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jīng)調(diào)取了我的檔案了?”
雖然康納了解費爾茲,對事情順藤摸瓜的本事還沒人能超過他,但是突然這么一問,她還是有些防不勝防?!拔乙詾槟阋呀?jīng)做好準備告訴我了?!辟M爾茲接過了她手里的第二顆糖,“現(xiàn)在看來我問的不是時候?!?p> “不是這樣的?!?p> 山風吹過了她的發(fā)絲間,使得她的眼皮有些睜不開。“祖父的事情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人講起過了,就算是阿列克謝,他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至于我為什么選擇今天告訴你,只是因為我想擺脫這一切而已。”
費爾茲點點頭,停下了吃糖,點燃了手里的那根煙,“我洗耳恭聽?!?p> “我祖父年輕時在雅庫茨克最大的礦老板手下工作?!笨导{拿出了羊皮紙,攥在手上,卻沒打算要看,“但是據(jù)當時的探測,雅庫茨克根本沒有礦藏,有的只是貧瘠的土地和冰冷的山石。于是他跟隨礦隊四處流浪奔波,直到首都那邊的科考隊和礦老板簽了外包合同,他才得以來到盧比孔,也在那里遇見了我的祖母。”
“你的祖母,礦隊的人還是盧比孔的原住民?”費爾茲提出了疑問,煙頭燒掉了五分之一。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在礦隊認識的員工,大家都是這么以為的?!彼K于攤開了羊皮紙,翻到其中的一卷,“可根據(jù)當下的情況來看,她應(yīng)該是盧比孔的,原住民?!?p> 費爾茲內(nèi)心很想提問,但他還是點頭示意康納接著往下講。
“礦里安排他們在村里的房子住下,白天采礦,夜晚休息。我的父親和我的姑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直到十歲。后來,我們家因為祖父在后院發(fā)現(xiàn)黃金而變得富足,他不愿將這個消息分享給任何人,結(jié)果換來的就是他在礦洞之下的慘烈遺體。這里記錄的死狀,和我們這個案子發(fā)現(xiàn)的所有遺體一模一樣。”
費爾茲的煙頭燒掉了五分之二,“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祖父的去世意味著這個現(xiàn)象的開始?!?p> 康納嘴角動了動,表現(xiàn)出若有所思的模樣,“說不定以前也有例子,只是我祖父被及時發(fā)現(xiàn)了而已?!?p> 費爾茲的煙頭燒掉了五分之三。
他丟掉了煙頭,像踩死螞蟻一樣熄滅了余火,“不早了,該睡了。”
康納本想和他道晚安,結(jié)果他比風竄的還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進了玻璃門,躺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
本想提醒他其實不用睡沙發(fā),但是她還是打住了話茬。
回到房間打開手機,她看見了阿列克謝給她發(fā)的消息,是他和女兒笑顏如畫的合影。她也笑了,拇指摩挲著屏幕?!跋M裢砟茏鲆粋€好夢?!?p> 伊利掌管著檔案室的鑰匙不是一天兩天了。檔案科的同事們對此感到十分頭疼,平時需要檔案的時候,你就能聽見警局里滿是呼叫伊利的聲音。費爾茲實在沒辦法,就去鎖匠鋪多打了五把鑰匙?!斑@下好了,她們沒什么話說了?!?p> “其實不用的老大,是她們自己閑著沒事找事。你今天替我解決了,她們明天不知道又拿什么借口?!币晾抑募?,眼里滿是視死如歸?!澳阋詾?,人家那是真有事。別把自己想的那么有魅力?!百M爾茲笑著搖頭,從自己頭頂上取下一箱東西,”噥,檔案在這呢。“
姓名欄大大寫著“菲克”兩個字,1970年生人。費爾茲麻利拆開箱子,讓他意外的是,里面有效的紙只有一張,其他全是印刷錯誤的廢紙?!坝∷S什么時候和檔案館合作了?“
伊利不可置信地翻著里面這一大沓白紙,手邊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愣是沒有找到一點有效的信息,“不可能,檔案被人動了手腳?!?p> “咱們還是先好好看看這張唯一有用的紙吧?!百M爾茲不以為然,似乎早就料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將手上的紙抖了抖,”這好像是他的失蹤調(diào)查報告。“
兩人湊上前,并肩看著這張紙。菲克·斯拉登,男,24歲,出生于雅庫茨克河邊的磨坊主家,失蹤于雅庫茨克西北部森林處?!斑@真是一則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個人介紹了。”費爾茲搖頭,“希望當時候你們這幫人把我歸案之后不要這么寫,聽見沒?”
伊利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xù)閱讀后面的內(nèi)容。菲克21歲戀愛,并與轉(zhuǎn)角書店店主勞拉結(jié)婚,一起經(jīng)營書店。“轉(zhuǎn)角書店……,老大,你說這個書店,和你去的那一家是不是同一家呢?”
費爾茲此時已經(jīng)不說話了,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柜臺前那個女人的身影,“可是伊利,前幾天的店主,我們在村莊里見過?!?p> “你說的是那個金色頭發(fā)綠色眼睛的……?”伊利第一次覺得自己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人物很混亂,但是并不是我們想要這樣的?!辟M爾茲看了看報告空蕩蕩的背面,“而是背后的人有意為之?!?p> “我覺得,如果勞拉真的是菲克的妻子,那么菲克的家人肯定有印象,不一定是見面的那種印象?!币晾仙狭司碜冢吧厦娴怯浀淖≈分挥泻舆叺哪シ?,我們兩去看看。“
在車上顛簸的時候,費爾茲有些昏昏欲睡。伊利在駕駛座開著車,本來一言不發(fā)。
他看向后視鏡里的男人,眼神里多出了一些流轉(zhuǎn)的情緒。
“費爾茲,我想和你說說,一些事情。”
本來打著瞌睡的他醒了,因為伊利一旦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老大,就表明他真的有話要說。
“別問我和康納的事兒?!?p> 伊利嘴角扯出了意味不明的不滿,“我才不問,誰要問你這個。隨意揣測是你的缺點之一?!?p> 他拿起手邊的伏特加抿了一小口,唇邊沾上一些水漬。
“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沒有伴侶,沒有固定的朋友,就不會有那么多瑣事,不會有那么多牽掛。雖然我也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但是和上學時期的你對比,你現(xiàn)在好了不止一點。”
費爾茲怔了一下,“伊利,你今天話有點多?!?p> 伊利別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白樺樹快速從他眼前閃過,他試圖通過景象的位移來掩蓋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費爾茲看不出來,“我沒有不說的理由,我的心讓我這么說。”
他們兩個都明白,世界上永遠有一種勝似親人不是親人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