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腐肉
那是女孩的手臂……何默認(rèn)出了那條紅繩。
然而，老人家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一般，如常的對他說完，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門外沒有燈籠。
何默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一頭扎進(jìn)了屋內(nèi)。
然而面前的景象卻再次震撼到了他。
才剛剛推開門，一股濃重腐爛的臭味撲面而來。
屋內(nèi)昏暗無比，隱約可見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著一些人類的殘骸。
血跡早已經(jīng)干涸，蒼蠅嗡嗡環(huán)繞著。幾乎被啃食干凈了的腐肉之中，隱約可見白白胖胖的蛆蟲來回蠕動著。
這幅景象，何默也曾經(jīng)看到過。
那是在山林里面。
那是女孩被狼群殺死，啃食之后的樣子！??！
現(xiàn)在卻就這么一模一樣的，重新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女孩已經(jīng)死去許久了，尸體早已經(jīng)腐爛。只有通過那爬滿了蒼蠅蛆蟲的殘破布衣，才能隱約辨認(rèn)出她的身份。
何默震驚的倒退幾步，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
女孩早就死了。
被她的爺爺給殺死，然后啃食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就如同，自己在州城的時候，接下的那個案子一般。
何默轉(zhuǎn)身向大門口望去。
老人家正努力的墊高自己，舉高了那條斷臂，在空中機械地?fù)]舞著，擦拭著并不存在的燈籠。
尸體已經(jīng)腐爛，斷臂卻詭異的新鮮。
伴隨著老人的動作，點點鮮血從上面被甩下，灑到了老人的臉上。
然而老人對此卻渾然不覺。
空氣中彌散著濃重的腐爛氣息。
何默用力撞開了擋在門口的老人家，沖上了街道。
夜幕已經(jīng)降臨，不知現(xiàn)在是什么時分。
然而街道上卻依舊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熱鬧得如同白天一般。
“……三文一個，怎么還漲價??！”
“……哎呦，你看看你，摔著了吧……”
“……我跟你說，劉寡婦那可是真潤吶，昨天晚上我……”
他們自顧自的聊著天，又好像是感知麻木的木偶一般，并非是在對話交流，只是在遵從著某種命令，一遍一遍的重復(fù)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何默一路撞倒了不知道多少路人，他們都紛紛姿勢僵硬的爬起了身，繼續(xù)完成著自己的動作。
即便是與自己對話的人已經(jīng)被撞翻，他們的目光還是失神的注視著自己的前方。
所有人都仿佛感知不到何默的存在一般，更感知不到四周的異樣?。?！
何默沖到了茶攤旁邊，這里依舊沒有看到老道的身影。
只有那名店小二，一邊動作僵硬的擦拭著桌子，一邊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來看看吶，上好的茶水！”
昏暗的光芒照耀下，他的笑容扭曲得詭異。
“看你X！”
何默終于忍受不住，怒喝一聲，一腳踢翻了面前的茶攤！
涼透的茶水飛濺，店小二被桌子撞倒，摔在了地上。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臉上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
笑得像是戴了一副面具。
店小二倒在地上，如同被推倒了的發(fā)條玩具一般，詭異的挺著四肢，維持著擦桌子的姿勢。
一邊擦，一邊聲音僵硬的重復(fù)道。
“來看看吶，上好的茶水！”
“來看看吶，上好的茶水！”
“來看看吶，上好的茶水！”
“來看看吶，上好的茶水！”
何默緊咬著牙關(guān)，對著躺在地上的店小二的脖子，高高地抬起了腿。
隨后，一腳重重的踩下！
噗！只聽一聲悶響，何默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一灘腐爛得幾乎成了水的腐肉。
店小二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不只是這樣。
四周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間陷入了沉寂?。?！
何默喘著粗氣，環(huán)顧四周，涌入鼻腔的是令人作嘔的沖天腐爛臭氣。
這里哪里是熱鬧的街市？
暗紅色的夜幕之下，放眼望去，街道上到處都是腐爛到了極點的尸體。
他們相互扭曲在一起，像是生前經(jīng)歷過了一場激烈的搏殺，又好像是野獸相互之間進(jìn)行的最為野蠻最為殘忍的撕咬。
但是現(xiàn)在，只是一群交疊在一起的尸體。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不遠(yuǎn)處，一個身影緩緩從街道口轉(zhuǎn)出，向著這邊緩緩走來。
那是一名身體已經(jīng)被啃食得不成樣子的打更人，身上的肌肉殘破不堪，有的地方甚至只剩下了骨頭。
他一邊走，腐爛的肉塊一邊不斷的從他的身上滑落。
撲通！不等何默出手，他好像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瞬間摔倒在了地上。
摔成了一地散落的尸塊。
何默環(huán)顧四周，除了自己，這里再也沒有了別的活物。
尸體像是被刻意擺放過了一般，呈現(xiàn)出了某種奇異的規(guī)律。
身下，他們身上流淌而出的腐爛血水，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構(gòu)成了奇異的紋路，呼應(yīng)著天空。
即便何默不懂得這種紋路，他也認(rèn)出了，這或許是某個法陣。
需要用一座城的所有人來進(jìn)行獻(xiàn)祭，創(chuàng)造出來的巨大法陣！?。?p> ——深夜有鬼魅游弋，縣民觸之則患怪病，癲狂如瘋?cè)瑲范觥?p> 案卷上所記錄的，并非是全部，而僅僅是一個開始。
有人用這種方式，讓這一整座城的人相互搏殺撕咬，殺死了彼此?。?！
是什么人，做出了這樣的事？
何默強行安定下了心神，循著陣法紋路的方向找了過去。
紋路無比巨大，幾乎囊括了整個叁芒縣縣城的面積。
但依舊能夠看得出來，它似乎是個圓形。
何默在尸堆之中一腳深一腳淺地前進(jìn)，鼻子早已經(jīng)因為呼吸了太久空中腐爛的氣味，而暫時喪失了嗅覺。
只有踩在了如同淤泥一般的腐爛血肉之上的感覺，無比真實，無比清晰?。?！
啪嗒，啪嗒，啪嗒……
法陣的中心，是建在了叁芒縣縣衙前，廣場上的小祭壇。
木質(zhì)高臺搭建起來的祭壇，本該用來用作中元節(jié)的祭祀，此時上面卻只有一個身穿著道袍的人影，手中舉著香，正在對天叩拜。
何默在此之前，隱隱已經(jīng)猜測過究竟是誰做出了這些事情了。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了那人的一瞬間，暴怒的感覺還是瞬間充斥了自己的整個內(nèi)心。
“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