焦下,“呯”姚大叔已將印章在《轉(zhuǎn)讓合約》上落下!

  全場鼓掌,紛紛祝賀,姚大叔慰然的欣喜的笑著……

  轉(zhuǎn)讓儀式順利完成,眾人均笑議著出了商會,福田升門前汽車包車眾多,掌柜們和記者們紛紛乘車離去。

  姚大叔早被安排了一輛篷車,他一直憨厚的笑著,上車,遠(yuǎn)去。

  柴日雙站在窗前,狡笑著看著這一切,得意之色漸顯,進(jìn)而越來越高興,終于“哈哈哈”笑了出來。

  他的手中,正是劉二豹酒仙的地約!

  郭老板和副會長站在柴日雙身后,阿諛附和地笑著。副會長道:“恭禧柴老板如愿,這地契就是您攻克九仙鎮(zhèn)的慶功之物啊?!?p>  郭老板:“但是,這塊田還給了姚記,給他六合重燃鋪了條道了?!?p>  柴日雙:“就是要他重燃,快快地重燃!這樣六合的秘方就會重現(xiàn),姚老頭很有一手,生料釀酒省時三倍,他不重燃,這方子我還要等到何年???”

  副會長和郭老板恍然:“會長深謀遠(yuǎn)慮,我等佩服?!?p>  “哈哈哈”柴日雙此時終于完全放開,肆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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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飛一言不發(fā)反身走去,雙手用力將大門拉開,一怔,門外站滿各大字號的掌柜,都愣愣地看著里面。

  繆世章:“譚先生留步,這是本鎮(zhèn)商會的條款還請拿回去細(xì)看?!?p>  譚逸飛沒有回身:“閣下可是忘記了,在下并不在冊,要條款何用?”

  繆世章雖輕描淡寫,卻又捅一刀:“身為會長,在下自然有責(zé)任提醒譚先生一聲,凡與日商交易者均需處十倍罰沒,把這些條款拿給先生,是證實在下所說均有據(jù)可尋?!?p>  譚逸飛驀然回身,直直地盯著繆世章,繆世章卻避開他的目光,悠閑飲起了茶。

  老掌柜看不下去了:“世章,我等在外略聽一二,此事還有待細(xì)查啊。但凡合股經(jīng)營,一方撤股私售是否應(yīng)由另一方擔(dān)責(zé),咱們還沒有定論呀?!?p>  繆世章:“正因為沒有定論,才按現(xiàn)有條款處理?!?p>  另一掌柜:“繆會長,一個外鄉(xiāng)后生,辦個酒坊多不易啊,這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的,而且這事是劉團(tuán)總背地里干的,譚先生根本不知道啊,網(wǎng)開一面算了……”

  繆世章:“九仙商會歷來賞罰分明,什么時候網(wǎng)開一面過?他是外鄉(xiāng)人不懂商規(guī),眾位卻是本鎮(zhèn)商家,難道也不記得嗎?”

  繆世章加重了語氣,令眾位掌柜均不再說話,卻紛紛從目光中透出了不滿。

  譚逸飛感激道:“多謝各位前輩關(guān)心,無奈旌旄執(zhí)于無情之手。逸飛這就去五柳鎮(zhèn)理清此事,在下今日在此承諾,不論發(fā)生何事,酒仙決不容日商踐閾!”

  說完他昂首出門,眾掌柜看著他的背影,皆露出敬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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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雪薇回到客棧,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后覺得更加興奮,跑到柜上向小二借電話一用。

  小二把電話推過來:“穆小姐,您盡管使,旁的人我才不借呢?!?p>  穆雪薇:“Thank you!謝謝小二哥!”

  小二看著興奮的穆雪薇,自己也覺得心里一亮,美滋滋地去收拾東西招呼客人了。

  穆雪薇用手掩住櫻唇,偷偷撥到了楊漢鼎的營寨:“楊大哥,逸飛和我拜了天地!我是逸飛的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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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帳之內(nèi),楊漢鼎一身戎裝接著電話“哦?這小子終于被你收在石榴裙下了?哈哈哈……”

  話筒中的穆雪薇興奮極了:“我第一個就要告訴你!我這就去買一張門德爾松的婚禮進(jìn)行曲,我要天天聽!”

  楊漢鼎:“好好好,大哥恭賀!雪薇,大哥有要事要去省西一趟,等我回來咱們再好好慶祝!”

  岳壑邦在帳外喊:“大哥,集合完畢?!?p>  楊漢鼎斂容撩簾,帳外已集合好一百多人的整齊隊伍,神情昂揚。

  楊漢鼎:“近日有報,省西有日軍欲強(qiáng)立領(lǐng)事館,百姓強(qiáng)烈抵制,日軍竟開槍射傷我同胞,此地原是我九軍所轄,同胞浴血豈可坐視,兄弟們這就隨我前去剿滅他們!”

  “是!”士兵喊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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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鐵鎖鎖住了學(xué)堂院門。

  眾多鎮(zhèn)民來送孩子上學(xué),聚在門前議論紛紛,學(xué)童們不解地望著門上的大鎖。

  “這是怎么了,學(xué)堂怎么上了鎖呀,譚教習(xí)還沒起嗎?”

  “什么沒起?你沒看這鎖是朝外鎖的嗎?告訴你,譚教習(xí)正躺在安大夫的醫(yī)館呢?!?p>  “呀,譚教習(xí)病啦?”

  “???是病了,風(fēng)流病喲,嘿嘿嘿……”

  眾人表情各異,雜七雜八的瞎議論,忽然一人驚呼:“看!穆小姐來了!”隨著聲音朝街口看去,眾人均唰的住了聲,目中均是無比驚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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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林蔭道上一輛包車跑在落葉中,隨風(fēng)帶起的葉子揚在車邊,被陽光照得閃爍金光。冬日的太陽暖暖的照著車中絕美的穆雪薇,她滿心喜愛的看著手中新買的唱片,興奮地笑著,左手在腿上敲著鋼琴鍵位,右手舉著唱片揚起了舞姿,歡快著哼著《婚禮進(jìn)行曲》的旋律,她的美麗,她的優(yōu)雅,她的純真,她的活潑,令所有路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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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另一頭,騎馬而來的宋宗祥和七虎也呆住了,宋宗祥本郁郁的面色仿佛忽的被一輪嬌陽照亮,癡癡地望著穆雪薇,竟忘了催馬。

  七虎:“嗬,穆小姐真是好精神,大哥,走啊!”

  宋宗祥回過神:“哦,好?!?p>  穆雪薇的包車忽停,她從興奮中回過神,發(fā)現(xiàn)學(xué)堂門前聚集了很多人,全都傻傻地看著她,忙下車笑著和大家打招呼:“Hello,大家好!”

  眾人受寵若驚道:“好,好,穆小姐好……”

  學(xué)童們立刻擁了上來:“雪薇姐姐,雪薇姐姐!”

  穆雪薇笑著從挎包中拿出彩色糖分給孩子們:“你們聚在這里干嘛呢?”她看了看門上的鎖,“哦,對了,譚教習(xí)他……他病了,大家先回家吧。”

  孩子們:“那什么時候才開課呢?”

  “不開課了!”七虎粗聲道。

  大家驚訝回頭,看到宋宗祥和七虎威風(fēng)地走來,眾人均紛紛叫著“大隊長,七爺”。

  宋宗祥:“穆小姐?!?p>  穆雪薇不解:“不開課了?為什么?孩子們不需要學(xué)知識了嗎?”

  七虎:“誰讓譚稚謙干出那種……”

  “七爺!”穆雪薇打斷他,“孩子們都很喜歡譚教習(xí),也很喜歡上學(xué),你,不要讓他們難過吧?!?p>  穆雪薇純凈的目光看著七虎和宋宗祥,七虎說不下去了,宋宗祥更是心中一軟:“哪里,怎么會不開課啊,就是譚教習(xí)病得不輕,恐怕學(xué)堂要關(guān)上一陣?!?p>  七虎:“大哥,咱們不是來封門的嗎……”

  宋宗祥用眼神制止。

  孩子們:“譚教習(xí)病了?雪薇姐姐就來教我們吧,雪薇姐姐,我們好喜歡你呀?!?p>  孩子們蹦跳在穆雪薇身邊,雪薇非常開心:“好呀,今天雪薇姐姐就繼續(xù)教大家英文課。你們知道鑰匙在哪里嗎?”

  孩子們都高興極了,家長也紛紛笑著,但一提鑰匙均搖頭。

  穆雪薇:“那咱們怎么進(jìn)去呢?”

  宋宗祥:“虎子,砍開!”

  七虎沒反應(yīng)過來:“大哥,你真要開課啊,咱們可是來……”

  宋宗祥已聽不進(jìn)去,上前掏出鋼匕“唰”一刀將銅鎖鏈削斷,院門被歡呼的孩子推開,涌了進(jìn)去,冷清的校園瞬間熱鬧了起來。

  穆雪薇高興道:“謝謝你,宋大哥?!?p>  宋宗祥:“不客氣,嘿,看這些小子,和我小時候念私塾之時一樣,想來還真有些懷念呢?!?p>  穆雪薇突發(fā)奇想:“那何不進(jìn)去重溫一回呢?”

  宋宗祥失笑:“重溫?這小桌小椅,我?哈哈……”

  穆雪薇:“溫故而知新嘛,當(dāng)年您是學(xué)童,今天就做回先生如何?”

  宋宗祥不由驚訝:“先生?”

  穆雪薇現(xiàn)在心情極好:“是啊,表哥一直說大隊長文采了得,今天正好讓我們見識一下,來呀?!闭f著大方地笑拉宋宗祥進(jìn)了教室,“同學(xué)們,聽大隊長開課嘍!”

  “哇——”孩子們驚訝地叫嚷著擁進(jìn)教室,宋宗祥在穆雪薇的笑顏中沉醉了,呆呆地被穆雪薇拉了進(jìn)去。

  七虎已經(jīng)看傻了。

  院外所有人都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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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姚記院中的大銅鍋前倒放著一個酒壇,酒壇上敬立杜康神像,香爐中燃著三枝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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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要拜杜康?只因“酒之所興,肇自上皇,或云儀狄,一曰杜康”,杜康和儀狄是華夏公認(rèn)的兩位酒神。儀狄是夏禹時代司掌造酒的祭司,是最早見諸史書的釀酒專家,《戰(zhàn)國策》有載“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jìn)之禹,禹飲而甘之”。而杜康乃是夏朝的國君少康,其發(fā)現(xiàn)了發(fā)酵現(xiàn)象,始作秫酒。因曹操《短歌行》那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而聞名后世,漸被制酒業(yè)奉為祖師爺。故而姚大叔要大禮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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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大叔跪在香前,神情激動,非常虔誠地叩拜著。

  眾位鎮(zhèn)上的老友在一旁靜靜地看,都替姚大叔感到高興。

  姚大叔:“懋春不肖,致六合閉門,桂園旁落,又值風(fēng)燭殘年,本以為收回祖業(yè)無望!幸得宗祖保佑,得貴人相助,今日所有祖業(yè)又重新歸于咱姚氏門下……”大喊一聲,“懋春謝恩啦——”他大禮叩首,激動得久久無法起身,眾人忙上前去攙。

  只聽院外快馬飛馳,嘶鳴一聲,譚逸飛已如風(fēng)般進(jìn)得院中:“姚叔!”

  眾人一時均停住,看到譚逸飛一身疲憊滿目急切,風(fēng)塵仆仆顯是一刻不停地急趕前來。

  姚大叔乍見譚逸飛,老淚一下涌出:“逸飛?呀,這可真真是祖宗顯靈了,來,快來快來,看,看!大叔這地回來了,老姚家桂田回來了!”

  譚逸飛急上前扶住姚大叔,剛想脫口問話,卻見姚大叔萬分喜悅,不由生生忍住。

  姚大叔顫抖地從懷中掏出田契,捧若珍寶的雙手敬給譚逸飛看,逸飛接過,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一時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一陣大笑,柴日雙帶人走入院中:“姚老板,恭喜恭喜——六合重張指日可待,譚先生,我們的酒仙也可縱橫暢銷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眾人皆詫,譚逸飛心頭“砰”的似受重?fù)簟?p>  姚大叔:“啥?姓柴的,你來干什么?哼!你可是見我這田回來了,又打什么主意嗎?”

  柴日雙和賬房見姚大叔猶蒙在鼓中,不禁更是得意得哈哈大笑。

  姚大叔有些起疑:“你,你笑啥?”

  姚大叔越不解,柴日雙和賬房就笑得越刺耳,身后的伙計跟著哄笑。

  譚逸飛實在有些忍不?。骸耙κ?,這一切都是,都是……”又說不下去。

  “都是柴某設(shè)計的好戲!”柴日雙大聲的一字一字地說,“在下不但親自道賀,還特為二位準(zhǔn)備了一份大大的賀禮!”說著他高舉手中一物,正是酒仙酒坊的一半地約,落款上那大大的柴字是如此刺眼!

  譚逸飛的目光如箭般直射過去,久久怔住。

  姚大叔驚得呆若木雞,眾人更是震驚無比。

  柴日雙獰笑:“姚老板,我可要多謝你成全嘍,若沒有你這田產(chǎn)在手,柴某又怎能換來酒仙的股子呢?如今這場好戲已赫然報上,現(xiàn)在是人人恭賀我終于九仙開市,哈哈哈哈……”

  姚大叔急火燃胸:“原來是你做套害我!你!你!你……”

  爐中對酒神的敬香尚在燃,手中的田產(chǎn)尚存懷中的余溫,這竟全是一個大大的騙局!方才的滿腔喜悅瞬時掉入冰點,天壤之別的極度落差令姚大叔頓覺天懸地轉(zhuǎn)。

  “啊——”他身子強(qiáng)烈地?fù)u晃起來,姚嬸和譚逸飛急忙扶住他,姚大叔怔怔道:“我只道不再拖累你,卻反倒害了你呀,逸飛——”

  只見姚大叔仰天“卟”一口鮮血噴出,重重向后倒去。

  譚逸飛急叫:“姚叔!姚叔!”

  院中瞬時亂做一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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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壇壇酒仙裝上馬車。

  仙客來的大紅燈籠下,眾多酒客圍在一旁婉惜地看著。

  “好不容易二仙合一了,可給咱九仙鎮(zhèn)揚了個大名,沒幾天咋又全下柜了?!?p>  “說是譚先生和福田升有啥瓜葛,仙客來容不下它啦”

  “啥瓜葛?今天在商會我可是親眼所見,譚先生發(fā)了誓了,酒仙決不容小日本作賤!”

  魏永更和伙計們奮力將最后一壇放在車上,他本憋著一口氣,此刻終于忍不住了:“沒錯!大家伙都聽好了,我、我們酒仙和那姓柴的不但不沾半點腥,而且勢不兩立!這酒仙是干凈的,是干凈的!”

  “是啊是啊,不但干凈,還帶著咱九仙鎮(zhèn)的骨氣?!?p>  “嗨!其實繆會長當(dāng)時抬下手,這事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p>  繆世章站在眾人之后沉沉地看著這一切,被魏永更發(fā)現(xiàn):“喲,繆會長?咋的,是來看看可是少、少搬了一壇嗎?您放心,咱酒仙是最講信譽(yù)的,就、就是抬到明天天亮,我們也一準(zhǔn)把您分號的酒仙全清了?!?p>  繆世章一怔:“魏老哥,不用這么急也成啊?!?p>  魏永更:“怎敢有違繆會長的大令呢,大隊長家那酒仙還、還有沒有剩?用不用我們順道也去清清,要不,您實在看著不順眼……”他生氣地加重語氣,“倒掉也成!”

  最后重重的一句如鞭子一般抽在繆世章心頭,他目中立現(xiàn)愧色,待得回過神想說什么,魏永更已指揮伙計驅(qū)車走遠(yuǎn),

  眾酒客搖搖頭紛紛散去,一個個從繆世章身旁走過,繆世章可以感到他們那略帶鄙夷的目光,不禁呆立。

  _

  小巷幽靜,晚霞灑在石板路上。

  七虎牽著兩匹馬嘟嘟囔囔:“本來去趕譚稚謙出鎮(zhèn),自己反倒莫名其妙當(dāng)了教習(xí),真稀奇?!?p>  他前方不遠(yuǎn)處,是宋宗祥和穆雪薇并肩的背影。

  穆雪薇慢慢地走,凝思著什么:“昨夜秋風(fēng)入漢關(guān),朔云邊月滿西山,更催飛將追驕虜,莫遣沙場匹馬還?!?p>  宋宗祥驚喜道:“穆小姐念的可是宋某剛才教的詩嗎?”

  穆雪薇回過神,笑道:“哦,看宋大哥講課真有意思,好象軍訓(xùn)一樣,連教首七言詩也選了這首邊塞之作,讀之鏗然?!?p>  宋宗祥很不好意思:“宋某哪兒做過教習(xí)啊,讓穆小姐見笑了?!?p>  穆雪薇:“哪里,宋大哥嚴(yán)肅認(rèn)真真有領(lǐng)袖風(fēng)范。這首詩……似是有感而發(fā)?!?p>  宋宗祥目中驚喜:“穆小姐真是聰明?!彪S即正色道,“東北局勢日漸動蕩,今晨省西又傳來急報,有日寇欲強(qiáng)設(shè)領(lǐng)事館,侯營長已快馬趕赴,我要不是為了宗英這事耽擱了,真想和他一起去滅滅那倭寇的氣焰!”

  穆雪薇贊道:“宋大哥好氣勢!不錯,護(hù)我國土本是每一中華兒女之責(zé)!”

  宋宗祥心頭一熱,敬慕地看著雪薇,只覺她燦若仙葩,慧若星月,又是柔中帶剛,心懷報國豪情,??!她竟是如此與眾不同……

  _

  推開大門,柴日雙和賬房引譚逸飛走進(jìn)了五柳鎮(zhèn)商會。

  譚逸飛略一環(huán)視,房中空無一人,窗外的烏云將夕陽遮去,天色瞬時黯淡。

  賬房上前拉上窗簾,打開白刺刺的電燈,使屋中更增幾分壓抑和冷森。

  柴日雙:“鄙會簡陋讓譚先生見笑了?!崩_一張椅子,“姚老板就是坐在此處取回的田契?!碧翎叺乜粗T逸飛,“譚先生,請坐?!?p>  譚逸飛看了柴日雙一眼,竟真的坐在了那個座位,他面如止水,喜怒不形。

  賬房將兩杯茶端給了譚逸飛和柴日雙。

  柴日雙:“譚先生請。還記得那天我和先生對飲,我給了先生極為優(yōu)厚的合作條件,先生少年氣盛,卻回我說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就以茶敬客,還望先生笑納?!?p>  譚逸飛將茶杯推向一邊,淡淡道:“上回既然說了貴我之交不在酒,今日仍是如此!柴老板沒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嗎?柴老板這茶水嘛,無半分君子之味,故逸飛謝之?!?p>  柴日雙大笑:“好!先生率真,柴某佩服!只是,現(xiàn)下我手中已握有酒仙地契,先生想拒我千里似乎是有心無力了?!?p>  譚逸飛沉吟著:“柴老板這四門兜底陣確實出奇不意,對內(nèi)威嚇劉團(tuán)總出讓地契,對外則借貌似局外人的郭老板搭橋,對友則以姚大叔榮歸祖業(yè)心切誘之,對異則算準(zhǔn)了繆會長必與我南轅北轍。嗯,此陣周密,是在下疏忽?!?p>  柴日雙得意地笑:“譚先生又何嘗不是精于此道?要不是我早知道你和繆世章瑜亮之爭,又怎么放心在商會如此大張旗鼓將姚老板請來?呵呵,先生怪不得柴某,細(xì)想想,這一陣?yán)锬囊晃徊皇悄銈兌够约??”他輕蔑地笑道,“中國人就是敗在了這自厝同異之上?!?p>  譚逸飛不禁有所感觸:“不錯,若我等同仁齊心,又何容柴老板隔岸觀火?”

  柴日雙大笑:“先生既無力回天,何不審時度勢和我福田升攜手?我欣賞老弟已經(jīng)很久了,我保咱們的酒仙縱橫四方?!?p>  譚逸飛淡淡一笑:“柴老板大概沒算到吧,按九仙鎮(zhèn)的商規(guī),凡與日商做買賣都要處十倍罰沒,柴老板手里的地契占股兩成,就是整座酒仙都讓商會罰沒了,仍是負(fù)債累累,柴老板,您對一座搖搖欲墜的酒坊還會感興趣嗎?”

  此言甚出柴日雙意料,不禁和賬房面面相覷。

  賬房不信:“譚先生,你千辛萬苦終于敲開了九仙這扇門,會甘心將全部心血乖乖交給你的對頭繆世章嗎?”

  譚逸飛:“這還不是拜二位所賜,不瞞兩位,逸飛來之前就已交待不再接單,已做好了另起爐灶的準(zhǔn)備。我不在商會名冊,不過一走了之?!毙Φ?,“所欠債務(wù)嘛看來就要勞煩柴會長支付了。”

  “譚逸飛!”柴日雙一急而起,“整個支那就快歸我天皇陛下,你一家小小酒坊真以為我奈何不得嗎?”

  震吼嚇得賬房縮起了肩。

  譚逸飛卻絲毫不為所動,仍穩(wěn)穩(wěn)坐著,只是淡淡瞥了柴日雙一眼。

  柴日雙從譚逸飛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讀出了輕蔑的意味,不由更氣,雙手“吱吱”握拳,想了想,又漸漸恢復(fù)了笑容,笑容中有著孤注一擲的猙獰:“先生這一軍將得好,柴某尚未盈利就先多出一身債來。哼,先生既然破釜沉舟,我就舍命陪君子!”突然身子探向譚逸飛咬牙道,“我替先生交這天價的罰金,酒仙我要定了,九仙鎮(zhèn)我入定了!”

  譚逸飛心頭一震。

  賬房:“老板三思啊,這酒坊籌建少說也有上千塊,如今這么暢銷,光每月出貨折合下來怎么也有上萬,再翻上十倍,我的天呀,這里外里就是十幾萬塊呀!”

  柴日雙:“十幾萬算什么?就是幾十萬柴某也出得起?!?p>  譚逸飛:“柴老板何必賭這口閑氣,福田升旗下酒坊本已不少,這十幾萬都能蓋數(shù)十家酒坊了?!?p>  柴日雙:“就是數(shù)十家酒坊都比不得你酒仙一座,就是數(shù)十個俯首貼耳的掌柜也比不得譚先生你一人,我只花十幾萬便買下譚先生與我合作,便買下九仙鎮(zhèn)的開門金磚,難道不值嗎?”

  賬房:“老板,到時候譚逸飛一走,我們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坊,縱然進(jìn)了九仙鎮(zhèn)又有什么用呢?”

  柴日雙胸有成竹地走到譚逸飛身邊:“你別忘了,酒仙貨單如云,張張都簽有譚先生的名號,不交罰金被商會抄沒倒也罷了,我一旦交清罰金,酒坊就會繼續(xù)開下去,先生肯定得按貨單出酒,譚先生,這貨單未清你走得了嗎?那時侯……”狡笑著俯到譚逸飛耳邊,“先生在酒坊一天,便是與我合作了一天,你說是嗎?”

  譚逸飛心中一凜,亦未料到柴日雙竟如此背水一戰(zhàn),不由陷入沉思。

  座鐘一分一秒嗒嗒走過,柴日雙狡詐又得意地盯著譚逸飛。

  譚逸飛:“多謝柴老板如此欣賞在下,不惜一擲重金,既然柴老板如此氣魄,就請容在下思量三日如何?”

  賬房:“不行!夜長夢多,我們老板既決定了就應(yīng)速戰(zhàn)速決才是?!?p>  譚逸飛輕輕嗤笑:“這位賬房一看就是飽學(xué)之士,可聽說過李鴻章大人的一段趣聞嗎?”

  賬房傻傻地問:“何事?”

  譚逸飛:“說的是一日本使者出一上聯(lián)請李大人應(yīng)對,這上聯(lián)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頭上!’李大人對道‘倭人委,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屈膝身旁’哈,傳說這倭人被稱為鬼子,就是因此得來。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有如此蝎心之爪牙認(rèn)鬼為父,怎不稱為鬼子呢?”

  賬房氣白了臉:“你——”

  柴日雙嘿嘿陰險笑了:“譚先生不過是心中不服,逞逞口舌之快。先生正在氣頭,這個時候負(fù)氣合作必傷酒仙酒質(zhì)。好,我就等先生三日!”

  兩人同時起身,對視。

 ?。ǖ诙陆Y(jié)束,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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