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翼已是知道,除了倚紅閣頭牌的身份之外,面前的這個美艷的少女同時也是合歡宗的一名外門弟子,掐著指頭算來,他攏共只見過丘意濃兩次,且每次都和那程胖子形影不離,連同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讓馮翼不免有些疑惑,這小妞不是被胖子給包下了么,怎么會突然獨自出現在倚紅閣之外,她找自己,又是要做什么?
打量了面前少女片刻,馮翼想了想,還是拱手道:“原來是丘姑娘,不對,現在應該叫丘師姐了,不知師姐找小弟所為何事?”
“...丘師姐?”丘意濃疑惑道。
見丘意濃一副詫異的模樣,馮翼笑笑,從袖中拿出了那道鑲銀梨花令牌,說道:“還未來得及同師姐說,三日前,在黃鋒長老的引薦下,小弟也成為了合歡宗的一員,從今以后,大家便是同門了,還望丘師姐多多提攜?!?p> 瞧著馮翼手中的令牌,丘意濃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她才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原來如此,我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同師弟說,還望師弟隨我走一趟?!?p> 宗門之中,對長幼之序一向看得極重,馮翼既然自稱師弟,丘意濃也不再同他客氣,先前的詢問與討好的語氣一掃無遺,取而代之則是讓人聽著不大舒服的命令口吻。
馮翼也聽出了丘意濃口中的命令之意,心中更覺蹊蹺,但還是不動聲色道:“回師姐,我現下有一樁重大情報要向宗門稟報,暫時脫不開身,可否等小弟先到梨花洲上復完了命,再聽師姐細細道來?”
丘意濃搖搖頭道:“此事亦是重要,且不會耽誤師弟太多時間?!?p> 丘意濃說得斬釘截鐵,大有不容馮翼拒絕之勢,馮翼見狀,倒也來了興趣,伸手請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師姐帶路好了。”
隨后,馮翼便跟在了丘意濃身后,向著湖畔走去。
合歡宗所建的宮城十分幽深,不過一入了夜,秋湖岸側倒是沒有一點想象中的僻靜,相反的,許多插著花旗的游船畫舫??吭诎哆?,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麗人站在船頭,等待著客人的光顧,畢竟與佳人一同夜游湖上,也是一件別有滋味的樂事,所謂花船,便是如此。
跟隨著丘意濃的腳步,馮翼也來到了一艘小舟之上,不過這只小舟可不是花船,整艘船除了一盞孤燈、一個老船夫外再無他物,他躬身進入船艙,同丘意濃相對而坐,在這之后,小舟便離了岸,泛著江水,逐漸離宮城遠去。
過了一會兒,馮翼回頭一望,發(fā)現合歡宗的宮城已目不可見,想必小船已經深入湖中,于是轉頭問道:“丘師姐,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么?”
“等到了一處,我再說與你聽?!鼻鹨鉂膺B眼睛都未抬起,平靜答道。
“何處?”
“一會兒便知?!?p> 在此之后,船艙之中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桌邊既無茶點,身前之人亦是一言不發(fā),這讓馮翼愈發(fā)覺得,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他捏著下巴,思考片刻后,倒也有了些許猜測,之后便學著丘意濃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待著事情的到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舟終于停了下來,馮翼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此處似乎是秋湖中心,瀲滟湖光映著月色,周圍不見任何船影,當然,不包括??吭隈T翼所乘小舟左側的那支畫舫。
船夫拿出一塊木板,搭在小舟與畫舫之間,而丘意濃也起身走到了畫舫之上,隨后回過頭,對坐在船艙中的馮翼伸手示意道:“馬師弟,請?!?p> 馮翼沒有說話,起身踏上畫舫,跟著丘意濃走進了舫中。
這艘畫舫甚大,內部可要比方才的那支小舟要寬敞得多了,四角俱擺著江上防風用的氣死風燈,將名貴的紅木桌椅映得亮堂,桌上的酒菜珍饈不一而足,似是有人在此開宴,而桌邊亦侍立著幾名美姬嬌妾,在為主家斟酒夾菜,馮翼抬頭一看,便在主座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肥胖身影。
正是程胖子。
看見程胖子穩(wěn)坐其間,馮翼倒是不甚意外,看來丘意濃所說的重要事情,便是將自己引到這胖子的面前,好教他報先前在賭場中的一箭之仇。
一進船艙,丘意濃便馬上換了一副面孔,滿臉皆是諂媚之色,扭動著腰肢緩緩走到程胖子身邊,跪下身來,討好似地說道:“主人,人,我給你帶來了?!?p> “很好,很好?!背膛肿右豢陲嬒律砼悦兰нf來的美酒,拍了拍丘意濃的頭,直似主人在夸獎一條好狗,而那丘意濃卻渾然未覺似的,面上浮現出陣陣享受之色。
隨后,程胖子瞇起眼睛,望著立在艙門前的馮翼,意味深長地問道:“馬涼,這三天你去哪兒了?我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呢!”
自那日在賭場之中輸光了大半錢財后,程胖子便離了倚紅閣,不過他卻沒有就此返回家族,而是一直在尋找著馮翼的蹤跡,馮翼不僅讓他輸去錢財,還讓他丟光了面子,以他的惡毒性子,此仇不報,怎會善罷甘休?
馮翼卻是神色未變,他裝作并未聽見程胖子的聲音,轉頭便似在閑游一般,四處打量著艙中裝飾,直到“不經意”間掃到那主座上的程胖子,才故作驚訝地拱手道:“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程大少,我們又見面了?!?p>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出乎意料的,程胖子這次竟沒有被馮翼使的小伎倆給惹惱,畢竟在他眼中,馮翼已是個死人,“不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了?!?p> “哦?此話怎講?”
程胖子嘿嘿一笑,笑聲陰唳,說道:“到了這時,你裝傻還有用么?你既然登上了這艘船,便別想著活著離開。”
話音剛落,那些圍在他身旁的美人們也紛紛立起,退到了他的身后,坐在座上的程胖子身形未變,身周卻涌起金光,殺機隨著強橫的靈力源源不斷激蕩開來,如他所說,此事是絕不可能善了的了。
但下一刻,程胖子忽然神色大變,因為一支飛劍,已來到了他的眼前。
原來,比起程胖子老老實實地擺開架勢,馮翼這家伙倒是直截了當地多了,他趁著程胖子說話的功夫,便已斥霓裳劍脫袖而出,畢竟論卑鄙,還是他要卑鄙些。
況且,程胖子想要他死,他何嘗又不想殺程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