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薨逝，謚號懿文?！?p> 馮毅肅聲道:“天下失一仁慈太子，實乃萬民之不幸?！?p> 藍玉哼了聲道:“冠冕堂皇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今日找你來，你如此聰慧，用意想必心知肚明?！?p> 馮毅搖頭道:“上一次見世叔，小侄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委實不知世叔此番教誨?！?p> “你還真是個滑頭?！彼{玉呵呵道:“你這種滑頭就該扔到軍營里面好生調(diào)教才對，好了，廢話無需多言，世叔也不管你那一套說辭到底是鬼神之言，還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手段，現(xiàn)在世叔再問你一句，你當真敢肯定朱允炆會被立儲。”
馮毅笑道:“小侄自然是敢肯定的，而且世叔也輸不起?！?p> 藍玉肅然道:“你小子說的確實沒錯，世叔確實輸不起，因為輸了就是滿門抄斬的下場，但是洪武皇帝是個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世叔卻清楚的很，他若是一旦有了決定，便是天下人反對也是無用，所以你說皇帝會立朱允炆，世叔想不到你有什么辦法讓皇帝改換念頭?！?p> “盡人事，聽天命罷了?！瘪T毅苦笑道:“如果最后陛下立了朱允炆，小侄建議世叔還是趁著陛下沒動手之前早點想好退路，哪怕是逃往海外殺出一番基業(yè)，也比留下來坐以待斃強得多?！?p> 藍玉大笑道:“你小子野心倒是不小，不過按你這說法，宋國公府怕是也在劫難逃，那你打算如何勸說你祖父、雙親?！?p> “勸不了，不行的話只能綁了?！?p> 藍玉愕然大笑道:“你小子行事倒是毫無顧忌，你要真這么干，恐怕一個不忠不孝的罪名這輩子是別想洗刷掉了?！?p> 馮毅嗯了聲道:“人都只能活上一輩子，把自己的命交在別人手上，生殺予奪自己都無法掌控，那還不如不活這一世?！?p> “你小子腦袋后面有反骨?！?p> “沒有，小侄只是不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罷了，在保證這個的大前提下，小侄還是希望大明能夠延續(xù)萬代，千秋不絕的?！?p> “有意思，果真有意思?！彼{玉搖頭道:“一邊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一邊還寫下‘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這樣的詩句以明志，世叔這輩子閱人無數(shù)，唯獨你小子看不明白?！?p> “若有機會，小侄自然也愿意做大明的忠臣孝子，為了漢家天下的繁盛略盡綿薄之力，可若是無罪被牽連要上斷頭臺，小侄為何要坐以待斃？”
“這說的倒也是?！彼{玉苦笑擺手道:“這個就不談了，剛才世叔就說了，你不懂皇帝……
你說皇帝立了朱允炆就必然是對我們動手，其原因在于我們都能算得上是允熥的外戚，皇帝擔心他駕崩以后我們會造朱允炆的反，把允熥扶上皇位對吧?！?p> 馮毅點頭，事實本就如此，這也是藍玉案之所以爆發(fā)的根本原因。
藍玉嘆道:“你這擔心只能算是一方面，可是你只知道皇帝狠辣無情，卻不知道他何等剛愎自用，在皇帝面前勛臣誰敢不臣服？就算真立了朱允熥，皇帝若想動手一樣不會猶豫。
皇帝或許覺得朱允熥繼位，我們這些勛臣外戚會成為新皇的臂助，同樣也可能被皇帝視為威脅，
如果皇帝認定這一點，他就一定會動手。
皇帝不會給新君留下半點隱患，所以舉起屠刀把威脅全部砍光了才最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說簡單點，皇帝能為朱允炆清洗勛臣，那他同樣也會為了朱允熥去殺戮天下！”
馮毅呆住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現(xiàn)在這層窗戶紙被捅穿，才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極有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
“當然，有一點賢侄沒說錯，皇帝若立朱允炆，必然是一輪血腥清洗，被牽連進去的勛門、官員多半都是滿門盡誅的下場。
可若是立允熥的話，或許會懷柔很多，皇帝多半會將世叔，你爺爺、開國公等等勛爵賜死，留下勛門繼續(xù)為新帝效力。
說到底就是皇帝可以容忍在軍中沒有威望的勛門存在，但是絕對不會允許我們這些常年帶兵，能征善戰(zhàn)，在軍中威望卓著的勛將活著?！?p> 馮毅起身拱手道:“世叔之言如醍醐灌頂，驚醒小侄這夢中人了，原來小侄一直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p> 藍玉壓手讓馮毅坐下，嘆道:“賢侄上一次所言何嘗不是驚醒世叔這個夢中人，世叔也是如在夢中吶，現(xiàn)在夢也該醒了，假設朱允炆被立儲難以改變，世叔或許會選擇暴斃，為子孫留條后路，若允熥為儲，那就向陛下請辭，交卸所有，自圈于府，看看老爺子會不會放我們一條生路?！?p> 馮毅肅然起敬道:“世叔思慮周祥，小侄佩服?！?p> “好了，說這些作甚，既然你那么篤定朱允炆會繼位，世叔權且就相信這是鬼神之言，那么你告訴世叔，你打算如何逆轉(zhuǎn)乾坤讓允熥建儲。”
“這個……其實小侄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不過事在人為罷了?！?p> “如何事在人為，說說看。”
“小侄覺得最主要的還是讓皇帝惡了朱允炆最為緊要。
太子病重期間，朱允炆侍疾、求神等等作為可以說讓皇帝極為滿意，而熥殿下因為失母，這么些年活的小心翼翼，城府很深，然而正是這份城府讓他做任何事都是顧慮重重，自然也就沒在陛下面前如何表現(xiàn)。
所以皇帝對于這個孫子盡管談不上不滿意，可存在感終究還是太弱，所以還需要熥殿下多多刷刷存在感才行?！?p> “世侄這些詞倒是新穎的很，不過聽起來很有道理?！?p> 馮毅呵呵道:“雙管齊下，或可收到奇效，上次熥殿下前往雞鳴寺進香，最后痛哭吐血而回，這便是孝心體現(xiàn)也刷了一波存在感。”
“那也是你小子的手筆吧，世叔倒是很好奇，你小子能說服允熥痛哭，可如何讓他吐血吐的連太醫(yī)也診斷不出緣由來的。”
馮毅赫然道:“小侄配了一顆藥丸，吃下以后腹痛如絞……”
藍玉徹底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