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儀式與深海

　　低語聲陡然變得刺耳，周圍空氣愈發(fā)凝固，令夏爾無法挪動身體，但他卻突然動了起來，姿態(tài)宛如戲劇人偶。

　　似乎有一根根看不見的絲線，正在牽扯著他的身體，讓他朝著房間的陰影里，那處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嘎吱——

　　——嘎吱

　　咔嗒——

　　夏爾神色驚恐，他似乎被一股超凡力量控制了，這類似于密語術(shù)士途徑賦予阿黛爾小姐的能力，但又有所不同，它更為強大，并且擁有持續(xù)掌控的能力。

　　更糟糕的是，地下室的入口并沒有反鎖，一人高的土黃色木制門被輕松打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小段階梯，以及階梯拐角處傳來的光亮，看那顏色，應(yīng)該是煤油燈。

　　看來康貝爾先生在離開前點燃的煤油燈還沒有熄滅。

　　隨后夏爾一步一步的朝著地下室走去，就仿佛被人操縱的人偶，他無法反抗，只能保留意識，任由自己的軀體脫離掌控。

　　隨著越來越接近，一股難聞的氣味裹挾著灰塵傳來，夏爾說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像是木頭發(fā)霉的味道，又像是尸體腐爛后風(fēng)干的味道。

　　就像是……死亡的氣息……

　　如他所料，僅有一人半高的地下室內(nèi)除了掛著一盞煤油燈外，只剩下布滿灰塵的儲物架，他并沒有見到任何“鬼魂”，又或是“神秘”。

　　夏爾忽然想起，如果先前自己在客廳是，“鬼魂”站在他的腳下，那么此刻，它應(yīng)該在哪？

　　沒等夏爾多想，他的身體再次向前走動，一直走到地下室的盡頭，那是唯一沒有被儲物架遮擋住的暗紅色墻體。

　　一只蒼白且布滿青色血管的手突兀地從他身后掠過，“它”伸出宛如枯骨般的食指，黑紫色的指甲宛如一根根倒勾，觸碰到墻體的一瞬間，后者如同泡沫般瞬間消融，夏爾的眼前，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黑色的門扉。

　　嘎吱——

　　無需觸碰，門扉已經(jīng)緩緩打開，夏爾也朝著其中邁進，房間內(nèi)漆黑一片，靠著身后的光亮，夏爾依稀能夠看見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道類似人的物體，但它太過漆黑了，與周圍的環(huán)境完全融為了一體，這也導(dǎo)致他無法真的看清那是什么。

　　這里簡直就是一間密室！

　　——嘎吱

　　伴隨著門扉的關(guān)閉，夏爾也朝著密室的中央走去，突然間光亮四起。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密室四周的石壁有著許多凹槽，每個凹槽內(nèi)都擺放著一根白色的蠟燭，蠟燭頂端正燃燒著詭異的墨綠色火焰……

　　這也讓夏爾終于也能夠看清整間密室，這里與“菲利普斯百貨公司”地下二層倉庫內(nèi)，那間存放秘藥材料的房間十分近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里沒有煉制秘藥的材料。

　　密室的正北面，有著一處石臺，石臺上擺放著一本合上的筆記本以及一支黑色的羽毛筆，顯然是這間密室的主人曾經(jīng)留下的。

　　并且在這時，夏爾也能夠看清密室的中央，也就是自己的身前，究竟是是什么東西……

　　即使是升華后的夏爾也對此感到毛骨悚然，那道“人影”其實是一副漆黑的“軀殼”，它的頭顱有著一個巨大的凹陷，導(dǎo)致應(yīng)有的面容此刻僅僅只是一個空洞。

　　那個空洞就像是有著未知的魔力，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吞沒。

　　如果“它”就是這件密室的主人，那么夏爾很難想象這究竟是什么所導(dǎo)致的。

　　而軀體部分，夏爾則更加難以理解，大部分驅(qū)驅(qū)趕已經(jīng)完全消失，看上去就像一層黑色的煤灰聚集在一起，只要輕呼一口氣，就會瞬間消散。

　　而剩下的諸如手臂一類的，更像是空心的樹皮般，布滿了奇特的紋路。

　　而這具“軀殼”的四周，是一片不知道由什么繪制而成黑色的“圓”，“圓”的外圍，則是由未知文字繪制而成，將“軀殼”與黑色的“圓”圍繞著。

　　夏爾不知道那是什么文字，但他的靈性卻在告知他答案，因為僅僅只是注視著它們，他就能感覺到精神力正在不斷損耗。

　　“古萊茵文”。

　　在“古萊茵文”的外圍，則是五個大小相同的圓圈，以五芒星的模樣擺放，每個“圈”內(nèi)都擺放著一件物品。

　　左下角是一只枯骨般的黑色斷掌，存放在一個透明的玻璃容器內(nèi)，右下角則是一株“晚安花”，學(xué)名應(yīng)該叫“月見花”，它只在夜晚盛開，有著黑色宛如夜空般的花瓣，以及一朵如同皎潔明月般的花蕊。

　　象征著晚安與好夢，是黑夜的代名詞。

　　而“軀殼”的左右，則分別是一碗漆黑如墨的液體，與一碗純凈透明的水。

　　最上方也最為特別，是一枚漆黑的戒指，它如同無刺的荊棘交織而成，很纖細(xì)，但又有著一種獨特的美感。

　　這就像是一場儀式。

　　“儀式……必須要完成儀式……”

　　隱約間，夏爾又聽見了低語，但這次他很確定，“低語”來自他的身后。

　　來自那道陡然掠過他，來到儀式的最上方，夏爾也終于見到了“鬼魂”的真面目。

　　那是一道隱藏在黑色長袍內(nèi)的身影，它的面容一片漆黑，身體有些佝僂，唯一裸露在外的只有那雙慘白毫無血色的雙手。

　　的確是“鬼魂”，但更像是“亡靈”。

　　被夏爾的靈性所吸引的，神秘的“亡靈”。

　　亡靈伸出兩根手指微微一勾，夏爾的身軀便再次開始挪動。

　　即使夏爾內(nèi)心有無數(shù)個不愿，但依舊只能緩慢坐下身體，將左手的黑色液體飲下，又將那枚黑色的戒指戴在左手的食指上，最后仰躺身體，將那具殘破的“軀殼”徹底碾碎，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擦”聲。

　　“我的軀體已死……必須完成剩下的儀式……女神的……祝?！苤匾?p>　　剩下的儀式？女神的祝福？軀體已死？

　　夏爾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難道它是想奪取我的身體？”

　　緊接著，一道古怪的聲響從“亡靈”周身傳出，就像是無數(shù)道沙啞的嘶吼聲在夏爾的耳邊響起。

　　嘈雜，但卻有古怪的韻律。

　　僅僅是聽見這些古怪的嘶吼聲，夏爾就感覺自己的腦袋異常疼痛，思維難以集中，就像是被分裂開了。

　　“古萊茵文？“亡靈”所吟唱的也是古萊茵文？”

　　雖然夏爾并不清楚，但他記得豬先生說過，古萊茵文是過去用以祭司的語言以及文字，那么在進行儀式時，繪制以及吟唱古萊茵文再合理不過了。

　　那么“它”是否曾經(jīng)是超凡者？或者說現(xiàn)在也是？

　　隱約間，夏爾看見四周有黑色的霧氣浮現(xiàn)，絲絲縷縷，并未將整個密室籠罩，但卻讓人感到窒息。

　　這種感覺，就和服用秘藥時一樣，那是屬于“神秘”的侵蝕！只不過更加強烈！

　　這種窒息感就像是來到了深海。

　　如同深淵。

　　夏爾只能任由身體不斷下墜，直到淹沒在連光亮也不存在的深淵盡頭。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夏爾并沒有在這片“幻境”中失去意識，而是能夠感受到在這片黑暗深淵中的一切。

　　與那片迷霧中的小徑相似，但這片“深?！睅Ыo他的壓力卻更大，那是即使已經(jīng)升華為超凡者的靈魂與靈性都無法抵抗的恐懼。

　　無名的恐懼，未知的恐懼。

　　但不知為何，夏爾的內(nèi)心卻異常平靜，他舉起左手，食指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枚黑色的戒指，它散發(fā)著皎潔的月光，是這無盡的黑暗里唯一的一抹光亮。

　　“女神的祝?！?p>　　夏爾喃喃自語，他明白了“亡靈”口中女神的祝福究竟是什么，是的，就是此刻他食指上的這枚黑色的戒指。

　　它能夠為夏爾帶來庇護，能夠為他抵御“神秘”的侵蝕，能夠幫助他脫離這片深淵。

　　恍惚間，夏爾的意識脫離了這片深海，朦朧的視線里，密室內(nèi)的詭異燭火還沒有熄滅，那道身影卻不知去向。

　　“這就足夠了……”

　　他似乎再次聽見了來自“亡靈”的低語，充滿了滿足感與放心，就像是瀕死的人看見自己獲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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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夏爾完全恢復(fù)意識時，密室內(nèi)的詭異燭火已經(jīng)消失了，蠟燭們?nèi)紵M，連帶著黑袍亡靈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那本石臺之上的筆記。

　　他此刻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還是觸碰了“神秘”，并且被其逼迫進行了一場儀式。

　　隨后他環(huán)顧四周，儀式圈周圍的物品有一部分已經(jīng)消失，那碗黑色的液體被他喝掉了，純凈的水此刻則是變得一片漆黑。

　　儀式下方的黑色斷掌消失不見，玻璃容器只剩下了一堆灰燼，那朵晚安花也已經(jīng)枯萎。

　　夏爾摸了摸左手食指，發(fā)現(xiàn)那枚戒指此刻也是消失不見，不免心道竟然連“女神的祝?！币彩且淮涡缘摹?p>　　隨后夏爾緩緩起身，來到了石臺前，拿起那本筆記拍了拍灰塵，然后通過那道黑色的門扉離開了密室。

　　女神……

　　三神中僅有一位女神，再加上象征著其眷屬的“晚安花”。

　　難道所謂的“亡靈”曾經(jīng)是黑夜教會的超凡者？

　　那么他又為什么會死在這里，這場儀式又意味著什么？對靈性完全開啟狀態(tài)下的他又有什么影響？

　　夏爾腦海中的思緒萬千，令他煩躁不已，今天他經(jīng)歷了太多意外，遇見了太多超凡與“神秘”。

　　他開始認(rèn)真懷疑，約翰先生指引他獲得“厄運左輪”是否是對方下的套？

　　以及那把老式左輪手槍，是否真的有著某種會讓人變得十分倒霉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