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筆落驚風雨
考場上一片安靜,所有學子都在通讀試卷。
葉軒只是看了眼開頭,便知道了這考的是什么。
很不巧,他的龜殼你就有原文。
自從上次死而復生之后,龜殼就可以收進自己的意識空間了。那片無盡黑暗中,就在他的神魂旁邊,一片龜甲正在緩慢漂浮。
葉軒揮手之間,索來龜甲,意識沉入其中,對照自己的記憶,翻閱古籍,與他所記并無區(qū)別。
至于對這段經(jīng)義的解讀,自古以來的點評不要太多。
當然,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看法。
劉全忠沿著中央的走廊,一邊慢慢走著,一邊觀察兩邊隔間里的各個考生。
被主考官這么盯著看,每個學子都露出了緊張得神色,或是低下腦袋,躲避眼神,或是,假裝拿起筆,又不知道寫什么,放下來。
“嗯,這個穆承不錯,思路如此清晰,已經(jīng)開始動筆了?!?p> 劉全忠終于發(fā)現(xiàn)一個下筆如飛的考生。
穆承似是胸有成竹,對于經(jīng)義一道本就擅長的他,很快便融合了先賢的論點,與自己的想法融合,繼而下筆。
繼續(xù)前進,時間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巳時,整整過去了一個時辰,許多人,才堪堪打好腹稿,沾墨動筆,嘗試答卷。
考試時間是很充分的,正因為如此,卷面的整潔度,字跡便非常重要了。
能參與到秋闈這個階段考試的學生,就沒有字寫得難看的。但考試的時候,并不要好看。要得是工整!字跡清晰!
越容易辨認越好!
以往并非沒有書家圣手參與考試,哪怕那字拿出來都能流傳千古,但在考場上,考官們閱卷之時,只是皺著眉毛,扣掉卷面分。
“這個人,怎么還在睡?”
又一次路過葉軒面前,劉全忠看著與半個時辰前保持同一個姿勢,一動未動的葉軒,不禁皺起眉頭。
“咳咳!”
他故意站在葉軒面前,輕咳了兩聲,想要喊醒葉軒。
只可惜,葉軒仍然保持著一只手撐著下巴的姿勢,閉著眼睛。
“孺子不可教也!”劉全忠憤怒離去,他到要看看,這個小子到底會寫出什么名堂來!竟然敢在考場上如此睡覺!
午時正,頭腦風暴又奮筆疾書了許久的考生們,紛紛停下手里的筆,一邊從頭再復盤自己所寫的內(nèi)容,一邊打開包袱,取出茶水吃食,填飽肚子。
葉軒睜開了眼睛。
兩個半時辰,他把經(jīng)義篇直接在意識空間里,洋洋灑灑下了一篇草稿,并且修改完了。
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謄抄而已。
鼻尖飽吸墨水,鋪開紙張,鎮(zhèn)石壓住兩端,一只手卷好袖子,按在小臂上,以免松開。
劉全忠又一次走了過來。
看到葉軒醒了,紙上依舊一個字都沒有,這位翰林院侍講學士,忍不住冷哼一聲。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都兩個半時辰了,連個人信息都沒填寫!
要不是在考場,不便打擾他人,他都想對此人說一句:“睡得好香??!”
“我倒要看看,這是武夷府哪家的公子哥,竟然如此不把秋闈當一回事!”
劉全忠冷眼瞧著。
葉軒先在側邊寫入自己的信息。
“葉軒,字長吉,京城……”
劉全忠頓時愣在原地。
外地人不知道,他一個在京城待了十多年的老翰林,還能沒聽說過這些年,葉府的那些八卦消息?
一瞬間,劉全忠的眼神就變得復雜起來。
他沒記錯的話,當年這個葉軒葉公子,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武道天才,結果被府里趕回了家鄉(xiāng)。剛回去便傳來,天賦盡毀的消息,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葉府中那個平日溫良賢淑的主母。
不過,誰讓葉軒的母系毫無勢力,這消息傳回京,除了成為人們飯后茶余的談資以外,連波瀾都沒掀起絲毫。
劉全忠只是沒想到,這個曾經(jīng)的武道天才,這三年里竟然不甘心就此墮落平庸,轉(zhuǎn)而學文,還只花了三年就能參與秋闈。
“嗯?不對???哪有讀書三年就可以參加秋闈的?前面童生秀才呢?”
劉全忠疑惑不解,難不成以前在京里的時候,這個葉軒,就已經(jīng)開始讀書寫字,做了兩手準備嗎?
想到這,侍講學士不禁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地好奇,于是仔細地看向葉軒的卷面。
葉軒動筆了。
劉全忠原本舒展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眉心擠出了川字,臉上浮現(xiàn)出疑惑的神色。
“這一段是哪里的?我怎么沒印象呢?”
劉全忠心里自言自語著,一邊在腦海里翻箱倒柜,查找源頭,一邊死死盯著葉軒的筆尖。
隨著字跡越來越多,內(nèi)容越來越豐富,他那皺著的眉頭也就慢慢舒展開來。
很快,一張紙就已經(jīng)寫滿,葉軒放下毛筆,輕輕吹干墨跡,稍待片刻。
劉全忠已經(jīng)隱隱預感到,葉軒后面會怎么寫了。
只是,有些典籍,連他自己都印象不深,似乎應該是很古老的先賢書籍,甚至有些,只是一些前人的只言片語,都被葉軒引用在自己的回答你,佐證自己的觀點。
待這張紙上的墨跡干透,葉軒抽出第二張來,不帶絲毫停頓,再次揮毫。
洋洋灑灑,筆走龍蛇,劉全忠硬是站在原地看了半個時辰,一動未動。
上千字的文章,一氣呵成,除了換紙沒有丁點停頓,沒有一個錯字,沒有多余的墨痕墨跡,葉軒的館閣體也寫得極棒,看得人心悅誠服。
而且,內(nèi)容,簡直超出了劉全忠的意料。
再那道考卷看完考題之后,他自己也打了腹稿。
可劉全忠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那些想法,與葉軒想比,要差了太多。
葉軒這片策論,旁征博引的程度,簡直可怕,有好些句子觀點,他都只是模模糊糊有點印象,竟然被葉軒完整寫出。
通篇下來,觀點清晰分明,緊扣經(jīng)義原題,既解釋了前賢的釋義又點名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自己還在考場,劉全忠差點就激動地叫了出來。
難怪翰林院的前輩都喜歡監(jiān)考,能看見這樣的文章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寫出,簡直不枉此生!
劉全忠無比激動,恨不得現(xiàn)在就宣布考試結束,然后拿著葉軒的試卷,回去對照典籍,仔細研讀分析。
他是實在沒想到,虎侯家里這個從小到大被人嫌棄打壓的的長子,在儒道上,竟然能有如此水平!
“那群蠢貨!天天就傳葉軒的武學天賦多么多么高!誰知道,他在文學上的天賦,才是真正的驚世駭俗??!”
劉全忠心中竊喜,一想到翰林院那群同僚們學子們,整天眼高于頂,這次,定然讓他們好生羞愧一番!
“咳咳,大人,您在這站了一個時辰了,周遭的學生,壓力都極大。而且懷疑您,故意影響這位考生!您看?”
副考官硬著頭皮走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勸說到。
劉全忠這才反應過來,輕咳兩聲,擺擺手,示意他會內(nèi)屋再說。
兩人回到里屋,三個千夫長同時看了過來,臉色各異。
劉全忠波瀾不驚地解釋到:“沒什么,就是看到一個學生,寫得還不錯,竟然有些用典連我都不知道,故而多站了會,在那想了想罷了?!?p> 三個千夫長無奈地縮回腦袋。他們可沒怎么讀過書,這話接不下去了。
副考官頓時驚異道:“還有大人您不知道的典故?”
劉全忠慨然點頭,贊嘆不已:“是?。∧悄贻p人,所寫所用,真是條理清晰,主題明確,旁征博引,發(fā)人深?。嵲谑请y得一見的好文!”
“哦?大人說得,可是讓屬下心里癢癢,恨不得立馬拿過來大飽眼福啊!”
三個千夫長對視一眼,紛紛無語。一個破文章有什么好看的,還大飽眼福。
只有教坊司里風情萬種,半光半衣的姑娘,那才能讓男人大飽眼福。
讀書人,就是沒意思!
一時間,劉全忠拉著副考官開始考據(jù)典故起來。
葉軒收好第一份考卷,打開考題,看向第二道。
不多時,他又一次閉上眼睛,回到意識空間,開始引經(jīng)據(jù)典,打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