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得知哪個暮云姑娘是友非敵,心內(nèi)稍寬,可是隨即便生出一股擔憂之意,燈籠鋪上的河洛糧店定然是暮云姑娘的幕后產(chǎn)業(yè),就算不是也與那聽風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墒悄切┕偌颐芴綖楹斡职抵懈Q伺,這聽風閣與洛陽官府交往過密,難道不知其中厲害。
云舒心中不解,也懶的理會不再它想,如今這望京樓事了,基本趨于平穩(wěn),心中卻又記掛起陸家莊內(nèi)的一眾人等和云谷中的兄弟來,于是便招來楚嫣兒和盧掌柜吩咐一番后,便招呼云清出洛陽回轉(zhuǎn)陸家莊去了。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洛陽城外的綠樹莊稼無精打采的耷拉著頭。
云舒自從魂穿異域,從未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賞這古代的山川之美,沒有了高樓大廈,沒有了車來車往,所謂的大唐官道也就是后世的鄉(xiāng)村土路,橋梁溝渠倒是也算有模有樣,官道上偶有行色匆匆,眼神警惕的路人也偶有馬車碌碌,架馬揚鞭,在這個時代儼然就是富豪般的存在,比之后世的豪車有過之而無不及。
駕馬拉貨的馬夫臉上洋溢著盛氣凌人的氣勢,不屑的看著路邊揶揄眺望的云舒,云清二人。云舒心中一陣好笑,此種情形似曾相識,跟后世那些大老板的狗腿司機看人的眼神莫名相似。
渡過黃河,景色頓異,云舒總感覺燥熱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凝重和肅殺,今自己的內(nèi)心很是不安。
陸家糧倉邊站滿了腰懸利刃的兵卒,滿面寒霜,一臉肅然。
轅門口出也是盤查甚嚴,更加驚奇的是不放進一人去渡口。云清也是早有察覺,慢慢靠近云舒身側(cè)低語道:“哥,有些不對勁吶!”
云舒不語,時值武德九年七月,玄武門之變不久,突厥部頡利可汗趁大唐內(nèi)亂之際,出兵原州,入涇川縣直逼渭水,李二憂心忡忡,利用房謀杜斷之謀,用疑兵之計迷惑頡利,與長孫無忌,房玄齡等六人會盟渭水河畔,陳詞厲害,委曲求全,殺白馬以締結(jié)渭水之盟,可謂是李世民這輩子最大屈辱。
如今這洛陽北岸,風聲鶴唳,早木皆兵,想必是朝廷兵馬調(diào)動,嚴陣以待。
云舒不語,徑直向轅門口去,執(zhí)事兵卒云舒也從未見過,查實牙牌,問詢?nèi)ヌ幒筮呴_小門放其北去,倒是沒有過多糾纏,實不知云舒是因為他身穿的那件儒衫幫了他大忙,云舒嚴重低估了讀書人在這個封建年代所代表的地位。
這個時代的讀書文人儼然就是逆天的存在,行走在鄉(xiāng)野村鎮(zhèn)間就是達官顯貴般的榮耀,等級制度森嚴如刀,人分三六九等,無一跨越,稍有逾越輕則招致口誅筆伐,重著會以污蔑文人,藐視倫理之罪而有鋃鐺入獄之宰。
行走在通往東鎮(zhèn)路上,云舒滿目瘡痍,道路旁邊的樹蔭下三三兩兩聚集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扶老攜幼者有之,拖家?guī)Э谥兄∨P道邊者有之,涕淚橫流者有之……突然間涌入云舒內(nèi)心深處的就是一個詞匯——流民。他們是逃難而來的難民??!
此中情形入云舒眼中,云舒就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不知被誰硬生生揪了一把般的難受,看著那些目光呆滯,心已死去般的眼神,云舒能夠理解那種絕望和無奈。
一黑瘦的婦人懷抱著自己的孩子雙眼空洞如無物,哪里還有奶水來喂養(yǎng)自己的孩子,只得任憑孩子肆意的大哭不止。
云舒眼中濕潤,手不自覺的伸向云清,云清知道自家少爺想要干嘛,一把握住云舒的手,有些哀怨的眼神沖云舒搖著頭。
“哥,不可,救得了一個,救不了一群,就算給了這對母子銅錢,會被這些餓狼般的流民一搶而空,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云舒猛然間驚醒,是啊,差點害了這對母子,云舒只得咬牙抬頭望天,狠狠心大步流星向前而去。
云舒疾步前行,路兩旁的哀怨嘆息,白骨哀哀,綠豆蠅在云舒的疾行中滿天飛舞,似是在享受著絕美的饕餮盛宴,心已麻木,這種凄慘的人間煉獄云舒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眼中,總以為老人口中所說的易子而食,飲毛如血只是哄小孩子的戲言。
可是歷歷在目的現(xiàn)實在眼神中一幀幀的涌入,卻是那么的觸目驚心,猶如一把鈍刀在無情的撕裂著自己的良知。
云橋之畔,云集著破衣爛衫的流民,盡管烈日炎炎,那些支持不住的瘦骨嶙峋的老幼已經(jīng)癱坐在路旁,可是卻換不來同情的攙扶和憐憫,任其自生自滅,流民空洞的雙眸好似無視一般。
云舒直接愣在人群之中,云清見自家少爺狀偌瘋魔,步伐沉重,完全不知眼前這個猶如天外來客般的少爺?shù)乃魉鶠椤?p> 云橋之后,是陸家莊護村對正趙二哥帶領(lǐng)的近百人的隊伍,手持木棍,長矛,竹竿,鐵鍬等應(yīng)手之物嚴陣以待,殺氣騰騰。
雙方在對峙著,無言的對峙著。
云舒披頭散發(fā),任其凌亂,流民們被這個如瘋子般的人透漏出的殺氣嚇得紛紛躲避,人群自然的便閃開一條通道。
云舒依舊闊步前行,不聞不問,嚇得眾人猶如見到鬼魅,紛紛后退。
趙二見莊主回來,臉上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云橋之上,云舒背負雙手,猛然間回頭凝視,嚇得橋東側(cè)的那些流民一陣心寒,看著哪個站立在橋中央,散發(fā)披肩,遮擋住大多半臉龐的少年,頓時萌生了一股陰森森的退意,腳下自然而然的退后了幾步,不敢再生造次之心。
趙二疾步向前來到云舒身側(cè)低語道:“莊主,這些流民膽大妄為,搶了我們的東鎮(zhèn)落腳點,照看落腳點的虎子和大山被他們活生生的打死,搶了咱們囤放在貨倉中的幾百石糧食,這還不算,結(jié)伴意欲來搶奪我陸家莊,小的只好帶領(lǐng)村民與其對峙,互有傷亡,死了兩個隊員。”說著,趙二一臉的內(nèi)疚自責的表情。
云舒心緒波濤洶涌,不知如何區(qū)處,默不作聲的拍了拍趙二的肩頭,以示安慰。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陸宅門外也在上演著驚心動魄的一幕。
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般的人,正在與一伙全身濕漉漉的流民正在廝殺,打的不可開交,雖然那些干衣者打的毫無章法,卻是個個悍不畏死,全是拼命的路子,而那些濕衣者個個身強力壯,手中皆持短刀。
為首的一個壯年乞丐大喝一聲道:“鄉(xiāng)親們,我們早就該死,幸得陸家莊人施舍了一碗粥飯,讓我等殘存至今,已經(jīng)足夠了,這些賊人膽大妄為,意欲搶奪陸家,咱們莊稼人一飯之恩不能不報,早死早超生,拼了——”喝聲畢,人已飛奔過來,直奔哪個帶頭渡河而來的頭人。
伴隨著哀嚎聲起,賊寇手中的短刀霍霍,頃刻間便有五六個乞丐受傷倒地,乞丐頭人抱著一個壯漢撕打在一起,滾來滾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樹木掩映之中,從賊寇的側(cè)后方突然竄出一個鬼魅般的身影,疾如貍貓,動如脫兔,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沒了蹤影,隨即便是一片哀嚎聲起。
哪個為首的乞丐頭目,勉強與撕打的對手分開,卻覺得有一股溫熱的東西灑在了自己的臉上,用手一模,是滾燙的血澤,饒是自己見慣了死人,也被嚇得噔噔噔后退了幾步。
穩(wěn)住心神,定睛觀看,如此石破天驚的一幕呈現(xiàn)在自己眼前,只見剛才還不屑一顧,勝券在握的那些淌河而來的賊人下半身浸泡在血澤之中,哀嚎連連。
壯年乞丐愣在原地,癡愣愣的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少頃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帶領(lǐng)的那些父老鄉(xiāng)親死傷大半,頓時悲從中來,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跪爬到死去的那些人身側(cè),扶尸而泣,悲聲陣陣。
突然明白過來是有高人相助,頓時又收起淚眼,四處打量,卻在不遠處發(fā)覺了一對主仆,乳白色單衫少年,長發(fā)遮面,偷著陣陣詭異,身側(cè)一個劍眉朗目的少年正一臉怒氣凝重掃視著那些倍受煎熬的賊人,眼中透出陣陣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云舒臨近家門中聽到喊殺聲,頓時疾步如飛,云清早就一躍而去,身似離弦之箭,中衫腰際處的大馬士革軍刀早就倒懸手中。
哪個為首的乞丐頭人的一番激勵提氣之語,讓云舒,云清二人頓時分清敵我,云清矮身便從側(cè)方殺出,殺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手法甚是老練,皆是斬殺其大腿根處,十幾個賊人頓時癱倒在血泊之中,喪失了戰(zhàn)斗力。
云舒雖一語分清敵我,但也不敢盲目輕信,自顧自的摔步走向自家大門,扣打門環(huán),叫道:“袁叔開門來!”
過了好久,才從門內(nèi)傳來一聲顫巍巍的問詢聲:“可是公子否?”
“袁叔,是我和清弟回來了,開門吧!”
少時,大門開啟,先是開了一道門縫,隨即便是大開,袁官家一臉驚喜和擔憂之色頓時便掛在了臉上。
隨之便是激動的嘴唇打顫道:“公子啊,總算平安回來了,小老兒日盼夜盼,快請公子入府!”
云舒二人入家門,官家趕緊關(guān)閉,邊行云舒邊問道:“袁叔,家中一切可是無虞?”
“公子啊,家人一切還好,隨有驚嚇,好在護莊隊個個恪盡職守,日夜不休,才保的我們陸家莊平安無恙!”
“哪就好!小玉和我爹娘可好!”
“奧,是這樣公子,老爺前幾日夜里偷偷來府上詢問公子回來否?怕公子有何不逮,甚是牽掛,對了老爺說,假如公子回來,務(wù)必送信已報平安,家中一切安好,小玉姑娘由老爺帶回王屋村中暫住,倘若有事,身后畢竟是茫茫王屋山,可躲避災(zāi)難?!?p>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云舒說的很慢,好似是自己在喃喃自語般。
心中卻是在回想著這一路上所見所聞。
旋即看著袁官家,有些詫異的問道:“袁叔,咱們家門口的那些乞丐是何來歷?”
“哎呀公子啊,前十幾日咱們陸家莊來了一些災(zāi)民,就是外面的那些老幼病殘,為首的哪個人叫陸恒,好像是離石郡人士,見此地叫陸家莊,他說自己也姓陸,便請求莊上施舍些米湯,以供老幼裹腹。
趙二小哥見其可憐,便便與周鐵小哥一并商量,給熬了一鍋米粥,這些人倒是感恩戴德,對我們莊上秋毫無犯。
這不前幾日突然間涌入了大批的逃難災(zāi)民來,縣衙和孟州府兵來此安撫,怎奈流民不計其數(shù),有道是法不責眾,也倉惶離去。如此倒是助長了那些不法之徒的囂張氣焰,打砸搶燒之事拼拼發(fā)生,我陸家莊也殃及池魚,東鎮(zhèn)上運糧車隊的落腳點也被其焚毀搶奪,還死了兩個村民,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
從前天晚上開始陸續(xù)有膽大妄為者看著我們陸家莊殷實富足,便生歹心,淌過大峪河企圖對我們家行不軌之事,好在咱家門外面的樹林中有陸恒帶領(lǐng)的一些流民棲身,被他們發(fā)覺后,便帶領(lǐng)災(zāi)民父老群起護衛(wèi),我們家才能安然等公子你平安歸來!”
云舒聞聽,慢慢消化著袁官家所說的每語每字,腦海中仔細回想著來時路上那些流民,心神中一陣寒芒略過,臉上倒是波瀾不驚。
云舒轉(zhuǎn)頭看著云清道:“清弟,速去外面把哪幾個賊人帶進后院柴房中,如有反抗,格殺勿論!”如此言語聽的袁官家一陣哆嗦。
“奧,順便把哪個叫陸恒的也帶來!”
云清答應(yīng)一聲出門而去。
后院柴房中,五個奄奄一息的賊人被捆綁住雙手拖到此地,大腿處做了一些簡單止血包扎,云舒拖過一條長凳,坐著一動不動,透過稀疏散落的長發(fā),眼神如電的掃視著這五個人的面部表情。
除了痛苦扭曲的咬牙切齒外,有著的是一絲莫名的恐懼,隨即便消失無蹤。
云舒心中早就了然,眼神看向哪個二十七八歲,體態(tài)健碩,頭發(fā)有些卷曲的漢子。
云舒起身,慢慢俯下身去,眼神看著卷毛,左手突然間爆出,隨著一聲微弱的“嗤”的一聲,卷毛身邊的哪個壯漢的脖頸處一條血線展現(xiàn)。
隨著云舒身體側(cè)過,一條血箭騰龍噴灑開去,哪個卷毛側(cè)目間正好被噴一個痛快,血腥味彌漫柴房,其余的三人被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牙齒打顫,云舒從哪個卷毛滿臉血紅的眸子里讀到了什么。
微微一笑,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就在云舒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突然間見哪個卷毛低頭咬向了自己的肩頭破衣角處。
云舒沒有料到卷毛會有此舉,待出手攔阻,可是為時已晚,哪個卷毛已經(jīng)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已經(jīng)氣絕。
“好厲害的毒!”云舒心中一陣腹誹,不自覺的就是暗自一聲嘆息。
不過此舉卻是正好證明了云舒的心中猜測,此人來歷不凡,這個卷毛的身上定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舒無奈,只好做摟草打兔子,捎帶腳的試探有無其它收獲,眼神看向了剩余三人中的其中一個,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哪個漢子一臉懵逼,正在遲疑見突覺自己的脖子上一陣涼意略過,在云舒的揮手間哪個漢子鮮血飆飛,看的那另外二人毛骨悚然,這種殺人手法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頓時褲襠里屎尿橫流。
眼神看向兩人中的一個,哪人早就嚇得七魂出竅,就覺得喉嚨處一陣腥甜涌動,一大口鮮血噴出,這人便被活活嚇死。
僅剩下的哪人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咽了咽吐沫,顫抖著道:“小爺饒命,小的是幽州人氏,我們的頭見小的自幼在山里長大,手腳有些靈便,便被其招至手下,干些打砸搶殺的勾當,撈些錢財,賺些風月幸事?!?p> 云舒見其廢話連篇,眼珠滴流亂轉(zhuǎn),便翻來手掌,露出寒光閃爍的指刀。
哪人頓時慌亂,語速如炒豆般急切的道:“我說我說,我們的頭是高句麗人,我見過他曾秘密外出南渡洛陽,小的好奇,便隱匿跟蹤,在豐都市上秘密與人接觸,小的扮做乞丐從其身邊經(jīng)過,他說得就是高句麗語,不過與其接觸的人說的是突厥語。其它的沒了爺爺!真的沒了!”
一口氣,就是一口氣說完,云舒聽罷,直接愣了,難道這是人求生時的本能,自己改沒有訓(xùn)練過這種功夫,不覺心中甚是好奇。
可是這人的話云舒心中甚是震驚,異族心生叵測,可是與我陸家莊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疑竇頓生。一時沒有頭緒,云舒便扯東扯西的問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來分解此人的心理防線,誰知一無所獲,此人說話間目光閃爍,搖擺不定,且是出身山賊,作惡多端,想起就心生厭惡。
一記指刀結(jié)果了此人性命,想到門口處的那些乞丐尸骨未寒,云舒對于無視生命,心中沒有絲毫的愧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