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他的醋意
她作為一個穿越者,無論是讀書經歷,還是社會閱歷,她所看到的東西,心中的思想,與這些人完全不同。
她實在有些說不準,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接受自己的建議。
她粗略地總結了一下二人正在討論的話題。
如今太子在朝中名聲愈來愈壞,又無甚大能力,無論是治水還是救濟賑災,他都處理不了,反而還會令局面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圣上替他擦了許多次屁股,早已不勝其煩,如今在考慮要不要廢太子。
可他畢竟花了這么多年時間來培養(yǎng),這太子也不能說廢就廢。
而李沅想推波助瀾,幫梁帝一把,可他又不想與太子撕破臉。
她算是看出來了,李沅雖對朝堂上的風向很敏感,可行事風格卻講究一個柔字。
可她知道,這當皇上其實不容易,首先一個就是心得狠。
不過這話讓她當著周惟卿的面說,頗有些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意思。
畢竟人家還是當今太傅的養(yǎng)子。
“額,所謂親兄弟明算賬嘛,我覺得此事還是撕破臉比較好些?!?p> “而且,我覺得殿下完全可以憑能力勝過他?!?p> 寧扶蕊又巴拉巴拉夸了他一大堆。
因為她知道,這人做事優(yōu)柔寡斷的一大原因是自卑。
自卑嘛,多夸夸就好啦。
“更何況有唐……堂堂大名的長公主在,你便更不用怕了呀?!?p> “放手去做吧,我們相信你!”
說罷,寧扶蕊看了看周惟卿,瘋狂眨眼示意他附和一下。
可是他一手執(zhí)著棋子,望著她的眸色愈來愈沉。
似乎不是很開心。
寧扶蕊又扭頭看了看李沅,他正望著自己的腿若有所思。
見他馬上又要開口貶低自己了,寧扶蕊趕忙放下手中棋子,一拍他的肩頭。
二人被她這一舉動嚇得俱是一愣。
寧扶蕊訕笑著收回手,摸了摸空空的腹部,小聲道:“我,我有點餓了,想吃殿下府上的龍井酥……”
李沅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多虧她提醒,不然,他便要忘了晚膳這回事了。
“好,難得今日府上客人多,周兄也一并留下來用膳罷?!?p> 此話一出,寧扶蕊頓時感覺自己要被周惟卿眼神戳死。
周惟卿本來氣悶了一天,聽到這句話后,心中已然變得十分不虞。
什么叫一起用飯罷?
幾個月未見,李沅已經和她親密到這種地步了么,默認她在自己府上吃了?
那他之前處處小心就怕觸了她的忌,這又如何算?
深埋在心底的嫉妒瘋狂滋長,仿佛生出條條帶刺的藤蔓,纏滿他的心胸。
他喉結上下滾動,不知何時咂摸出了些酸意。
短暫的沉默過后,周惟卿將眸中顧慮隱去,嘴角勾出個熟練的弧度,裝作絲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那周某便多謝殿下款待了?!?p> 飯桌并不大,菜也是些家常菜。
可就算是家常菜,寧扶蕊也很久沒吃過熱飯了。
日日忙夜夜忙,又不能不吃東西,他們三人每日干完活就湊合湊合買張煎餅吃吃。
可就算是進食這么點時間,她也覺得很浪費。
她恨不得將人體的進食系統(tǒng)給進化掉。
若是人不用吃飯該多省時間。
又能省下十幾分鐘多砌幾塊磚了。
周惟卿與李沅吃飯都很斯文,寧扶蕊就變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見她吃得很急,二人的目光一時都聚集在她這,動筷子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寧扶蕊不知道他們?yōu)楹纬灾灾滞O聛?,端起飯碗的手也慢慢放下了?p> “吃,吃啊?!?p> “這么好吃,你們怎么不多吃點……”
周惟卿瞥了一眼她,語氣忍不住夾槍帶棒:“幾日沒吃飯了?”
誰知這無心的玩笑話,寧扶蕊還真當真了。
“我算算,上次吃飯也是在這里,是多久之前來著……”
她放下筷子,認真地掰起手指頭來:“大概,七八天罷?”
寧扶蕊忽然覺得自己老父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很對,頓悟道:“果然人不吃飯就會變傻!”
二人沉默了。
李沅知道她忙,但不知道她竟忙得連吃飯時間都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他率先開口道:
“娘子若是留在本王府中也無妨,多雙筷子的事?!?p> “我——”
“不用不用,這不是太忙了嘛,忙完這幾天就好了,哈哈?!?p> 周惟卿凝著她,一時間,尖酸刻薄的話全數(shù)堵在心中說不出來。
可心底同時又隱隱發(fā)疼。
她忙著她那回家大計,不想在這里多耽誤一刻。
寧扶蕊順手捏起自己面前的一塊龍井酥,很快,一碟小點心便被她消滅了。
周惟卿將自己的面前的那疊龍井酥推到她面前:“喜歡吃便多吃點?!?p> 見氣氛又開始不對勁,寧扶蕊轉移了話題:“我以前在西域吃過一種很好吃的酥油糖……”
她主動談起了自己在西域的生活,眉目顧盼間,多了幾分屬于少女的靈動。
周惟卿手指漸漸蜷握成拳:“你就這般喜歡那等苦寒之地?”
他與她在一起經歷了那么多地方,竟無一個能讓她留戀的。
“什么苦寒之地,”寧扶蕊不滿地反駁了他的話,“能騎馬能射箭,穿什么也沒人管,自由快活得很?!?p> “再說了,你見過三千里長的戈壁灘么,你知道大漠長什么樣子么?”
周惟卿被她懟得沉默了一下:“……”
周圍內侍紛紛替她抹了一把冷汗,這女子竟彪悍至此,對著當朝首輔也敢這樣犟。
他抿起唇,徑自捏起一塊龍井酥,塞進寧扶蕊喋喋不休的口中。
“多吃些?!?p> 李沅實在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二人真是……
吃過晚飯,他也不敢多留二人。
目送寧扶蕊上了馬車,周惟卿步伐未動,站在他身邊。
“殿下風華正茂,為何不納妃?”
李沅了然的目光望進他的眼:“已是蒲柳之身,又何敢再奢想?!?p> “再者,納這個詞,著實辱沒了?!?p>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很重,也沒說是誰,但周惟卿很清楚。
“受教?!?p> 周惟卿朝他略一稽首,便放下袖子,踏出門外,上了自己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