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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知己

八 失 利

紅顏知己 映云 4569 2022-11-05 15:48:17

  轉眼又是一年。

  高二文理分科,學生也是根據(jù)各自成績重新編排班級。一班二班是文科班,陸文嘉接著帶高二一班班主任,一多半的學生是新面孔。原來一六班被分到另外一個文科班的,都說陸文嘉偏心,因為不喜歡就把自己攆了出去。陸文嘉只有苦笑,自己哪里有這樣的權力。蘭倩落寞地一直站在一班門前不走,拉著原來同桌方芳的手不丟,兩個人誰也不說話,也不跟陸文嘉打招呼,滿臉委屈地看著操場。方芳這回還是分在了一班,時不時地探頭看看陸文嘉在忙什么,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陸文嘉全看在了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終究還是不忍心,走出教室笑笑說,“把通知書給我吧。我去找二班的卞老師,把你換回來?!碧m倩頭一低,眼淚落了下來。轉頭又忍不住對著方芳笑了一下,這才開心地從書包里面掏出通知書交給了陸文嘉。方芳在一旁忙不迭地替蘭倩說著“謝謝陸老師謝謝陸老師。”

  冷不丁的蘭錚言在一邊說話了,“陸老師,我要到你班!”

  “我是蘭錚言呀。一年級也是您學生,我是五班的?!?p>  看著蘭錚言鄭重其事地雙手遞著通知書,陸文嘉心里很是感動,“這孩子真是好孩子!”心里恨不得立即接過來,口里卻說,

  “知道知道。早知道你?!?p>  “可是,我要是把二班的好學生都弄到了我們班,卞老師怎么可能答應?二班的課也還是我?guī)?,我們還是師生哈?!?p>  蘭錚言沒再多說話,悻悻地退了回去。

  中午放學回家,就快進到城關中學的大門,遠遠地就看見自己初中的老師何秀芳騎著車子過來了,陸文嘉連忙停下車子跟何老師打招呼,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何老師已經(jīng)喊了起來,“哎哎,陸文嘉,我正要找你。你過來。”

  “跟你說哈,蘭錚言是我的干兒子。說是想去你班,你要給我收下來。”

  陸文嘉笑啦,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來了蘭錚言的通知書,“這回我就好去跟學校說,這是我的老師布置的任務!您放心,我班里的學生任由卞老師去挑,蘭錚言我也要定啦。”

  “蘭錚言怎么是您的干兒子?真的假的?”

  “我原來在鄉(xiāng)中學,跟他父親是同事。他當然是我干兒子啦?!?p>  “是不是都沒什么要緊!您一句話,對我就是圣旨?!?p>  陸文嘉確實大大松了一口氣,自己老師布置的任務,這個借口理由足夠充分。無形中自己名下又多出來了一位好學生,天底下哪里還去找比這更大的便宜。

  下午預備鈴響起,陸文嘉就在走廊碰見了高二二班班主任卞長遠,“卞老師,我要找您要兩位學生。”

  卞長遠哈哈一笑,“看中了誰盡管拿去!”

  陸文嘉懸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蘭倩是我原來一六班的,我要帶走。蘭錚言是我老師的兒子,指名放我這里。”

  “我就要這兩個。其他的您看中了誰,盡管去挑。我們換哈?!?p>  “換什么換!學生愿意到你那里,我肯定不能攔著呀。我才不落個惡人做呢。”

  “哈哈哈,盡管放心?!?p>  沒想到卞長遠也這樣開明、好說話,陸文嘉在心里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老師面對的是同樣的一本書,年年教,卻遠不是年年照本宣科那么簡單。幾年書教下來,陸文嘉的感受年年不同。教案倒真是越寫越少,不是偷懶,而是已經(jīng)無需再把要講的都寫出來,對課本知識的熟練程度可以說是爛熟于心,駕輕就熟。開始的時候陸文嘉講課是舉輕若重,生怕學生聽不明白,生怕學生理解不透,總是恨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所能想到的,甚至自己對問題的理解過程、理解變化,都恨不得全部講出來,以至于講起課來枝蔓旁生,內容龐雜。為了在有限的一堂課里面講盡可能多的內容,陸文嘉語速很快,知識點連著知識點,邏輯里面套著邏輯,就連蘭錚言這樣的學生,過后才敢對陸文嘉說,“你一講課我就想睡覺。”難度確實較大。

  越是往后,隨著陸文嘉自己對事物認知層次的深入,感覺道理本身反而變得越來越簡單、邏輯條分縷析得也越來越清晰,自然再講起課來,陸文嘉就漸漸可以做到舉重若輕,感覺那才是真得了要領。簡單的問題講復雜,是個本事,把復雜的問題講簡單,才是更大能耐。老師對知識的理解運用,也是隨著自己學習日積月累的程度深入,而不斷精進的。

  呂英琪自己就是一高畢業(yè)的,很少到學校里來找陸文嘉,擔心遇見自己原來的老師,多少都有點不好意思。教務主任岳良謀曾經(jīng)是英琪的班主任,見到陸文嘉就會說,“呂英琪真是好學生,很懂事。”

  待到女兒都會走路了,呂英琪才跟著佟美琪一起到學校找過一次陸文嘉。美琪也是一高的畢業(yè)生,見到陸文嘉就說,“學校變化還是不小呀。我們原來在那間教室,你現(xiàn)在在哪一間?”

  “你說,要是我們現(xiàn)在坐在下面聽你講課,不知道是個什么感覺?!?p>  “一樣的講!”

  “估計教你還是沒問題的。”

  有學生跑過來逗淺夏玩,這讓陸文嘉想起來自己的幼年,也曾經(jīng)在這所校園里面度過,也曾經(jīng)跟著大哥哥大姐姐們一起在校園里面走過。這就是生命的輪回?

  陸文嘉終于決定不能再等啦,年齡一年老過一年,就算現(xiàn)在報考研究生并且真能考上,等到三年后再畢業(yè),自己也已經(jīng)年過三十,再重新找工作,難度估計要很大。高二一放暑假,陸文嘉狠心丟下了一幫學生,請假離開一個學期,投奔了呂英杰,想著到大學里面好好聽聽專業(yè)課。想要報考新聞學研究生,這對陸文嘉來說,肯定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完全是一個全新的陌生領域,自己本科學的是政治,學過大學英語,這兩門功課不用說,但是專業(yè)課呢,自己一天的新聞學課堂都沒有坐過,實在是不知道專業(yè)重點在哪里,要害在哪里。

  奮斗了大半年,聽了四個月的課,陸文嘉總算找到了一點新聞學的感覺,但是距離融會貫通還差很遠。

  四年專業(yè)課程熏陶所營造的鴻溝,任憑天才也很難在短期內跨越過去,何況陸文嘉也意識到了,自己絕非天才。跟自己所見的北大才子比較起來,自己不如之處太多。何況陸文嘉原本自卑,真不是自信之人。陸文嘉距離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信心之路,還要有著相當遠的差距,再到找到自己的“用”究竟在哪里,并且能夠甘心于用自己的“有用”來填實自己的理想,簡直還相距著十萬八千里。

  回想高中時代,只是去住個校,且不說身邊朋友環(huán)繞,每天中午都還是可以回家的,就都能讓陸文嘉倍感消沉,很久都無法適應。可以想見,陸文嘉實際上是多么嬌氣的一個人,對情感的依戀之心太重啦。很多同學都是在上大學才算是第一次真正離開家的,進了大學校門就是報名體檢,三天的時間幾乎不夠用,要總是一路跑著才能趕得上趟,把手續(xù)辦完,并且,都是要靠自己去打聽著自己親自去跑著辦理,再也沒有人時刻領著你,處處代替你去辦,再也沒有人來寵著你,護著你,讓著你。還沒喘口氣呢,第三天晚上就發(fā)服裝進入了緊張的軍訓環(huán)節(jié),連夜教官就開始隊列訓練實施軍事化管理,直接讓這幫所謂的“天之驕子”體會到了什么才叫做強制和吃苦。說起來大都超過了十八歲算是成年人了,其實絕大多數(shù)都很嬌氣,都處在剛離開了父母羽翼庇護準備自己試飛的開端,在此之前,都是沒離開過窩的笨鳥,都是幾乎沒有任何社會經(jīng)驗、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社會風雨的溫室里面的花骨朵,除了個別適應能力特別強的,幾乎所有人都在如此強度的節(jié)奏下迅速瀕臨崩潰的邊緣,人人都變得特別想家。更別說陸文嘉這類人了,以為自己有志氣,以為自己有追求,以為自己會是個人物,那其實都只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面的內心活動而已,根本就還沒有觸碰過社會現(xiàn)實這口缸的邊。

  軍訓一結束,還沒有正式開課,就迎來了開學后第一個國慶節(jié)放假,既然經(jīng)過這番折騰特別思念親人,很多同學毫不遲疑立馬回了家。陸文嘉倒感覺才來學校報到不過一月有余,就又急急忙忙地投入到家的懷抱顯得太沒骨氣,硬是狠下心腸故意憋著不回去,好像這樣才算是夠硬氣。如果自此以后能夠處處嚴格要求自己,讓自己真正長大成熟,也真不枉自我的一片苦心。

  只是,自從和呂英琪戀愛,陸文嘉覺著,這樣的苦心骨氣不要也罷,反正交通條件通訊條件都在日新月異地在改變。陸文嘉離開呂英琪的日子基本上沒有超出倆月的,兩人最長分別的日子也不過兩個半月??翱暗搅耸碌祝懳募胃杏X今年的專業(yè)課再怎么趕也很難考過,很多課目的重點都沒有抓完,今年的考試只能是練兵了,于是就再也強撐不下去,順勢回了家,在家里繼續(xù)復習功課,做考研前的最后沖刺。

  還沒走進分別了四個半月的家門,在小院外面就聽見了淺夏的哭聲。進門一看,淺夏坐在地墊上面正在哭,墊子上面撒滿了拼圖的小版塊。抬頭正看到走進來的陸文嘉,淺夏愣怔住了,立馬止住了哭聲,看著陸文嘉有點怯生。陸文嘉心疼地走了過去,輕輕握住了淺夏的兩支小手,“小女,怎么哭啦。爸爸回來啦。快讓爸爸抱抱。”

  陸家媽媽聞聲走了進來,“這么快就到家啦?”

  “想你女兒了吧?”

  “想壞啦!”

  “剛才怎么哭啦?”

  “奶奶出去丟個垃圾,非不讓奶奶走?!?p>  不一會兒呂英琪下班也回到了家。一看到媽媽,淺夏就向媽媽張開了雙臂讓抱抱。英琪笑著從陸文嘉懷里接過女兒,“不是見天念著爸爸么,怎么現(xiàn)在又不讓爸爸抱啦?”

  “一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總是把頭轉到了一邊,雖然不拒絕讓爸爸抱,可怯生著呢。”

  隨即三個人起身去姥姥家,走在路上,陸淺夏還是不習慣眼前的爸爸,始終不敢看陸文嘉的眼睛。

  “小女,爸爸也很愛你的。一直想一直想。看看,這是爸爸給你買的小玩具,好玩不?”

  “好玩?!标憸\夏接過來爸爸遞過來的小玩偶,奶聲奶氣地說了句,把陸文嘉和呂英琪都惹笑了??偹闶遣辉倥懦獍职帧?p>  陸文嘉騰出來一支手,牽起了呂英琪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往一起挨了挨。

  陸文嘉心里對自己說,“唉,要什么功名利祿啊。就這樣過一輩子是不是也挺好?真不想總是告別?!?p>  厭惡分別的陸文嘉不知道的是,這才哪到哪?。∏懊娴却c家人、與所愛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分別不知還有多少!打死他更不會相信,有一天,他和呂英琪的婚姻都會解體,何談分別。即使在心里,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眼前人,甚至也從來沒有不愛過眼前人,卻終究還是放開了彼此牽著的手。

  因為妹夫項銘成長期出差在外,陸家媽媽是膽小的人,妹妹陸文疑在醫(yī)院生下外甥女兒李怡心的時候,基本上指望著呂英琪忙前跑后的照應著。陸文嘉放心不下,也想一直守在醫(yī)院。

  “你一個大男人在這里基本幫不上什么忙,有我在,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家去看書吧,萬一要是需要什么,你也好從家里馬上送來。”

  女兒陸淺夏早就送到了姥姥家,陸文嘉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書,看看都快夜里十二點了,還沒有電話過來,一顆心懸了起來,就給呂英琪打了電話過去。

  “剛進的產(chǎn)房,文疑就沒怎么喊痛。應該很快。誰都不像我,沒想到在醫(yī)院痛了兩天還是沒生下來。”

  陸文嘉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歉疚,好像自己做錯了什么似的。連忙說,“對不起哈,讓夫人受罪啦。”

  “誰讓女兒長那么大,生下來九斤八兩!”

  “呵呵,我的吸收能力太好。”

  “不跟你說啦。醫(yī)生在喊,等我電話哈?!?p>  兩個小時后,呂英琪沒打電話,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

  “早就生下來了,母女平平安安。大人沒怎么受罪,孩子也安安靜靜的?,F(xiàn)在媽守在那邊,沒什么大事了就讓我回來啦?!?p>  “明天白天就可以先回家啦?!?p>  “看人家生孩子誰像我,這么高的個子硬是生不下來。人家生孩子怎么那么簡單?!?p>  “是不是人家都性子硬,不嬌氣?”

  “說誰嬌氣,說誰嬌氣呢!”呂英琪氣得拿起枕頭連續(xù)打起了陸文嘉。

  考研成績下來后果然不好,專業(yè)課差的有點多,不過英語考了69分,讓陸文嘉失意的同時又有點欣慰。

  “我的英語一直不好。怕英語怕得要命,學了十多年了還是聽不大懂,更是不會說?!畣“汀⒄Z學得真是痛苦?!?p>  “在北大,一位女生,原本是學俄語的,英語一點基礎都沒有。人家直接拿著英語磁帶就聽,聽的不到半年,英語說的賊溜。都說人家那才是語言天才。”

  “我們還是太笨啦。考這個分數(shù),簡直就是自己的天花板了?!?p>  “還考不?”

  “考呀。心不甘呀?!?p>  “那就努力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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