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青樓龍鳳軒
梅雨季節(jié),老天爺?shù)哪樧兓镁褪强?,方才還是明月當(dāng)空,現(xiàn)在卻烏云滾滾,狂風(fēng)大作。
街邊的攤販立刻停下售賣,推車回家。
在街上散步的男女老少面對大風(fēng)天,也沒了心情再走下去,有錢坐黃包車的坐黃包車,沒錢的只好快跑兩步。
這種鬼天氣,哪怕是黃包車夫也不愿再出車了。
只有一座閣樓門前停放著幾十輛黃包車,車夫們排好了隊,井然有序,依次接活,誰也不敢插隊。
閣樓門口來客絡(luò)繹不絕,燈火通明,從遠(yuǎn)處看,就像一個燒紅的鐵爐子。
這座閣樓便是淞浦最大的青樓,龍鳳軒。
來到閣樓里的客人都是龍,閣樓里招待客人的女人便是鳳。
這里有數(shù)不清的鳳,讓人更驚訝的是,每一只鳳都是人間絕色,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她們善解人意,更善解人衣。
閣樓內(nèi)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從外面看還不覺得這座閣樓有多大,可進(jìn)入里面,才能感覺到其中輝煌。
大廳中央的舞臺上,有七個身纏絲巾的女人在跳舞,令人血脈噴張的是,她們的身上除了薄薄的絲巾,便什么都沒有了。
水蛇般的腰肢扭出不可思議的角度,渾圓筆直的大腿充滿彈性的光澤,一把下去便能掐出水來。
正對舞臺的位置,叫做“黃金位置”,想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必須要繳納一百兩黃金。
而作為“黃金位置”上的貴賓,自然有許多令其他賓客羨慕的好處。
沈子良便坐在這里。
他面前擺放著純金打造的茶幾,上面擺著各種珍貴水果、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他慵懶地倚靠在沙發(fā)上,只需張張口,便有如花似玉的少女將美酒送入口中。
沙發(fā)兩側(cè)還有三把椅子,上面坐著三個隨從,其中一人便是曹國豪。
另外兩人,一個是又高又瘦,猶如細(xì)竹竿一樣的男人,臉同樣又細(xì)又長,就像一個水瓶。
另一個是又矮又胖,像水缸一樣的女人,腦袋也像個皮球,看到她的人都會感慨,世間怎么會有這么丑的女人?
可是從來沒有人敢當(dāng)面取笑這兩個人,或許有,但現(xiàn)在墳頭草都兩米多高了。
這二人,便是張三和李四。
沈子良張開嘴,發(fā)出啊的一聲,一旁的侍女立即心領(lǐng)神會,用牙簽挑起一塊瓜果,小心放入他的口中。
曹國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侍女,全身肌肉進(jìn)入緊繃狀態(tài),稍有異常,他便會動若雷霆,瞬間取走侍女的性命。
一旁的李四咯咯笑著,道:“曹爺,沒必要那么緊張,這丫頭沒有歹意?!?p> 曹國豪冷聲道:“四姨,一個人有沒有歹意是不會寫在臉上的,小心點總沒錯?!?p> 李四下巴上的肥肉笑得亂顫,對于英俊剛強(qiáng)的男人,她總是很有耐心,道:
“我已經(jīng)給她下了蠱,如果她有半分歪心思,我都會第一時間感應(yīng)到?!?p> 曹國豪悚然道:“紅燈蠱?!”
紅燈蠱若種在人體內(nèi),中蠱人若有殺意,蠱便會發(fā)出紅光作為警報。
李四笑得花枝招展,可惜她臉上的花不是玫瑰、牡丹,而是一朵皺皺巴巴,拿來做開腚紙都嫌臟的老菊。
“不愧是曹爺,果真有幾分見識。”
曹國豪又皺眉道:“雖然有紅燈蠱可以保證侍女無惡意,可是這些酒水菜肴……”
說到這里,他便說不下去了,因為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實在晦氣,少帥未必喜歡聽。
李四笑道:“這些你也盡可以放心,妾身可以保證桌面上任何一樣都沒問題?!?p> 聽到她自稱妾身,沈子良剛要咽下去的水果差一點就要嘔出來。
曹國豪雖然沒有嘔吐,但仍然緊緊皺著眉頭。
李四道:“看來我們兩個初來乍到,寸功未立,曹爺并不信任我們。”
一旁的細(xì)竹竿子張三終于開口了:“那我們就露一手,不能讓曹爺小看了咱們?!?p> 他的聲音尖銳又難聽,就像鋸子割在玻璃上發(fā)出的聲音。
這樣一對黃金搭檔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對,任何人看到他倆在一起都不會覺得吃驚,反而會覺得本該如此。
李四悠然道:“倒!”
身旁的侍女腿一軟,身子不由得向沈子良身上靠去。
沈少爺立即抱在懷里,只見侍女本來白玉般的臉蛋此時已經(jīng)變得蠟黃,頓時嚇了一跳,叫道:
“這是怎么回事?有刺客!”
“少爺稍安勿躁。”張三慢條斯理地安慰,只見他屁股都不抬一下,屈指隔空彈了幾下。
侍女鬢角的亂發(fā)突然在空中舞動,又緩緩落下。
過了幾息,侍女蠟黃的小臉又變得珠圓玉潤了。
沈子良臉上寫滿了驚訝,驚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
李四幽幽道:“妾身方才給這丫頭下毒,毒氣涌入奇經(jīng)八脈,所以她才面無血色。”
張三道:“我已看出她的下毒手法,通過隔空打穴的方式將毒解掉,這丫頭已經(jīng)無礙了?!?p> 果然,侍女驚惶起身,下跪求得原諒,說自己一時天旋地轉(zhuǎn),才無心驚擾到公子。
沈子良撫掌大笑,道:“有你們?nèi)齻€在,老子還擔(dān)心什么?喝酒!”
舞臺中的七名舞女退場,一個手捧琵琶的女人款款上臺。
不同于讓人充滿欲望的舞女,她一身學(xué)生裝扮,空氣劉海,一對望穿秋水的大眼睛絲毫不見怯場。
沈子良手里的酒杯停下了。
這女人他認(rèn)識,正是同在一個南洋學(xué)院的同學(xué),神成由美。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因為家境貧寒,沒有錢出學(xué)費(fèi)?還是被人所逼?
見神成由美楚楚可憐的樣子,沈子良心軟了。
無論是上面哪種原因,他都愿意幫個忙。
神成由美輕靠在椅子上,一條腿搭在椅子底下的架子上,另一條腿垂落在地。
這簡單的一坐,便是之前七個女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的,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饒有興致地盯向舞臺。
她輕撥一下琵琶弦,全場瞬間肅穆。
一曲波瀾壯闊,充滿肅殺氛圍的《蘭陵王入陣曲》如滔滔江水翻滾而來……
沈子良的眼睛已經(jīng)變得直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