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銀行卡密
冬雨降下,汴京城也逐漸變得愈發(fā)陰冷。
寧扶蕊最怕冷,她只能整日穿著厚重的棉衣窩在爐子旁邊烤火。
她每日想的事情很多,比如遠在邊疆的扎西有沒有好好替她管寧家軍,或者是那身在牢獄的趙旻瀾如今怎么樣了。
也不知道那幾鞭子下去,周惟卿好了沒有……
有時李沅會寄一封家書回來,她便替長公主仔細收到一個盒子里。
不過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約莫只過了一個多星期,長公主便回來了。
那是一個下過雨的午夜,她悄悄翻墻從后院進來了。
她摔了一跤,差點兒被府里幾個掌燈的丫鬟發(fā)現(xiàn),好在寧扶蕊靈機一動,在房間里高聲喊了幾句有老鼠,將外頭所有人都引進了房間里。
一直演戲演到了凌晨,寧芙蕊裹得嚴嚴實實的被窩里就攀上一只冰冷的手。
這個房間有長公主自己設(shè)置的密道,寧扶蕊知道是她,便坐起身點上了一盞燈。
被窩里都是青草的腥味,看來她這回來的路上也不算特別順利。
第二日一早,長公主從懷中拿出一個濕漉漉的長方形木盒。
寧扶蕊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那是好幾封寫著北狄語的羊皮信,有幾封還帶上了歪歪扭扭的漢語,保存得不是很好,寧扶蕊都怕自己用力一捏,它就碎了。
上面落款的章子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寧扶蕊好奇地抬頭問道:“這是什么?”
“嘖,你怎么扮了幾天我還變傻了呢,”長公主戳戳她的腦袋,哼笑道,“這一封封的,可全都是趙褚林勾結(jié)北狄軍陷害寧侑的證據(jù)。”
寧扶蕊嘴巴一張一合,震驚地幾乎說不出話。
“你,你從哪里尋來的……”
“你可知我舊時是打過仗的?”
寧扶蕊點點頭。
“我舊時曾在北狄那邊留了幾個間諜,然后間諜給我偷回來了?!?p> “那你為何留到現(xiàn)在才翻出來……”
長公主沉吟一聲,望著她的眼神有些算計的意思。
寧扶蕊瞬間就懂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你替阿沅治好了腿,如今他要當皇帝了,這東西埋在土里那么多年,是時候讓它見見世面了?!?p> 她拍了拍寧扶蕊的肩膀:“接下來就靠你自己發(fā)揮了,我把我銀行卡密告訴你,若你后面回去了,便順便替我照顧照顧我的家人?!?p> 信息量太多,寧扶蕊腦子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她才一言難盡地對長公主道:“你……”
長公主連忙擺擺手:“行了行了,你記得保管好這盒子,換身衣服回家吧?!?p> 她與她換回了身份,寧扶蕊回到周惟卿家,周惟卿正坐在樹下教絳霄解題。
寧扶蕊看著這一副好光景,踏進門口的腳步又有些猶豫。
她這么急著回家,周惟卿肯定又要不開心了……
周惟卿聽見動靜便抬起頭來,看見她背著手,臉上表情期期艾艾,一副有話又不好意思說的模樣。
“回來了?”
他站了起來,走到寧扶蕊面前。
正想如同往日一般將她拉進懷中,寧扶蕊卻后退半步,別開了他的手,疾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周惟卿怔愣在原地。
“夫子,姐姐好像心情不怎么好?!?p> 絳霄坐在小凳子上觀察著這一幕。
寧扶蕊趕緊把那個盒子塞在衣柜里,調(diào)整了一下方才緊張的呼吸。
抬頭望向窗外,周惟卿又在看她……
瞧了他一眼,寧扶蕊慌忙低下頭,翻身將被子蓋在了身上。
絳霄迷惑地站在周惟卿身旁,不知道寧扶蕊為什么大白天就要睡覺。
“夫子……”
周惟卿掩去眸中失落,落在身側(cè)的手指緊了緊:“她累了,讓她好好休息。”
晚上,周惟卿打開了她的房門,寧扶蕊將整個人都藏在了被子底下,忽然聞見一陣菜香,肚子餓得有點兒抽抽。
完了,忘記吃飯了。
“我做了好消化的小米粥,阿蕊多少吃些?!?p> 寧扶蕊悄然睜開眼。
她略略翻過身,不知道是不是多日未見,周惟卿背影肉眼可見的清瘦了許多。
她裹著被子,悶悶地說:“你背上還疼嗎?”
周惟卿端著粥的手一頓,眼中倒映出桌案上的燈影。
他搖搖頭,嘴唇勾著一抹輕笑,看向?qū)幏鋈铩?p> 寧扶蕊有點兒不信:“都出血了,怎么不疼呢……”
他沒有回答寧扶蕊,只把粥端到床頭。
寧扶蕊支起身子,拍拍身旁空出的位置,讓他能坐在自己旁邊。
緊接著,她又把披在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給他,自己端起碗,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周惟卿側(cè)臉瞧著她,兩縷青絲蜷在耳側(cè),眼睛半垂著,睫影倒映在微鼓的兩頰上。
床頭昏黃的燭火襯著她纖細的脖頸愈發(fā)蒼白脆弱。
寧扶蕊見他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臉上,便停下吞咽的動作,側(cè)目問道:
“干嘛這么看著我,你還沒吃?”
“吃了。”
寧扶蕊點點頭,很快,一碗粥便被她消滅完了。
兩人挨得很近,寧扶蕊干脆掖了掖身上的被子,靠在了他身上。
聞著熟悉的墨香,她恍然開口道:“我馬上要回家了?!?p> 語氣里聽不出幾分情緒,似乎她只是單純地跟他描述這一件事。
窗外下起了淅瀝的雨,氣氛逐漸沉寂下來。
寧扶蕊忍不住抬頭望著那清雋的面容,未向周惟卿卻伸手一攬,讓她能更好地依靠在自己身上。
“……”
“我知道?!?p> 燭火噼啪跳動,他嘴唇翕動著說出這句話,手上攬著她的力道又緊了一些。
寧扶蕊知道他盯著自己看了很久,心中愈發(fā)歉疚。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做什么都很干脆的人,直到她碰上了周惟卿。
夜還很長,寒意逐漸從窗縫中滲漏進來,寧扶蕊往他懷里鉆了鉆。
周惟卿攥緊她的手,一如所料的冰涼。
寧扶蕊這幾日給人當替身,精神高度緊張,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苦的墨味,身子慢慢松弛下來,困倦得不行。
她打了個哈欠便蜷在他身側(cè),漸漸睡沉了。
周惟卿掐滅了燭火,眼光一瞬便沉了下去,只睜著一雙黯然的墨眸,靜靜地窺著這一方沉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