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院門口的尸體

　　七天后的早上，王安一如既往供奉仙靈。

　　敲門聲響起。

　　“小神童！小神童在家嗎？俺是田霞，你教給俺的辦法太好用了！”

　　原來是田霞登門道謝，看來胡小寶傳授的法子真的有效果。

　　王安將房門打開，只見一對年輕夫婦手里提著兩個大袋子，喜氣洋洋。

　　田霞扯脖子叫喊：“哎呀，俺滴小神童，你可真是個有本事的起靈仙！自從將家里的刀具歸攏在一起收好后，俺和俺家男人再也沒吵過架，簡直是蜜里調(diào)油！”

　　身后的男人一聲憨笑，臉色有些發(fā)紅。

　　王安請二人進屋，微笑說道：

　　“二位沒招上什么臟東西，就是命理風(fēng)水之事犯了些沖，解決完之后自然和睦如初?！?p>　　田霞激動道：“你說的太對了，俺倆趁著現(xiàn)在感情好，每天晚上都要孩子！”

　　少年剛喝到嘴里的溫水頓時嗆了出去，田霞身后男人的臉更紅了。

　　性格這么好的男人都能和田霞吵架，家里是多犯沖??！

　　田霞嘿嘿一笑，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即換話題：

　　“小神童真厲害，不但讀書厲害，作起靈仙也厲害，俺看你馬上就要超越你師父了，這些東西是特意帶來感謝你的?！?p>　　王安擺手拒絕：“該收的我已經(jīng)收了，這些你們快拿回去?！?p>　　田霞笑靨如花，“哎呀，你就別撕吧了，也不是什么貴重物件，都是家里能用得著的！”

　　說完，將幾個袋子解開，里面白的黃的都有，看得少年雙眼發(fā)直。

　　“這袋子里是俺家男人腌的酸菜，配上這塊五花肉，燉起來賊香！”

　　“這兩袋子里是土豆，過冬還早著呢，小神童留著和王嫂一起慢慢吃！”

　　酸菜和土豆加起來大概有一百斤，五花肉約莫十斤，完全夠母子過冬。

　　在這風(fēng)雨飄搖、兵荒馬亂的年代，田霞夫婦能帶來這些，可見內(nèi)心謝意之足。

　　王安當(dāng)即彎腰，把袋子系上，連連搖頭：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們快拿回去！”

　　田霞二人一把將袋子搶下，塞到炕里，轉(zhuǎn)身便出門。

　　“小神童千萬別客氣，以后處的時間長著呢！”

　　別看她言語粗俗，心里猴精著呢，起靈仙這么厲害，一定要處好關(guān)系，以后用到的地方多著呢！

　　王安身體瘦弱，拿不動這些東西，只能追上前去。

　　剛跑出門，見田霞夫婦在院門口停下，少年松了口氣，急道：

　　“你倆快回來把東西帶走，不然我發(fā)火了！”

　　二人紋絲不動，置若罔聞。

　　王安走上前站在二人身后，方要開口繼續(xù)勸說，吐到嘴邊的話硬是止住了，整個人也同田霞夫婦般定住了。

　　院門前，有兩個男人抬著一扇破舊灰白木板經(jīng)過，木板上躺著一個中年漢子，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幾塊紫紅色印記，其余地方慘白如紙。瞇縫著眼睛，似笑非笑。

　　這是個凍死的人。

　　田霞抱緊胳膊，縮在丈夫懷里，喃喃道：

　　“這不是隔壁吳老二么？怎么死了呢？”

　　吳老二是村里有了名的獵戶，平時上山下河如履平地，是一點口糧不帶也敢遠(yuǎn)出打獵的主，在野外雪地里找暖和的地方休息更是輕而易舉。

　　可現(xiàn)在居然被活生生凍死了。

　　木板停下了，后面抬木板的男人嘆氣道：

　　“淹死會水的，打死犟嘴的。吳老二仗著有兩下子，非趕著大冬天打獵，一去就是四五天?！?p>　　已經(jīng)有不少村民出門看熱鬧，葛家媳婦手里捧著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道：

　　“四五天？吳老二跑那么遠(yuǎn)干嘛？”

　　抬尸人皺眉道：“發(fā)現(xiàn)尸體的林子還真沒多遠(yuǎn)，來回也就是一天的路程，估計是回村時力氣用盡，癱倒在雪地上凍死的?！?p>　　王安搖頭道：“我跟過吳二叔上山，他向來謹(jǐn)慎，從來不走遠(yuǎn)路，只在最熟悉的林子打獵?！?p>　　葛家媳婦接話道：“會不會被毒蛇咬了，四肢麻痹不能動?！?p>　　抬尸人瞪了她一眼：“你家蛇冬天能爬？”

　　四周人群強忍著笑意，葛家媳婦哼了一聲，知道猜測過于離譜。

　　王安腦子里卻想起鉆到自家墻縫里的那條小青蛇。

　　張奶奶囑咐過，要對生靈心存善念，何況小青蛇也算是自己作起靈仙的引路人，有時間把那個洞通開，把蛇放走便是。

　　可話又說回來，既不是離家太遠(yuǎn)，也不是毒蛇襲擊，吳老二因何凍死在野外雪地？

　　抬尸人突然幽幽道：“可能那片林子不太平，據(jù)說鐵山村的獵戶也有人凍死在那里?！?p>　　空氣為之一凝，甚至變得有些沉重壓抑。

　　王安立即問道：“那片林子在哪？”

　　“就是村北的黑林子?！碧撕芸旎貞?yīng)。

　　葛家媳婦臉色一變，突然變得局促不安，嘴里的瓜子也不香了，灑了一地。

　　王安輕聲問道：“葛嬸，葛叔昨天去打獵，回家了么？”

　　葛家媳婦帶著哭腔：“葛強去的就是黑林子，他平時去都是兩天才回來，我就沒當(dāng)回事！”

　　眾皆嘩然，看向婦人的眼神帶著幾分同情。

　　王安當(dāng)即大聲道：“黑林子不吉利，葛叔很有可能遇到危險，咱們得去把他接回來！”

　　一番動員，卻無人回應(yīng)。

　　黑林子，獵戶，凍死，尸體，晦氣，甚至是……臟東西。

　　這些詞語在村民的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沒有人敢應(yīng)聲。

　　葛家平日對王安母子不薄，少年絕不能放棄，當(dāng)即叫道：

　　“鄉(xiāng)親們，葛叔平日里對誰不好了？誰家有事他都熱心幫忙，現(xiàn)在遇到危險，咱們怎么能置身事外？！”

　　有一個四十左右的漢子低聲道：“可黑林子這事太怪了，我真怕有什么臟東西……”

　　“對??！哪怕是狼蟲虎豹，哥幾個也敢去救老葛，可這事也忒玄……”

　　王安當(dāng)即反問道：“劉大叔，現(xiàn)在是大白天，你見過鬼敢在白天露頭嗎？”

　　姓劉的男人當(dāng)即醒悟，激動道：“對啊，這大白天的哪有鬼？咱們趁現(xiàn)在天亮去黑林子把葛強接回來不就行了！”

　　村民生性淳樸，面對任何實質(zhì)化的敵人都不會害怕，卻唯獨怕鬼。

　　解決這個心結(jié)后，立即有六個漢子站出來，都是進過山的，經(jīng)驗豐富。

　　“嬸，你就在家吧，我跟他們一起去，肯定把葛叔接回家！”

　　王安笑著安慰葛家媳婦，婦人淚水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