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父可不認為這是小事,他牢牢把握住了機會。
此時的慶父看得很清楚,公子友步步緊逼,而原先自己認為完全可以把控住的魯閔公,在叔姜的運作下,已經(jīng)徹底倒向了公子友。
是時候除掉國君了!
現(xiàn)在齊國正忙于討伐北狄,再不動手,那自己就永無機會了。
慶父動手了。這一次,他不再遮遮掩掩了。
慶父直接將卜齮邀請到自己府上,亮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
他對卜齮道:“大夫的事,本公子聽聞后是無比震驚,此等明目張膽占用大夫家祖田的事,在我們魯國好象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如今國君尚幼,還在服喪期,太傅就仗著國君之勢欺壓良善。本公子就問大夫一句,大夫還想要回自己的祖田嗎?”
卜齮這些天可謂是欲哭無淚,天天想著念著的就是自己這點委屈,此時見上卿大人慶父主動來過問幫助自己,頓時感動萬分,泣淚道:
“下官祖田被占,實在是比要了下官的性命還要難過。只要上卿大人能夠幫下官要回祖田,下官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值了?!?p> 慶父盯著卜齮,冷冷道:“象這樣的國君,大夫認為還值得效忠嗎?”
卜齮咬牙切齒道:“下官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下手?!?p> 慶父哈哈笑道:“機會,是留給能成就大事業(yè)的人,留給會果斷抓住的人。
不瞞大夫,本公子一直以來奉行忠君愛國,所以才會放棄國君之位,扶持公子啟繼承國君。
誰知公子啟恩將仇報,恣意妄為,仗著背后有齊侯撐腰,召回季孫,冷落太后,打壓本公子,縱容親信。
魯國如果再由其胡鬧下去,國將敗亡!
本公子乃先君桓公之后,維護公室,擔當國家使命,本就是仲孫職責。本公子意已決,廢此國君,望大夫能助一臂之力!”
卜齮聽著頓時熱血沸騰起來,他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對慶父道:“大人下命令吧,赴湯蹈火,下官在所不辭!”
慶父緊緊握住卜齮的手道:“好,一旦大事成功,世襲上大夫,賞大邑!”
接下來,就是兩人研究具體行動計劃。
計劃早就由慶父制訂了,卜齮負責的是具體執(zhí)行。
卜齮是魯國負責占卜的大夫,吉禘這樣的大型祭祀活動,當然是需要占卜的。
現(xiàn)在吉禘已經(jīng)完成了,但是魯閔公何時完全除去喪服穿上國君日常服飾,何時開展第一場音樂舞蹈,何時舉行一場大型宴會等,還是需要挑日子的。
挑日子的工作,當然是由卜齮來負責了。
在慶父的安排下,卜齮進宮的機會也就多了。
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看起來很窩囊的只知道研究占卜星象的大夫,此時居然暗藏著刺殺國家最高領(lǐng)導人的巨大秘密。
老實人總是不經(jīng)常發(fā)火的,但真的惹毛了老實人,這個火發(fā)起來那注定是驚天動地般的大火。
公元前660年周歷8月24日,一直跟在魯閔公身邊,向魯閔公匯報著具體工作的卜齮,就在魯閔公正寢外的小門處,突然從懷里拔出短劍,一劍刺入魯閔公胸口!
可憐年僅9歲的魯國國君魯閔公,即位2年不到,就這樣被刺殺于自己的寢宮門外!
宮內(nèi)侍衛(wèi)搶將上來,將卜齮亂刀砍死。
這些對卜齮痛下殺手的,當然是慶父的人。
正與公子申交流時局的公子友哪會想到,自己剛剛精心籌劃了這場吉禘,需要立即發(fā)揮重要作用的國君就這樣被弒殺了?
很顯然,這場弒君行動是有計劃的,是人家精心籌備的。
國君既死,那接下來就是針對自己了。
公子友想也不作多想,他一把拉起公子申,搶出府門外,坐上乘車就狂奔而走。
是的,公子友又一次逃亡了。
上一次逃亡,是魯君般被弒殺,當時他有計劃地逃到了陳國,還滿以為憑自己在陳國與幾位陳國大夫的關(guān)系,會得到陳國的大力支持,幫助自己回國。
但陳國人貌似根本不關(guān)心魯國,幸虧齊國出面幫助了自己,這才使自己回國重新?lián)瘟藞?zhí)政上卿。
這一次弒君,別看是大夫卜齮為泄私憤殺了國君,但公子友比誰都清楚,那又是慶父下的手。
慶父已經(jīng)狗急跳墻了,如果自己還留在魯國,豈不是伸著脖子等人砍?
幸虧慶父正沉浸于干掉了國君的驚喜之中,按他的計劃,卜齮至少要等個兩三天才動手。但卜齮一心想著刺殺這事,所以一旦良機出現(xiàn)就動手了。
這倒使得慶父一時來不及全面周密的部署,所以全城戒嚴之類的沒有落實,城門還開著,給了公子友逃出曲阜的機會。
一路上,公子友不住地罵自己,怎么那么愚蠢,自己可謂是對慶父防備了一切,但就是沒防備到事情居然壞在一個占卜的大夫那里。
還是不夠謹慎啊。
公子友非常懊悔。
陳國是不想再去了,那就去邾國吧。
公子友決定去邾國,他還帶著公子申。
公子申對公子友非常尊重,對他的決定當然是沒有異議的。
但放棄去齊國而去邾國,這讓公子申還是忍不住發(fā)問了:“師傅,為何要去邾國而不去齊國?”
公子友看著這位年輕的公子,嘆了口氣道:“國君被弒,季孫難辭其咎啊。齊侯幫助季孫回國,就是希望季孫力挽狂瀾,壓制慶父,重整朝綱。
但季孫無能,不能為主公排除隱患,終被奸人利用,釀成大禍。季孫哪有臉面對齊侯啊,不如去邾國,靜觀其變。”
公子申,魯莊公庶子,其母成風,是魯莊公娶自風姓須句國的公族女子。
成風這人非常有遠見,她曾經(jīng)聽說過公子友的一樁往事后,就主動結(jié)交公子友。通過魯莊公,讓公子友擔任兒子公子申的師傅。
公子友的這樁往事,是一樁關(guān)于公子友出生時的傳言。
相傳,公子友出生時,手掌心的掌紋與常人有異,稍稍細心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其掌紋成一“友”字。魯桓公為此賜名為友。
顯然,公子友此人出生起就與常人不同。魯桓公還專門請一個叫卜楚丘的占卜師為公子友卜了一卦,得出的結(jié)論是大吉。
根據(jù)卜楚丘對卦象的解釋,公子友此人以后不得了,今后位列朝中上卿,是魯國公室的倚重力量,魯國今后若有難,唯公子友可以拯救。
如果公子友這樣的人都要流亡去了國外,那魯國就要衰落下去。
卜楚丘還說,卦象顯示,公子友長大后,在魯國國人眼里,“同復于父,敬如君所”。
意思是季公子能夠像父親一樣受國人尊敬,如國君一樣受國人愛戴。
成風對此深信不疑,所以當她生下公子申后,第一時間就認了公子友為公子申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