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相沫拉上酒店的窗簾,提著一晚上的氣終于放下。她癱坐在窗下的沙發(fā)椅上,關掉手機,享受難得的清靜。
為了配合拍攝,兩人還真特意在酒店訂了一間樓層較低的房間。紀相沫想到剛剛在餐廳時陶阡故意說的話,不自覺笑出聲來。
他是故意的,引得那小姑娘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只是因為那姑娘過來故意看他們,給他找了不愉快。
陶阡從浴室走出來,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浴袍,頭發(fā)上還滴著水珠,看請來挺惹人犯罪的。
“怎么拉窗簾了?”
“你還真想什么都讓人拍到啊?!奔o相沫已經(jīng)覺得今天夠荒唐的了,堅決不能接受陶阡提出讓別人拍到他們在窗邊情意綿綿的惡趣味。
“又不是沒拍過,矜持什么?!?p> “陶阡!”紀相沫的臉色暗淡下來,啞聲道:“一定要這樣嗎?”
一定要拿著傷口反復提醒她那段往事嗎?
“怕了?”陶阡從容道。
紀相沫不可置否。
陶阡今天的心情還不錯,不想被影響,沒有將這個話題說下去。
“洗澡吧?!碧遮浯魃涎坨R,坐到另一側開始處理工作。
紀相沫沒有再說什么,在浴室里待了很長時間才出來,剛剛還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已經(jīng)移到床上。
陶阡靠著床一邊與耳機對面的人對話,一邊看手機里發(fā)來的文件。
紀相沫爬上床,夏夜炎熱不需要蓋被子,但她還是鉆了進去,寧可熱著也不掀開。陶阡沒有看她一眼,一直在處理工作,紀相沫也不多說,翻身側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紀相沫只感覺到腰上一沉,背落入了某人的懷里,身上厚重的被子被褪下,她瞬間涼快了不少,翻身直接抱著身后的人,聲音糯糯的問;“工作結束了?!?p> “嗯?!?p> 清冷的聲音帶給夏夜一股清涼。
陶阡枕著自己的手臂,手指在紀相沫的腰間摩挲著,問她:“你怕嗎?”
“怕?!奔o相沫還處于睡覺迷糊的狀態(tài),但已經(jīng)慢慢恢復意識,知道陶阡的話中有所指,說:“現(xiàn)在好虛幻,我怕一覺醒來,我什么都失去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可以阻止的?!?p> “你教教我怎么阻止?”
“讓我原諒你?!?p> “我要怎么才能獲得你的原諒?”
陶阡不知道。
他回歸一心想要報復紀相沫,奪走她的一切將她的自尊心踩入塵埃??墒敲康阶詈笠徊?,他都會懷疑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傷她太深,深到無可挽回,深到怕自己后悔。
紀相沫的屈服和逆來順受宛如一根針一直不斷的扎進他的血管中。他感受不到復仇的快感,落寞卻能夠隨著血管流進他身體的每一處。
就像現(xiàn)在,只要紀相沫再服軟幾次次,他最后繃著的線肯定會徹底斷了。他早已經(jīng)不在乎那些照片和那些視頻,他在乎的只是自己心愛的人對自己的背叛和欺騙。
他留下夏愉兩姐妹只是為了給紀相沫添堵,他反復提起往事只是想看到紀相沫愧疚。他甚至有魚死網(wǎng)破的心情,他放不下紀相沫也別想放下。大家一起相互折磨,一起瘋魔,一起疼,一起痛,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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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林的安排非常奏效。
在雅藝周年活動準備的如火如荼的時候,關于紀相沫和陶阡一起約會夜宿酒店的狗仔偷拍視頻被發(fā)出。餐廳的服務員用自己的小號曝光陶阡和紀相沫的“開房”言論,本以為是蹭了熱度,沒想到人家是真夫妻在玩惡趣味。
一時間,陶阡和紀相沫的夫妻離心傳聞再次不攻自破,算是堵住了悠悠眾口。
紀相沫知道,負面新聞的口子一旦打開很難合上,現(xiàn)在乃是將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依舊被別人注視揣測著。自己不得不生活在被偷拍的閃光燈下。
雅藝的周年活動是私密非公開性質的。
趙雨南是這次活動的主要負責人,她會在現(xiàn)場拍攝照片和視頻分發(fā)給盯著這場活動的新聞媒體。在眾多媒體中,《商聞天下》應該是最大的受益者。
它不僅與其他媒體一樣獲得了雅藝官方的視頻和照片,還收到了趙雨南的“特殊照顧”,得到很多內(nèi)場照片和嘉賓合照,其中最重要的是紀相沫與周亭玉一起坐在觀眾席低頭交談的照片。
兩位因為女性的身份成為當下最受矚目的家族繼承人本來在媒體渲染下已經(jīng)戴上“競爭者”、“對比者”、“年輕女性代表”的標簽??墒沁@張照片下,兩位美女身體靠近微笑交談,看不到勾心斗角和相互算計,只有惺惺相惜和彼此欣賞的和諧。
葉芊芊已經(jīng)升職為《商聞天下》的主編,正在進行的策劃主題便是商場中的女性力量。這張照片正好為她提供了非常好的素材。
此時的她正在醫(yī)院帶著自己的小助理采訪最符合女性力量主題的沈問雁,她給沈問雁看照片,夸獎說:“奶奶,今天相沫可是出風頭嘍?!?p> 倚靠病床的沈問雁戴著老花鏡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欣慰的笑著:“我的孫女肯定優(yōu)秀啊?!?p> 葉芊芊說:“雅藝官方出的會員名單里,您的名字可是位居前列。會員名單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場的多位企業(yè)掌權人沒有人敢反駁,奶奶才是最厲害的那個?!?p> 沈問雁笑著說:“芊芊可不要取笑我這個老太婆,都是年輕人的天下,我早已經(jīng)退休了?!?p> “您退休了還這么厲害,只能說明剩下的人更弱。”
“你的小嘴巴就是甜?!?p> 葉芊芊笑著哄著沈問雁:“奶奶,我們的采訪繼續(xù)?”
“繼續(xù),當然繼續(xù)啊。”沈問雁拍著葉芊芊的手說:“別忘了還有視頻采訪呀?!?p> “放心?!比~芊芊挑眉說:“我辦事,您可別操心呦,這顯得我很不專業(yè)。哈哈哈?!?p> -------------------------------------
雅藝的周年活動時間不長,卻費心力。
紀相沫以陶太太的身份游走于活動晚宴,沒有片刻的休息,笑的臉都快僵了。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她馬上調整狀態(tài),笑著轉身卻突然一愣。
“媽?!奔o相沫還是不太習慣喊柳方雅為媽媽。
以前見面是毫無關系的兩人,現(xiàn)在是婆媳關系,總感覺有些拘謹。
柳方雅今日穿的一身華貴的綢緞旗袍,上面繡著淡雅的青竹,是整場晚宴上最雍容的存在。
柳方雅走過來,感謝的笑著:“今日辛苦你了?!?p> “沒有,還應付得過來?!奔o相沫不是客套。
雖然場面不小,來的賓客又多有講究。不過以紀相沫的經(jīng)驗以及左右逢源的本事,照顧全場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里面的瑣碎細節(jié)太多,她不得不多費心神。
“幸虧阿阡身邊有你,不然整場下來都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太太們,可不好侍候?!绷窖攀谴蛐牡紫矚g紀相沫。
她能夠從紀相沫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們身上都有無論碰到什么逆境都不認輸?shù)膭艃骸?p> 紀相沫不認可這話,笑著說:“是媽在,這些人才會給我面子,沒有難為我?!?p> “你呀你,可是會說?!绷窖疟缓宓亻_心,轉身走著。紀相沫跟上去,挽著她的手臂。
婆媳倆相處和諧,一看就不是裝的,引來很多人側目。
柳方雅說:“你這是第一次統(tǒng)籌周年晚宴,經(jīng)驗尚淺,等下一次就會游刃有余很多。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明年更不會有人敢難為你。”
紀相沫說:“雅藝的晚宴其實還是看在媽的面子以及阿阡的能力上,我不過是活動上的參與者,真正起到?jīng)Q定作用的還是阿阡?!?p> 紀相沫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的主場不是在雅藝而是在紀氏,她不會給自己攬功更不會喧賓奪主。
柳方雅很滿意紀相沫的自我認識,不過對她的話并不全部贊同。
“雅藝的未來固然是阿阡在起作用,但你們是夫妻一體,你這位陶太太可不能妄自菲薄,雅藝的未來也需要你的助力?!?p> 紀相沫微愣。
柳方雅繼續(xù)說:“我知道很多關于紀氏的事,也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紀氏的未來不是你的,對吧?!?p> 紀相沫不置可否。
柳方雅輕拍紀相沫的手背,安撫她說:“你會親手將紀氏的未來交給你的小侄子,是不是?”
紀相沫這次沒有沉默,說:“我有責任為哥哥和嫂子培養(yǎng)天哲。”
“我明白。心里如果沒有執(zhí)念,是很難支撐一個人走完滿是刀子的路?!绷窖磐O驴聪虿贿h處正在與別人交談的陶阡。
他拿著香檳杯,與對方談笑風生,從容淡定,驕傲自信。
柳方雅想起了自己的過往,無論當時有多難,現(xiàn)在一切都云淡風輕了。
“體檢你們?nèi)チ藛幔俊绷窖诺脑掁D折太快,差點讓紀相沫沒有反應過來。
紀相沫笑著說:“去了。只是體檢報告還沒出來?!?p> 柳方雅皺了皺眉:“怎么這么慢?”
紀相沫無奈的說:“所有項目檢查了一遍,慢一點也正常?!?p> 關于體檢這事到現(xiàn)在紀相沫都很茫然。她不知道怎么突然來了一個體檢項目,陶阡甚至專門推了工作,老老實實的做了一整天的檢查,絲毫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
柳方雅拉著紀相沫說:“我認識老中醫(yī),把他介紹給你們調理一下吧?!?p> “啊?”
“你最近瘦了很多,我看你的食欲也不太好。阿阡現(xiàn)在是煙酒不忌,我看他也需要注意健康。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guī)Ю现嗅t(yī)給你們見見,開幾個……”
“柳總,太太。”秦文林走過來打斷柳方雅介紹中醫(yī)的熱情。
秦文林禮貌的柳方雅點頭,轉而對紀相沫說:“先生請您過去,您的朋友在。”
整場晚宴上能夠與紀相沫稱之為朋友的只有兩人。一個是見面聊了很久的周亭玉,另一位就是一直在幫助她的宋夢。
紀相沫聽到是宋夢,掩飾不住的心喜:“媽,我過去看看。”
“去吧去吧?!绷窖判χ?,看見紀相沫走遠后,她拉住秦文林低聲說:“體檢報告出來之后,給我一份?!?p> 秦文林說:“好。”
來的人正是宋夢和她的丈夫。
“相沫?!彼螇羲蜕献约旱膿肀А?p>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雅藝,雖說她不喜歡各種只有花花架子的宴會活動,不過雅藝這種擴交人脈的商業(yè)活動她還是樂意參加的。同時陶阡給足了他們優(yōu)待,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工廠在紀氏萬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另一方面宋夢是紀相沫的朋友。
陶太太的朋友,雅藝早就默認要提供最高的待遇了。
李廠長呵呵笑著,見到老熟人不忘打趣:“紀總可是比以前要漂亮了。”
紀相沫與李廠長握手,笑著說:“您可要比以前更英俊了?!?p> 宋夢對自己的丈夫打趣紀相沫,說:“叫什么紀總,沫沫今天是這里的女主人。”
李廠長哈哈大笑:“女主人重要,紀總也重要啊。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陶太太回到紀氏,大殺四方了,哈哈哈?!?p> 紀相沫挎著陶阡的手臂笑著說:“到時候李廠長可要給我面子呦?!?p> “一定,一定?!?p> 陶阡和李廠長交談甚歡,一起走到一邊認識其他的人。
紀相沫和宋夢聊起家常,提到了剛剛柳方雅要給她介紹中醫(yī)和體檢的事情。
宋夢聽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引來不少人看過來。
紀相沫連忙制止她。
宋夢笑了一會才說道:“你婆婆這是著急了?!?p> “著急什么?”
“著急抱孫子唄?!?p> “???”紀相沫大驚。
宋夢分析說:“體檢呢,是看你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找中醫(yī)調理是在為你們備孕做準備。哎呀,紀大小姐,恭喜你呀,要走上人生的新階段了。哈哈哈?!?p> “什么呀?!奔o相沫被說紅了臉:“我才結婚多久?!?p> 宋夢贊同:“對啊,找什么急啊,你這么年輕不用那么早當母親?!?p> 紀相沫低頭看了一眼著急平坦的小腹,聽到宋夢問自己。
“你老公什么態(tài)度?”
“他沒提過這種事,不過做體檢倒是很聽安排?!奔o相沫如實說。
宋夢挑眉:“他不會不懂你婆婆的意思,說不定也在暗戳戳的期待著。”
紀相沫搖頭否認:“不可能。”
“為什么?”
“他是喜歡做計劃的人,他如果有這方面的計劃會對我說。”
宋夢嘖了一聲:“這種事不都是按照計劃來的,我家閨女就是我和我老公的意外啊?!?p> 意外?是啊,意外發(fā)生的頻率還很高。
宋夢突然不懷好意的低聲問:“你倆床上那方面怎么樣?”
“???”紀相沫的臉越來越燙,大家都是成年人是不用忌諱這種,可是拿出來談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催生話題之后。
宋夢急了:“就是和不和諧?”
“挺……和諧的……”紀相沫回顧了一下,是非常和諧。
“措施呢?”
“一直有。”
“他主動的?”
“嗯?!?p> 宋夢犯了難:“這么說,你老公也不積極啊。你有空得問問他,宜早不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