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三:把手給我,我拉你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二皇子蕭亦浩不忠不孝,目無尊上,著貶為庶人,流放嶺南,欽此!”
璀璨耀眼的金光照在人的身上,如同沐浴在暖流中,和煦的微風拂過,帶來了一絲絲涼意。
蕭亦浩雙手雙腳戴著鐐銬,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他聽著公鴨嗓的高喊,楞楞地有些回不過神來。
一切都如太子妃所說,他真的被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給放棄了。
橙衣女子帶著兩個丫鬟迎面而來,她攥了攥手帕,柔柔弱弱地在蕭亦浩面前行了一禮。
“殿下,夫妻一場,妾身特來拜別您,望您日后平安順遂,康健喜樂?!?p> 二皇子被流放,二皇子妃的家里人想盡辦法讓兩人和離,如今,他們已不是夫妻。
原主和她是父母之命,二人本就沒有感情,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人家姑娘如此選擇,倒也沒錯。
蕭亦浩在穿越前就是一條單身狗,他不知如何回她,再加上心情還沉重著,便干巴巴說了一句,“你也是?!?p> 他輕一腳重一腳地向前走去,擦肩而過的瞬間,手中猝然被塞了一個鼓鼓的深褐色荷包,很普通但也很貴重。
不遠處的侍衛(wèi)和太監(jiān)向這邊掃了一眼,他們的視線在那荷包上略一停頓,什么也沒說。
一看便知是打點好的。
女子眉眼如畫,她撇過頭,拿手帕輕輕遮掩,隱約可窺見她雙頰的淚水。
“殿下,保重?!?p> 四年夫妻,雖未有所出,但殿下始終待她不薄,她對他怎可能半點感情也無。
蕭亦浩猜到荷包里是什么,消沉之氣頓時散了一大半,他望向默默流淚的女子,真誠道,“謝謝,你也保重。”
告別了前妻,蕭亦浩坐上囚車,出了城門。
曾經(jīng)以高強武藝震懾京城的二皇子,已然從高處跌落,成了連平民百姓也不如的階下囚。
名聲大跌,蕭亦浩愧對原主,但也無可奈何,畢竟他就是普通的理科生,對朝堂之爭一點也不了解,根本無法為自己“平反”。
囚車搖搖晃晃,輪子壓過干泥土的聲音在耳邊“嗡嗡”地響。
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吃飽的蕭亦浩腸胃絞痛,眼冒金星,他緊緊抓著那個荷包,脊背彎曲靠在囚車上,意識有些昏昏沉沉。
“買燒餅嘞!燒餅!又香又酥的燒餅!又大又圓的燒餅嘞!”
虎頭虎腦的壯漢挑著擔子,一左一右的竹籮上蓋著棉布,他下盤極穩(wěn)地從后面走來,步子不緊不慢,但一步頂尋常人兩步。
押送的官兵見狀,紛紛瞥了眼那壯漢的籮筐,聞著油酥燒餅的香味,懷里的白饅頭瞬間不香了。
一個帶刀官兵忍不住了,他眼疾手快攔住要趕超他們的壯漢,問道,“你這燒餅怎么賣???”
壯漢摸了摸后腦勺,憨憨一笑,“不貴!不貴!素的八文錢一個!肉的十二文一個!”
此話一出,詢問的官兵便有些躊躇。
以他們的胃口,一兩個素燒餅定然是不夠的,但若是買四五個素燒餅,便要花掉三四十文,實在有些不值當?shù)摹?p> 至于肉燒餅,就別想了,畢竟都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只聞聞味就行了!
“就不能便宜點?”他又看了眼那香味的來源,試圖討價還價。
其他人也被勾起了饞蟲,紛紛附和起來。
“便宜點吧!咱幾個兄弟都買你的!虧不了!”
蕭亦浩被吵得清醒過來,大概也聽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睜開眼睛,伸手拽了拽前面背對著他的官兵的衣服。
在對方未開口前,他將那鼓鼓的荷包遞了過去,因為饑腸轆轆,說話力氣不足,但也足以讓兩人聽見。
“用這個錢,買了燒餅大家一起吃?!?p> 大概是沒想到蕭亦浩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官兵有一瞬的怔愣,旋即他接了過來,向買燒餅的壯漢走去。
只是還沒把荷包里的銀兩遞過去,壯漢便向一開始的那位官兵打聽清楚了,并提出了他的要求。
“官爺,我家住嶺南,這些天是送弟弟進京趕考,今兒個要回家,怕路上有劫匪,你們能不能讓我和你們同行?只要同行,咱這燒餅就不要錢了!”
那官兵轉了轉眼珠,笑著攬過壯漢的肩膀,客套道,
“總不能白吃你的,不過你既然這么說了,那咱就是兄弟,一路上順便照顧兄弟,也是應該的!”
傻乎乎的壯漢附和,“行!都是兄弟!你們今兒個就是俺大虎的親兄弟了!”
大虎給大家分了燒餅,最后把藏起來的六個肉燒餅拿出來,和蕭亦浩一人三個。
他露出滿嘴大白牙,笑得傻里傻氣,從竹籮里掏燒餅的動作也很自然,完全不像是會藏私的人。
而心大的蕭亦浩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他只以為這肉燒餅是剩下的。
吃完了飯,稍作休息后,一行人便繼續(xù)趕路。
——
蕭景衡沒想過他會造反失敗,更沒想到他會被流放到蕭亦浩所在的嶺南,一時間心情復雜。
一方面,他既不想讓蕭亦浩看他的笑話,另一方面,一想到能看見蕭亦浩哼哧哼哧做苦力的模樣,他就身心舒暢。
只是矛盾的心情,在抵達嶺南的時候,全都化為了憤怒——他遇上了綁匪。
綁匪不僅大搖大擺地綁人、搶劫街旁的小販,在撞上押送蕭景衡的囚車后,還因為看蕭景衡不順眼把他打斷了腿。
蕭景衡被人從囚車里拉出來,像是一條死狗趴在地上,沒有絲毫的尊嚴。
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呼出聲,一雙眼睛滿含怒火,手掌磕破了,腿也被打折了,渾身上下也被人揍了,整個人出氣多進氣少。
“把他們放了!”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男子,對著這些綁匪叫喊。
蕭景衡聽著那聲音,恍若隔世。
很久很久之前,他在被那些狗奴才欺負的時候,也曾盼望著驍勇的二哥突然出現(xiàn),替他出氣。
他嗤笑一聲,眼中浮現(xiàn)出自嘲的神色。
果然是人之將死,都出現(xiàn)幻覺了。
“你算什么東西!敢阻止我們!”
為首的綁匪扛著一個哭鬧的姑娘,手握大刀,對來人明晃晃的輕視。
他們有六個人,還怕對付不了一個?
男子卻不慌不忙,開始談條件,“江湖中人都將就一個公正義氣,你們出一個人和我決斗,贏了我,我讓你們走!輸了,就要放了他們!”
蕭景衡蹙眉,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向那邊看過去,見到來人,愣住了。
似乎是被蕭亦浩那天真的話逗笑了,綁匪們哄堂大笑,笑了好一會,為首的那人和同伴交換了個眼色,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玩玩的意思。
“老大!既然他想決斗,那咱就成全了他!讓我來和他斗一斗!”
扛著一麻袋糧食的大漢走上前,他將麻袋扔向蕭亦浩,一點都不擔心會不會砸死人。
蕭亦浩瞳孔放大,他趕緊跳到一邊,堪堪躲開迎面而來的麻袋。
看著旁邊濺起滿天的灰塵,蕭亦浩咽了咽唾沫。
“哈哈,這就怕了?等會老子把你打得站不起來,可別痛哭求饒!”
蕭亦浩瞥了眼旁邊的蕭景衡,又看到為首大漢肩上的女子,他挺起脊梁,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來!”
大漢輕蔑一笑,握起拳頭章他沖過去。
一炷香后,蕭亦浩被打趴下,但遠處也趕來了無數(shù)的官兵。
綁匪們臉色一變。
腳踩蕭亦浩的大漢對他吐了口唾沫,腳下越發(fā)用力,惡狠狠道,“媽的!竟敢算計我們!拖延時間等救兵!”
蕭亦浩的胸膛緊貼地面,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對大漢挑釁一笑,“這叫智?。 ?p> 大漢被激怒,舉起了拳頭,似乎是要向他掄過去。
“老二!別收拾他了!咱們趕緊走!”為首的綁匪招呼那大漢。
“小子!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老子肯定把你腿打斷!”大漢又沖著蕭亦浩吐了一口唾沫,扛起旁邊的糧食,跟著老大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蕭亦浩費力爬起來,他慢慢走向蕭景衡,對他伸出手。
“三弟,把手給我,我拉你起來。”
蕭景衡仰頭望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蕭亦浩,耳邊還回蕩著那句“三弟,把手給我,我拉你起來”。
見鬼!他竟然在這個傻小子身上,見到了自己一直期盼的兄弟情!
鬼使神差地,蕭景衡將手搭上去。
——
一年后的夜晚,蕭景衡的腿已經(jīng)康復,他和蕭亦浩枕著手臂躺在屋頂上,望著天空的星星,聞著空氣中水稻的清香,還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蕭亦浩的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晃悠,他百無聊賴地對著天空吹口哨,悠閑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蕭景衡開口了,“你是誰?”
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為什么在二皇兄的身體里?
鬧肚子的疑問驅使著蕭景衡問了出來。
蕭亦浩頭一次聽到這么白癡的問題,下意識扭頭看向他,“三弟,你今天收糧食累傻了?我是你二哥?。 ?p> 說著,他還嘟嘟囔囔地伸手摸了摸蕭景衡的額頭,“不發(fā)燒??!怎么還記憶混亂了呢!”
蕭景衡從沒和人這么親近過,眸子里閃過茫然。
片刻后,他想到什么,一把拂開蕭亦浩的手,滿臉嫌棄地用袖子使勁擦自己的額頭,“別用你那摳過腳的手碰我!”
這家伙摳腳的時候,還是當著他的面摳的!嘔!惡心!
蕭亦浩尷尬地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干笑道,“其實也不是很臟……空氣中還有很多細菌呢,咱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蕭景衡不明白他說的“細菌”是什么意思,但也沒了刨根問底的想法。
這一年來,這個冒牌二皇兄照顧他良多,已經(jīng)成了他的親二哥了。
“二哥,你是我的親哥哥。”蕭景衡強調了一遍。
從今天起,亦或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他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把面前這個家伙當作了自己的親哥哥。
想明白后,蕭景衡心中釋然。
蕭亦浩一聽,忙坐起身,又把手伸過去了,“三弟,你真累傻了?要是不舒服,咱就趕緊看病吃藥,可別拖著!”
這古代醫(yī)療條件不發(fā)達,萬一真壞了腦子,可不好治!
蕭景衡一想到那手碰了臭腳丫子,感動什么的瞬間煙消云散,他立馬站起身,甩袖離開。
媽的!狗屁的親哥哥!這人就特么是個傻子!克星!
“哎!你干什么去?別跑啊!我給你試試體溫,帶你去看醫(yī)生!有病得治!不能拖的!”
蕭景衡聽著身后的呼喊,撂下一句沒好氣的“回家”,腳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蕭亦浩追著他從屋頂上下來,又追著出了自家家門,“不行!你得先跟我去看醫(yī)生!聽到?jīng)]有!趕緊停下——”
蕭景衡的聲音都掩飾不住嫌棄,還帶有一絲驚恐,“你別過來!聽到?jīng)]有?!”
寂靜的夜晚,兄弟倆的吵鬧聲愈來愈遠,但他們的兄弟關系,無形之中更加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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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啦~
咳咳,原本說要請一個月的假,但是事情有變,就挺禿然的……
有寶說想看二皇子的番外,這不就來了嘛~
今天先更新這一章,明天開始更新第三個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