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默在玩文字游戲，那二十八個項目里，只有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本地大型項目，而消化掉三萬災(zāi)民后，本地的勞動力缺口頂多只有一萬多一點，但……那又如何？反正到時候有的辦法開脫。
李猛不知曉其中的細節(jié)，心里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廣安城最近來了幾位包括自貢鹽商在內(nèi)的大人物這事并不算什么秘密，以他們的身家地位，如果不是有什么寶貝，是決計不可能集中在一起出現(xiàn)的，因此他并不懷疑楊默所說的大項目。
但是本地那些錙銖必較的鐵公雞的德性，他還是很清楚的——為了每年多從佃戶的“批頭”中多賺一只公雞，這些人都能把人逼得家破人亡，要是自己膽敢耽誤他們的發(fā)財大計，自己絕對會不會有好果子吃。
“楊車騎，可有什么辦法幫老哥我渡過眼下的難關(guān)？”思前想后了好一陣，李猛這才堆起笑臉，向著楊默請教起來。
楊默哈哈一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其實這事也很好解決，老哥想過眼下這道坎，說白了無非是在【減】、【增】二字上下功夫罷了——就看老哥你打算選那條路子了?！?p> 李猛撓了撓頭：“楊老弟，老哥我就是個粗人，有啥話明說成不？”
楊默嘿嘿一笑：“這個【減】字，其實很簡單，既然段時間內(nèi)老哥你沒辦法把花名冊上的人數(shù)補齊……那你想辦法正當光明地把部下人數(shù)減下去不就成了？到時候補充兵力的問題，交給上面操心就行?！?p> 李猛一臉愕然：“正大光明把花名冊上的人數(shù)減下去……怎么可能！？”
楊默聳聳肩：“沒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能找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讓花名冊上多出來的那些名字抹去不就行了？”
說到這，楊默表情有些詭異：“比如說……陣亡！”
李猛一副你傻了的模樣：“大軍尚未集結(jié)開撥，最近又沒什么戰(zhàn)事，花名冊上的那些名字怎么陣亡？”
楊默悠悠地喝了口茶：“沒戰(zhàn)事……就不會陣亡么？”
李猛忽的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遭遇土匪？”
楊默咳了咳，義正嚴詞地說道：“關(guān)押在大牢里的七間屋悍匪王麻子，忽然連夜逃脫，在半路上偶遇李營督旗下的一小隊士兵，兩名士兵被卑劣手法殘忍殺害——愛兵如子的李營督聽聞噩耗，大怒之下點兵連夜突襲匪窩，一番激戰(zhàn)，終于將土匪全部剿滅；而李營督麾下也付出了三百余人的慘重代價！”
李猛臉皮子跳了跳：“楊老弟啊，這也太假了吧！七間屋的土匪攏共就那么幾十號人，我部竟然能傷亡三百余號人，這誰能信？”
“再說，事后如果七間屋的土匪忽然蹦了出來，我不得被人逼著算舊賬么——與吃點空餉想比，謊報軍功和欺誆上峰才是軍中重罪！”
楊默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臉：“既然覺得一個七間屋不夠，那可以多拉幾伙土匪嘛——這么的，在激戰(zhàn)過程中，七間屋的盟友，也就是華鎣山的另一波土匪接到求援信號趕來，在兩伙共計二百余人的土匪腹背夾擊下，李營督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嗯……這樣的話，三百多號士兵的損失就說的過去了吧，畢竟悍匪的戰(zhàn)斗力蜀南道人人皆知?！?p> “至于擔(dān)心事后被人識破這事……多簡單啊，真的把那群土匪給剿了不就成了？廣安縣的廣大民眾一定會給李營督送上一面大大的錦旗！”
真的去剿匪??？
李猛乍聽這個極為不靠譜的建議，差點蹦了起來，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平靜了許多，看向楊默的眼神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楊老弟的這個建議有點意思……那你所謂的【增】字，又是何意？”李猛輕輕把玩著碗蓋。
楊默掃了掃他手上的動作，表情不變：“其實增減二策互為一體，都是要去剿匪——只不過唯一的區(qū)別是，老哥你似乎可以考慮在擊敗幾伙土匪之后，把那些殘兵敗將收納于麾下。”
“一來，這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補充自己花名冊上的士兵名額；”
“二來，也可以在圍剿紅蓮教的過程中大出風(fēng)頭，說不定可以把屁股往上挪一挪，弄個軍司馬（等同于團長）的位置過來——要知道，在蜀南道，一匪頂五兵可并不只是笑話而已哦~！”
聽聞楊默談及蜀南道士兵的戰(zhàn)斗力，李猛的表情有些難堪；聽到“軍司馬”三個字，又忍不住有些動心，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楊老弟，不管你之前說的那些是真是假，但為了以防萬一，大軍開撥前，我的確需要把花名冊的問題解決掉?！?p> “雖然我知道你唆使我派兵剿匪肯定是別有所圖，但不得不說，這兩個助人助己的方案的確有些讓我心動——只不過很可惜，我大約是沒辦法答應(yīng)了！”
楊默眨巴眨巴眼睛：“老哥，這是為何？”
李猛一攤手：“很簡單啊，只要面對的土匪超過百人，我沒法子在不大量真實減員的情況下，把花名冊上的陣亡人數(shù)僅僅控制在三百號人左右——在蜀南道當營督，一旦手下的少到一個程度，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想必老弟自當明白其中的緣由。”
楊默聞言，看向李猛的表情有些奇怪：“老哥，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李猛皺了皺眉：“什么事？”
楊默嘴角微微翹起：“你覺得……以我們監(jiān)察廳的行事作風(fēng)和當下的處境，會給你出這種損人不利己，而且后患無窮的餿主意？”
嗯？
監(jiān)察廳當下的作風(fēng)？
監(jiān)察廳自打入駐蜀南道之后，走的路線全都是“交朋友”，即便是這段時間與特稅司一起搞的那個動作雖然得罪了一些人，但交到的朋友數(shù)量卻更多、份量更重——這很好理解，畢竟朝廷的心思放在那。
因此，與其說監(jiān)察廳是個督察機構(gòu)，不如說現(xiàn)在的他們是個捧著金銀四處送禮結(jié)交友人的冤大頭——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大概率是做不出什么有損自己“名聲”的事情來的。
所以……
李猛細細品了品楊默的這番話，忽然眼睛瞪直了：“楊老弟，你的意思是，你們監(jiān)察廳也會……？”
楊默笑的很燦爛，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