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魯國的利益就擺在眼前,那就是邾國的問題。
春秋走到了這個時候,整個江湖都亂成了一鍋粥。
周王室兩派斗得你死我活,大周王朝又出現(xiàn)兩王并立。對了,原本的太子猛已經(jīng)即了位,這便是周悼王。
但周悼王貌似是整個大周王朝自建國以來最可憐的天子,即位僅僅幾個月,到了公元前520年冬,居然在擔驚害怕中死了。
如今繼位的是周敬王,與另一個自立為王的王子朝對峙著。
晉國忙著搶奪北狄部落地盤,對王室的事干脆暫時擱在一邊。
楚國內(nèi)部一場大亂后,又被吳國死死咬住,兩國時不時爆發(fā)戰(zhàn)爭。
齊國處心積慮想著在山東稱霸,并暗中與晉國較勁。
陳、蔡兩國內(nèi)亂不已,國家還被楚國給滅了一把,好不容易復了國,此時正在療傷。其他中原諸侯列國也時時傳來內(nèi)亂的聲音。
倒是魯國,貌似在三桓的實際控制下,此時顯得強而有力。
尤其是魯棄中軍,只剩下左右兩軍后,軍隊戰(zhàn)斗力有所提高。至少在傳統(tǒng)勁敵莒國、邾國等山東諸侯面前,也算是強大的存在。
魯國一直以來對邾國、莒國的策略就是但凡有機會,就撲上去咬一口,一點點削弱這兩國的實力。
現(xiàn)在,機會又來了。
公元前519年春,邾國看著這亂成一團的春秋江湖,認為必須加強國防建設(shè),于是派大夫公孫鋤、徐鋤、丘弱、茅地四人率軍赴翼邑筑城。
翼邑在哪里?
魯國重鎮(zhèn)費邑西南方。也就是說,翼邑是邾國與魯國兩國交界處,離季氏家族封邑費邑很近。
你邾國佬到翼邑筑城,擺明了是要對付咱魯國。既然如此,那能讓你邾國佬好過嗎?
邾國人在翼邑筑城非常順利,邾國大夫公孫鋤等人辛苦了月余,終于完成了筑城工作。
看著修繕一新的翼邑城墻,大家很滿意。那就快點回國吧,別攤上什么煩惱事。
但煩惱還是來了。春天的天,就如三歲孩童的臉,說變就變。就在邾軍準備回邾國時,據(jù)隨軍的卜官提醒,接下來可能要下大雨。
下大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因為邾軍原來是經(jīng)過山區(qū)小道前來翼邑的。如果不下雨,那條路是一條捷徑。
但如果下雨,那條路將危險重重,山洪隨時爆發(fā),根本無法穿過山區(qū)回到邾國。
山路不能走了,那得別尋他路。
當然,條條大道通邾國,路還是有的。
自翼邑至邾國還有一條寬闊大道,那就是一條安全的路。
但有一個問題,這條路必須經(jīng)過武城。而武城,正是魯國城邑。
邾軍要經(jīng)過武城,必須辦一個借道手續(xù)。
當時,邾軍徐鋤、丘弱、茅地三位大夫認為先向魯國借道,如果魯國同意,那按魯國這種整天將禮儀掛在嘴邊的國家,絕對不會耍陰謀。
但邾國大夫公孫鋤認為,邾魯兩國矛盾很深,實屬世仇,魯國肯定不會借道。與其受辱,不如另辟道路。
哪怕魯國同意借道,也有可能是陰謀。
公孫鋤還真找到了路,當然,也是一條險路。
具體就是不經(jīng)過武城,但走武城邊界靠近山區(qū)地段。過了武城后再折返,沿著山路向南走。
雖然有點危險,但至少可以保證不被魯軍襲擊。
但徐鋤、丘弱、茅地卻認為你公孫鋤是脫褲子放屁,既然還是要走山路,那還不如直接走來時的路。
最終,公孫鋤帶著自己的部隊沿武城邊界而走,徐鋤、丘弱、茅地則率領(lǐng)大部隊借道武城而走。
令徐鋤、丘弱、茅地等人驚喜的是,魯國居然很爽快地同意邾軍借道。
但是,令邾國人根本沒想到的,是魯國居然在武城挖了一個巨坑,就等著邾國人往坑里跳。
這個坑是這樣挖的:魯國執(zhí)政上卿叔孫婼命令武城加強戒備。
于是,武城人的強化戒備措施來了,先是將進入武城后的路口兩旁樹木給砍了,但僅僅是砍了一大半,并不將樹放倒。
然后,武城的魯軍悉數(shù)出動,全部埋伏在武城另一頭路口。
邾軍來了。他們很緊張,但貌似一切都很太平,很安全。
終于,邾軍全部進入了武城外的大路,邾國大夫公孫鋤命令全軍加快行軍速度,意欲盡快離開武城轄區(qū)。
只要離開武城轄區(qū),邾軍很快就進入邾國地盤,那才是真正安全回到了邾國。
突然,邾后軍聽得身后有異響。轉(zhuǎn)身一看,我勒個去,只見路旁大樹轟然倒地,很快將后路路口給堵死了。
邾軍大恐,但恐懼沒什么用,因為邾前軍絕望地發(fā)現(xiàn),前文一彪人馬正吶喊著當?shù)罋恚?p> 是魯軍!
該死的魯國佬,不講信義,明明答應借道,怎么卻在路口埋伏重兵,又將后路堵死了!
邾軍本就急急趕路疲憊不堪,此時陷入絕地,軍心頓散,亂作一團。
結(jié)果還用說么?
在這樣的口袋陣下,以逸待勞的魯軍大獲全勝,邾軍全軍覆沒,徐鋤、丘弱、茅地等三位邾國大夫被俘虜。
這個春秋江湖,連魯國人都不講信義了。而且,一向標榜最講信義的魯國這一次表現(xiàn)出的是徹頭徹尾的無恥卑鄙下流!
要知道,春秋時期,諸侯國之間借道是常事,哪怕是敵對的國家之間,只要不是軍隊通行,也應該給予借道。
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方面同意借道,另一方面卻將人家消滅在自己借的道上!
邾國大夫公孫鋤憑著自己對時代形勢變化而帶來的人性和國性變化判斷,精準預估出魯國有可能采取下三濫手段對付邾軍,故寧可多走彎路、險路,終于將他的部隊帶回了邾國。
聽說邾軍被悉數(shù)消滅于武城,邾國舉國上下都震怒了。
但震怒有個毛線用?實力擺在那里,此時的邾國根本不是魯國的對手。加上這一次又損失了一批邾軍精銳,邾國根本不可能對魯國采取直接報復行動。
那就告狀去!
邾國立即派人赴晉國,向晉國老大控訴了魯國的罪惡。
千里草人
【翼邑】邾國的翼邑其實應屬于小邾國領(lǐng)地,約在今山東省費縣西南。 【武城】春秋時期魯國城邑,今山東省德州市武城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