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流言四起
開了鋪面，自然得賣些什么。
否則這開市建鎮(zhèn)的想法，全是空談。
張鶴齡思慮良久，將目光定在西山煤礦之上。
煤礦里只有兩種人：賣苦力挖煤煉煤的民夫，以及負責管理煤礦煤廠，看守押運煤產(chǎn)品的官吏。
相較之下，官員的錢要好掙一些，可官吏人數(shù)有限，生意做不大。
倒是那民夫多達近萬，而且民夫們小有收入，倒也支撐得起基本的開銷用度。
張鶴齡決定從最基本的飲食做起，他規(guī)劃了兩間小食鋪子。
一間招呼過往官吏，置辦些價格昂貴，品質(zhì)稍好些的酒水餐食。
另一間是用來照應礦工的，供應的多是炊餅饅頭之類的干糧，價格不貴，講究一個量大管飽。
除此之外，這兩家鋪子，都配備了專門的車馬，可以送貨上門——那礦上的人平日忙碌，哪有功夫跑下山來吃喝，咱們給你送上去，只要送貨量大，成本倒也不高。
這當然只是開始，想建集市，自然得從這些基本的吃穿用度做起，待到礦上民夫們意識到這個小集市的存在，那集市才會熱鬧起來。
往后，便能徐圖發(fā)展，將這集市做大做強。
說干就干，張鶴齡立即調(diào)了匠人過去，將那幾間新搭建而成的鋪面裝修一番，就等著正式開張了。
可卻是在這時，又出了新變故。
“阿兄，你可聽說了，外頭都在議論咱們呢！”
張延齡趕回來時，正是半夜時分。
這會兒，張鶴齡正拉著紅袖看星星看月亮，猛不防見自家弟弟闖了進來。
張延齡是一臉猩紅，嘴角還漫著酒氣，顯然他方才正在外頭喝花酒。
“又出了什么事兒？”
張鶴齡將手從紅袖身上挪了回來，沒好氣罵道。
“外頭都在傳言，誣蔑咱們家糾集了大批流民呢！”
張延齡似很是著急，急匆匆湊到跟前來，手舞足蹈。
“誣蔑？”
張鶴齡笑了：“這哪里是誣蔑啊，這本來就是事實啊！”
咱們家，本來就收容了一大批流民，現(xiàn)在還在西山腳下住著呢！
“哎呀，阿兄，你傻了嗎？”
“這糾集流民，和收容可不能同日而語。”
張延齡道：“坊間傳聞，說阿兄你糾集了這么些流民，怕是要鬧出亂子呢！”
“能鬧出什么亂子？”
張鶴齡無所謂道：“這事情本就不假，再說我收容流民，不過是看他們可憐，給他們找個容身之所，這也有錯了？”
當然，順帶建個集鎮(zhèn)，隨手掙些銀錢，這也在情理之中嘛！
“你這么想，可朝堂公卿，還有京城里的百姓可不這么想啊！”
“大家平日都瞧不起咱張家，指不定怎么編排咱們呢！”
張延齡素來橫行無忌，今日居然對物議聲名這般關(guān)心。
相較之下，張鶴齡就灑脫得多：“這些都是小事，過不了幾天，等咱們的店鋪開了張，真相自然大白了。”
我不過是給流民找個安生之所，給他們尋了個活命的差事。
若這也有錯，那這世上還有公理嗎？
張鶴齡對此事極不在意，卻沒想到，這流言已傳遍了整個京城，甚至在百官之中風傳了起來。
經(jīng)那賑災之事后，張鶴齡在朝中的聲名，稍稍好了一些。
可當朝臣們聽聞，他又糾集了一干流民，大家又不免擔憂起來。
那流民是什么人？聚眾作亂，擾亂治安，京城里哪件亂事與流民脫得了干系？
你姓張的召了那么些流民，是想私設武裝，組織自己的家兵家將嗎？
大明畢竟不像前世的唐朝那般武德充沛，官員權(quán)貴們是不許私設武裝力量的。
張鶴齡既有這個苗頭，自然惹人猜忌。
這事一傳來，朝臣們的奏折，又如雪花般飄到了內(nèi)閣里頭。
三位閣老拿不定主意，只能將這事報到了皇帝跟前。
弘治皇帝一看，竟有人將這事添油加醋，說成是張鶴齡糾集武裝力量，意圖謀反。
他倒是哭笑不得了。
“真真是危言聳聽！”
“那張家兩個小子，雖是胡鬧了些，也不至于要謀反吧！”
他姐姐是當朝皇后，外甥是當朝太子未來的皇帝，難道他還要謀他姐夫的反，奪他外甥的江山？
再者說來，區(qū)區(qū)幾百流民，何至于說人家謀反？
雖是對這言論不屑一顧，弘治還是將張鶴齡給召進了宮里，責問了一番。
流民之事鬧得街聞巷議，影響著實不好。
張鶴齡到了暖閣時，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他兩眼通紅，就仿佛昨日沒睡好一般。
弘治帝一看他那副熊樣，登時就樂了：“你昨日做了什么去了，怎鬧得這般萎靡？”
“額……啟稟陛下，臣近日忙于修繕西山那塊土地，著實費了些氣力。”
張鶴齡倒顯得極委屈，拱了手恭敬道。
“西山？”
弘治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封賞給他的那些荒地。
一想到這些荒地，弘治皇帝不免有些心虛，畢竟他用這無用的荒地所換來的，可是酒精這一寶貝。
那酒精已交去了兵部，聽聞效果很是不錯，得到諸多將領(lǐng)一致好評呢！
“咳咳……”
弘治輕咳了兩聲，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那個……最近朝中都在議論，說是糾集了數(shù)百流民，這是怎么回事啊？”
“啟稟陛下，確有此事！”
張鶴齡老老實實道：“說來，這事與西山那塊地，還有些牽連?！?p> 他竟又將話題，拉回到西山荒地上去了。
弘治皇帝再無法轉(zhuǎn)移話題了：“你細說！”
張鶴齡便即點頭：“這事……還要從臣親自去走訪西山說起……”
他將前去西山勘探地形，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少流民住在西山腳下，又花錢收購了周家田地之事，全都復述出來。
弘治皇帝聽來，感喟不已：“這么說來，那些流民，不過是些吃不上飯的可憐人罷了?！?p> “不錯！”
張鶴齡幽幽然深嘆口氣：“所以臣花費重金，將那西山腳下的土地都給買了下來。為的，不過是給這些流民置個安生之所，為他們尋個營生罷了。”
“營生？”
弘治糊涂了：“那片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種不了莊稼糧食，你能給他們尋到什么營生？”
張鶴齡淡淡一笑：“經(jīng)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