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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發(fā)現(xiàn)身在99年金曲獎典禮

第十章 罪人

  四月最后一個晚上,可能對電視機(jī)里王荔洪、順子那些獲獎藝人來說,這是幸運之夜。

  但憲哥并不這么認(rèn)為,別看剛才他也在現(xiàn)場,頒發(fā)了一個相當(dāng)重要的獎項,最佳女演唱人獎,也是順子小姐平生第一次拿到金曲獎成就歌后。

  她肯定不知道,憲哥頒這個獎給她的時候,一副笑臉之下是多么的寒磣。

  業(yè)內(nèi)誰都知道吳棕憲最近一兩年開了一家公司,可是旗下那都是些什么貨色,一兩年下來毫無起色,一張拿得出手的唱片都沒發(fā)過。

  旗下唯一一個比較出名的員工是那名詞作人方文珊,長得還不怎么好看,連拉出去做綜藝打開局面的可能性都沒有,憲哥真是無比發(fā)愁。

  頒獎的時候,憲哥都能感覺到有熟人在臺下笑話他,畢竟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誰家有個寒磣事兒隔不了夜全得知道。

  尤其他家的周婕輪讓他無比傷腦筋,小孩子沉默寡言,性格內(nèi)向不說,好像自把他簽回來之后,就失去了那天在超猛新人王上看到他歌譜那一瞬時的靈性,做的曲子有時候憲哥聽得都昏昏欲睡。

  吳棕憲本是歌手出身,對音樂還是有一定鑒賞能力的,他覺得這歌沒什么希望,那就肯定沒有什么商業(yè)價值。

  但是,公司員工們并不知道憲哥為了婕輪、宇豪包括文珊他們的作品能被別人用上,應(yīng)酬過多少人,賠過多少笑臉,很多人之所以選用周婕輪作曲方文珊作詞都是看在憲哥的面子上的,其實那些歌買誰的都行。

  吳棕憲關(guān)掉電視,頭枕在老板椅上回想金曲獎上發(fā)生的一切。

  為了博下一年的金曲獎,他最近可是下了血本,邀請了業(yè)內(nèi)金牌制作人屠瑛。

  被譽(yù)為電子音樂天才的屠瑛曾為歌神張學(xué)友、情歌王子張信哲操刀做過很多膾炙人口的好歌,這次也是在吳棕憲再三的熱情邀請之下才來阿爾發(fā)短暫坐班。

  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幫溫瀾做一張出道專輯。

  在這件事上他是有自信的,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溫瀾的時候她在拾掇飯桌上的盤子,結(jié)果憲哥隱隱約約聽到餐廳小妹居然在哼唱張信哲的《過火》?

  短短幾句假音轉(zhuǎn)唱就讓吳棕憲當(dāng)即決定把這個小妹簽回去。

  他有信心讓溫瀾一飛沖天,為此他不惜重金請到了屠瑛。

  他也知道,這位屠瑛脾氣不太好,婕輪的歌被屠瑛改得面目全非,但是他首先是商人其次才是音樂人,他認(rèn)為屠瑛的改動都是有道理的,都是為了市場潮流做出的改動,都是為了讓專輯變得更好,所以他不曾干涉屠瑛對手下詞曲創(chuàng)作人的頤指氣使。

  “奇怪……”想了好久,吳棕憲把玩著打火機(jī),心思漂裊,“這個婕輪說來也是奇怪,當(dāng)時能寫出那么復(fù)雜多變的旋律,光是看譜子眼前都能浮現(xiàn)出一種天才氣,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呢?平時話也不會說,總是誒誒呀呀的,我都快要被他愁死了?!?p>  有人敲門。

  吳棕憲沒有開口,對方已經(jīng)探了個頭進(jìn)來,是一張圓圓的臉,穿著白色襯衫頭發(fā)抿得很整齊,“棕憲你還不走?”

  “俊榮,他們錄音搞得怎么樣了?”

  吳棕憲打亮火機(jī),點燃了香煙抽了一口。

  圓臉男人搖了搖頭,苦笑:“那個屠瑛說話很難聽,也很沖,溫瀾被他罵哭了兩次,平時明明是很堅強(qiáng)的女生,都被他刺傷自尊……“

  這男人聲音頗有磁性,說氣話來溫和,像是在和人娓娓道來似的。

  他是楊俊榮,阿爾發(fā)唱片公司的總經(jīng)理,同樣身兼數(shù)職,又是經(jīng)理又是銷售部主任又是市場調(diào)研人員,可以說阿爾發(fā)的日常工作都是交給他來做的,吳棕憲平時很忙并不能做到每天都來坐班。

  公司里都有哪些人,各自什么性格,擅長做些什么,日常發(fā)生了哪些事,他能像老媽媽一樣件件信手拈來,向老板匯報。

  但是他和吳棕憲首先是朋友,其次才是商業(yè)合作伙伴,彼此是可以說很多交心話的。

  “那是她唱得不夠好,如果屠瑛總是講軟的哄她開心,那我花錢請他來干嘛?當(dāng)保姆嗎?!?p>  吳棕憲微笑,摁滅了煙蒂,忽然,他耳朵蠕動了幾下,“俊榮,你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楊俊榮回頭看了一下,手按在門把上,“聽聲音好像是瑞代房間里的,難道是做了新曲子嗎,聽起來……”

  吳棕憲匆忙起身,推門和楊俊榮一起朝蓋瑞辦公室走去。

  來到門前,兩顆腦袋一上一下,偷偷推開道門縫擠了進(jìn)去。

  只見辦公室里一排觀眾如下:財會蔡詩韻,錄音師蓋瑞,還有——剛樓下?lián)浦『ur那里打了金曲歌王許奇安那小子!

  吳棕憲猛一直身,正好磕到楊俊榮下巴,疼得他趕忙捂緊嘴巴,要是放在往常他就叫起來了,不過現(xiàn)在正是里面那位身材相貌都很完美的女生正在深情演唱。

  她微閉眼眸嘴角上揚(yáng),口張得不大,卻可以用一種充滿迷惑性的曼柔嗓音,將貓咪對事物好奇的狀態(tài),完美演繹出來。

  尤其唱到“那里好多車,好多人的腳,我疲于奔命,終于有個地方避雨”那一句時,仿佛倉惶逃竄的小貓躍至吳棕憲楊俊榮二人眼前。

  聲音里融匯著那一幕場景,有著令人打破次元壁進(jìn)入另一個虛擬城市中的穿透力。

  這一刻,那女生長發(fā)飄飄,露出兩截雪嫩肩頭,正微側(cè)腦袋雙手自然捧在胸前,與同樣滿臉笑容的婕輪不斷震顫的手臂,形成了一種極端同步的樂章。

  這首歌仿佛就是為她所寫,她的聲音對這首歌來說,就好像給干涸的土壤注入了養(yǎng)分。

  一曲終了,婕輪快于所有人直接腳一蹬,把旋轉(zhuǎn)椅扭了過去。

  黑黝黝深邃的眼睛盯著蕭蕭,看了半天,卻一語不發(fā)。

  “我唱得還不賴吧?”

  蕭蕭打了個響指,姿態(tài)夸張地攤開雙手,轉(zhuǎn)身對他們所有人說。

  “蕭,蕭,小姐,你唱得很好聽,真的,很好聽?!?p>  婕輪在她背后,用幾乎聽不清的音量說話,他摸了摸鼻子,手指放回鍵盤附近。

  蕭蕭沒聽清楚他在講什么,而是將下巴朝蘇宇昂了起來,“怎么樣,弟,姐唱得怎么樣?”

  “還好,超常發(fā)揮了,比卡拉OK水平提高了那么一絲,不過仍需努力,高音部分婕輪都幫你降音了,你沒注意嗎?”

  蕭蕭瞪著款款而談的蘇宇,抬起了奶白色的小拳頭,齜著牙朝他空揮了兩下。

  “你這臭小子,就不知道撿幾句好聽的說,說好聽的,你會死嗎?”

  蘇宇頭點得很干脆,“會死?!?p>  蓋瑞好久才從震驚之中舒緩過來,發(fā)現(xiàn)蕭蕭一臉的頑皮與得意,很不想夸她,但是作為音樂人的驕傲又讓他說不出違心話。

  蓋瑞滿臉無可奈何,拍手說:“好~你唱得很好聽,可以說,婕輪這首歌你來唱在我看來是最好的選擇,要不,你回去向你們老板說一下,把這首歌買下來吧,還可以算你一個友情價。”

  蕭蕭得意洋洋地?fù)P起臉說:“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買歌的事就算了吧,我可不能奪人所愛…”

  “我……”身后青年把臉埋進(jìn)陰影中,自言自語起來,“我可以,幫你寫一首類似的,送給你。”

  “什么?你說什么?”

  蕭蕭好像聽到了對她利好的消息,雙眼閃爍著狡黠的光,猛地湊到婕輪面前。

  婕輪稍微抬起眼睛,卻被對方生動活潑的笑容嚇了一跳,趕緊往后坐,“我,我沒說,你唱的很好聽,謝謝?!?p>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蕭蕭像個大姐姐似的,在婕輪肩膀上狠狠拍了兩下,“婕輪,你很有作曲天賦呢,這首歌我是不由自主就跟著唱了起來,你簡直是個天才,可能很多人現(xiàn)在聽不懂你想要在音樂中表達(dá)的意思,但是未來呢,會有人聽得懂的。”

  “所以,你要堅持下來,繼續(xù)做這樣類型的歌曲,以后需要我?guī)湍闩涑吐曋惖?,可以隨便Call我哦!”

  說著蕭蕭掀開手里便簽本的第二頁,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Call機(jī)號碼,直接塞給到婕輪懷里。

  后者像接到燙手山芋似的,渾身一抖,趕忙將臉壓得低低的。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蔡詩韻緩緩開口了,“如果是剛才的演唱值得90分,婕輪的曲占到50分,還有40分要給那個詞作人了,因為正是那段歌詞讓這首DEMO活了過來,讓我們聽到了一首煥然一新的《胡同里那只貓》,欸,小宇,你是哪搞來的歌詞?”

  眾人隨著蔡詩韻一起看向蘇宇,蘇宇揉著手腕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剛才聽見婕輪彈那一陣和弦,突然涌現(xiàn)了思路,就隨手寫了下來,你們要不要算一個詞作人給我?讓我好歹賺點零花錢?!?p>  蕭蕭記恨他剛才說她唱歌賽比卡拉OK,就在旁邊吐槽說:“你寫的那叫什么,公貓母貓都跑出來了,公貓母貓要干嘛要在小樹林里撒歡嗎?”

  “噗——“

  身后婕輪正打算喝口水,被她這話狠狠嗆了一下。

  蓋瑞笑得有點尷尬,蔡詩韻臉也是一片通紅。

  雖說月北是個經(jīng)濟(jì)開放之地,但人文方面還是偏向東方人的內(nèi)斂,放在這個時代敢于出口成污的人,一樣會被人貼上隨便的標(biāo)簽,但是蕭蕭說話從來大大咧咧,并不在意那些。

  蘇宇正要好好教育蕭蕭一番,沒文化就不要隨便評頭論足詞作人,一道聲音突然從門縫那里發(fā)出,把眾人嚇了一跳。

  老板吳棕憲以及總經(jīng)理楊俊榮一起走了進(jìn)來,看到蘇宇那一瞬,吳棕憲朝他伸出了手,“小老弟原來是位詞作人,這首歌歌詞我買了,你一般報價多少?”

  “這么直接?”蕭蕭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憲哥,他剛隨手寫的?!?p>  “啊?!睉椄缙财沧?,笑了起來,“當(dāng)然直接,《胡同里那只貓》我聽過DEMO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詞,文珊寫的那一版是屠瑛的要求,而這一版抒情搖滾版本的,我覺得唯有蘇宇小老弟的詞配得上,兩者可以碰撞出火花?!?p>  這時,楊俊榮在后面提醒:“棕憲,要不要出來一下,我們聊聊?!?p>  “不用?!眳亲貞検直厶饋碚f:“就跟屠瑛講,這首歌就按照婕輪和小宇這版來,這種杰作,不放進(jìn)溫瀾第一張專輯,我吳棕憲就是月島音樂界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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