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高媛媛

　　“在想什么？”

　　“都等你呢。”

　　高媛媛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他身后，她的戲份是在晚上，沒想到這么早就來了，關鍵是她還俯著身子靠著他的耳邊悄聲開口。

　　楚軒一個激靈，只感到耳朵涼涼的帶著些濕氣，他有點癢，想去扣一扣的沖動，但看著身邊眾人都望著他，立馬反應過來，這尼瑪還在拍戲呢，自己卻走神了，這還是第一天?。?p>　　“導演，剛才過沒過??？你這出神有十分鐘了！”

　　寧昊憋著笑意同時眼神示意著關小彤，小女孩歪著頭做個鬼臉：

　　“就是啊哥哥，我剛剛演的怎么樣，好不好嘛？”

　　我哪里知道？

　　楚軒尷尬地想說些什么圓圓場，但又馬上否定，威嚴！威嚴何在？！

　　因此咳嗽了兩聲，然后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剛才彤彤表現(xiàn)不錯，我仔細在腦?；匚读艘幌?，大家都做的很好，不過我想你肯定可以做的更好，我們再來一遍，爭取這下一遍就過！”

　　眾人：吁～

　　隨后一個笑聲傳來，其他人就再也控制不住，一個接一個樂呵呵地，就連老人家都再次爬起來看著戲的樣子。

　　共事一些天了，他們也了解楚軒的性格，脾氣好耐心足但事業(yè)心很重，因此好不容易看到他出丑的樣子，紛紛整活起來了。

　　“干嘛呢干嘛呢，片場是嚴肅的，我們要認真，負責，不要因為個人而耽誤所有人的時間！”

　　只是黃博卻故意開口道：

　　“導演，我怕現(xiàn)場，讓我歇歇唄？”

　　“哥哥，我也有點累了…”

　　楚軒還妄想掌控下局面，但看這樣子，算了吧。

　　“休息五分鐘，等下繼續(xù)?！?p>　　楚軒嘆口氣，但沒有真的歇息，為了確保等下不出問題，就再次和寧昊說了剛才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這一次楚軒極為認真，一連拍了四條長鏡頭，然后才宣布通過。

　　沒有多少時間耽擱，在這間房子里幾人的戲份還挺多的，今天的任務也就是這些，然后一直就這么忙碌到晚上，就連晚餐也是隨意對付下。

　　他有注意到高媛媛一直都在，但沒啥時間和精力寒暄，最多對視下眼神也就這樣了，不過有邢愛娜在一邊時不時和她搭話，也就隨她意了。

　　直到結(jié)束的時候。

　　“彤彤，今天累了吧，做的很棒！”

　　關小彤吃吃直笑，然后跑過來主動要抱抱，雖然她今天的戲份不是主要的，但小孩子的精力也不是大人能比的，不過此刻她卻很亢奮，一抱上楚軒的脖子后就趕緊詢問：“哥哥我沒讓你失望吧?！?p>　　楚軒不吝嗇夸贊，用額頭碰了碰她的腦袋，“當然啦，咱們彤彤又可愛又聰明！”

　　關小彤露出缺牙的笑容，發(fā)音也不是很標準，俏皮道：

　　“哥哥，那我的獎勵呢？”

　　“今晚抽空畫好，明天就給你，放心吧，你的樣貌都在我腦子里呢，一定會是最可愛的?！?p>　　等到李珺馬上過來說了句要帶她回去后，時間已經(jīng)是8點多，天色也黑了，楚軒順應地放下了她，和她做個告別后，

　　就有道幽幽地聲音傳來，“導演，你怎么不問問我呢？”

　　高媛媛有感覺被忽視，晚上才有她的戲份，但她白天就來了，而且陪了他很久，卻幾乎沒說過話，就一直見他在忙，不過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卻比平常更有感染力了。

　　楚軒笑了笑就毫不客氣，反正人已經(jīng)到劇組了，跑也跑不了。

　　“你怎么這么多戲呢？小孩子你也想比較的？還有你等下才有戲好吧？誰讓你來這么早的，哪有空理會你？”

　　高媛媛輕哼了一聲，一把將手中水丟了過去，努了努嘴：

　　“不解風情！”

　　楚軒美滋滋地擰開水瓶后喝了一口才道：

　　“還說呢，采訪那件事都沒和你算賬呢，你搞什么鬼？”

　　高媛媛聽聞瞳孔輕微放大了些，突然心中很好奇媒體會怎么報道呢，再一想到楚軒當時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很理所應當?shù)氐溃?p>　　“當然是為了劇組啊，不然誰會注意到我們啊，而且，你都不感謝我嗎？”

　　楚軒咋舌，某種程度上還真是，雖然不知道有啥效果就是，但這么說心意還真得領，而且她還是劇組最大的咖，那就給點面子吧。

　　楚軒一副你贏了的樣子，敷衍著語氣，“是是是，你做的都對，我很感謝，請原諒鄙人的不識抬舉，我眼光短的很看不到長遠的事情，你這么好看的人，肯定不會和我計較的對嗎？”

　　高媛媛也不是生氣，只是想單純博個關注，而不是當個透明人，就抿著嘴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這樣還差不多，行，這一次就原諒你了。”

　　“小生謝過姑娘，大人有大量。”

　　楚軒主動作了個揖，就立馬轉(zhuǎn)過話題，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也耽擱時間。

　　“所以，希望接下來你也能給我省點錢，畢竟我很窮，咱們好順順利利地完成拍攝?！?p>　　高媛媛明白他的意思，也收起了嘻戲的心思，認真道：

　　“既然這樣，我會的?！?p>　　楚軒給予笑容，柔聲道：

　　“嗯，先去換裝吧，這時你是換好衣服打算洗澡的。”

　　很快就轉(zhuǎn)場完成，李鵬在布置著燈光，杜杰在扭動著鏡頭，寧昊這貨一結(jié)束后就私下叛逃，然后陪著邢愛娜不知道去哪里了，第一天就翹班，還揚言：尊重勞動法，一天八小時，加班另外算錢！

　　不過這也是他知道接下來的戲很簡單，他在與不在都一樣，最重要的是他想帶著邢愛娜逛逛，他們其實也一直沒放松過。

　　楚軒和幾人聊了聊接下來的走位，就準備開始了。

　　“好了，準備吧，第36場1鏡1次，action！”

　　“咚咚咚?！?p>　　鏡頭從高媛媛身后拍過去，她頭發(fā)濕漉漉地散在后面直垂到腰身，一身白色寬松睡衣，細看之下就能看到一抹黑色的文胸和若隱若現(xiàn)的腰身，纖細苗條。

　　高媛媛順勢打開了門，就見到鄧朝抬起頭，就一邊系著扣子，一邊疑惑到：“你怎么來了？”

　　他們的關系并不用避諱這些。

　　鄧朝明顯在掩飾著什么，就直直地從她身邊而過，然后道：“我給你拿了點夜宵?！?p>　　“咔?！?p>　　楚軒想了想還是道：“老杜，鏡頭待會上去一點，從媛媛腦后拍過去，剛才有點低了?！?p>　　“明白。”

　　杜杰比寧昊好的地方就在于他聽話，要是寧昊在的話，指不定他就有歪腦子說：明明就是你自私地不想讓觀眾看見她這背影！

　　鏡頭繼續(xù)。

　　鄧朝舉起瓶子自顧自喝了一口酒，高媛媛就靜靜地看著他，想知道他想說什么。

　　但鄧朝明顯扭捏起來，左顧右盼的，過了會才道：“我想收養(yǎng)小文?！?p>　　然后抬頭特意看著她，高媛媛眼神一亮很是贊同，“好啊，支持你。”

　　鄧朝呼出一口氣，也就直說了

　　“但是民政局說沒有結(jié)婚，不能收養(yǎng)?！?p>　　高媛媛沒回答，只是稍微靠近點嗅了嗅，驚訝道：“你今天噴香水了？我說呢一股味?！?p>　　鄧朝心里高興，但還是故作不知，然后特意坐到了她旁邊，一邊煽動著外衣，“?。亢苊黠@嗎？”

　　隨后自個又嗅了嗅，他感覺氛圍也差不多了，就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要不然我們兩個就…那啥？”

　　就在這時，黃博從浴室闖了出來，裸露著上身，下方系條睡袍盤在腰間，身上還有水漬沒擦干凈，就大咧咧地道：“我洗好了，你也去吧，等下準備睡覺吧?！?p>　　讓他就看到還有一人，對視一眼，愣了會，然后見高媛媛起身站在一旁也不咋好意思說話羞紅著臉，黃博露出憨厚的笑容，干脆就攤了攤手，“你怎么來的這么巧？額，這個…”

　　高媛媛主動接過話，認真道：“既然撞見了，那我就說了啊，我倆領證了?！?p>　　“咔?！?p>　　楚軒琢磨了兩下，銀白雪換人了，就不應該和劇本一樣，不然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太平淡了，于是道：

　　“媛媛你稍微清淡了點，雖然也過得去，但這樣就沒有突出點了，你可以試著就用你本身的俏皮勁，或許也挺好的。”

　　高媛媛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故意道：“導演你說說，我哪俏皮了呀，我難道不是溫柔體貼的嗎？”

　　楚軒揮揮手，干脆不反駁：

　　“嗯，都是你，人有多面嘛，按你喜歡的來演?！?p>　　高媛媛故作懊惱著，“我想不出來，那導演你覺得我哪面好？”

　　楚軒牙有點酸，周邊還有人呢，這幾雙眼睛下來他都有點撐不住了，明明兩人沒什么的，但卻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臉皮還是薄了些，這得練！

　　銀白雪這個角色可以發(fā)揮的地方并不多，而高媛媛是有演技的，不算多好，但應對下來是沒問題的，因此再次敷衍道：

　　“都好，你只要自然點，都好。”

　　楚軒說完就趕緊看向鄧朝，他想著年輕人應該機靈點，能主動地為導演解除尷尬，但他茫然的樣子，還以為自己要受訓呢，于是正襟危坐起來。

　　楚軒輕嘆口氣，還好黃博趁機問道：

　　“那導演，我和阿朝演的咋樣，有沒有要改正的地方？”

　　這才對嘛，不愧是你！

　　“鄧朝雖然心里沒點數(shù)，人也笨…

　　鄧朝頓時緊張了起來，果然是要來訓我！

　　但楚軒話鋒一轉(zhuǎn)，他還是實事求是地道：

　　“但演的還可以，就這樣吧?！?p>　　隨后不理會放松下來的他，而是對黃博道：“你等會一出來的時候，記得把劉海甩一甩，水沒整干凈，等下給你個特寫，應該會很有特色的?！?p>　　楚軒想到他在大鉆石里就有這個鏡頭，這里的戲份本身就是為了搞笑沖突的，莫三妹想和銀白雪成一對，但是好哥們卻偷偷與她結(jié)了婚，有點無厘頭的意思，而黃博的面容又與高媛媛相襯托，頓時鮮花配“牛糞”的感覺就來了！

　　這不是在詆毀黃博，只是他的個人魅力是內(nèi)在的，他還是很好的人，我們尊重敬佩他！

　　“我明白了，都聽你的！”

　　…

　　“咔，辛苦大家，今天拍攝結(jié)束了，老杜和李鵬勞煩一下收拾下東西，五分鐘后咱們一塊回會議室，其他人解散?！?p>　　簡單吩咐一聲，隨后也不打算待在這了，第一天就這么結(jié)束了，只剩下晚上導演組商討一下明天的事宜，拍攝并沒有超出眾人的能力，因此一直以來的壓力也少了很多，趁這會他想著下樓抽根煙去。

　　只是后面靜靜地跟著一個人。

　　楚軒沒理會，啪嘰一聲點燃香煙，再吐出一道白芒，就這么看著它從濃烈到消散，眼神放空，這一會的功夫，一天沉著的壓力也小了很多，原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甚至讓它更好！

　　等一根煙結(jié)束后也沒轉(zhuǎn)過身，隨口問道：“你跟來干嘛呀，不嗆??？”

　　高媛媛沒說話，楚軒有點不解，他聽出來這聲音是她啊，難不成聽錯了？

　　就想著轉(zhuǎn)頭去看看，但只是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心靈的碰撞，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隨后就有一雙手環(huán)繞在他腰間。

　　楚軒一怔，都沒反應過來，微微動了動后發(fā)現(xiàn)她抱著還挺用力的，也沉默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你別動，就一會兒?！?p>　　楚軒感受著高媛媛臉龐輕輕磨蹭著他的后背，暖和中帶著柔軟，外界還有零散的噪音傳來，劈哩叭啦的，但此刻他卻連高媛媛的呼吸聲都聽得分明，和心跳一樣，一下一下的安穩(wěn)。

　　說句不好意思的話，這還是兩輩子下來屈指可數(shù)的經(jīng)歷，只是上一次是誰對自己這么擁抱過，楚軒還真不記得了，貌似也是長發(fā)，但沒她這樣溫柔，只記得從那以后他就選擇了一切隨緣。

　　時間緩緩流過，很慢，其實又很快。

　　“好了，五分鐘到了，你上去吧，你抽煙花了兩分鐘，我抱了三分鐘?！?p>　　高媛媛主動放開了手。

　　楚軒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很好看，只是這時她的眉眸中卻帶著些悵惘好像還有點隱藏在深處的感傷，他腦海瞬間跳出一個成語頗為貼切：梨花帶雨。

　　“你…怎么了嗎？”

　　楚軒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主要他嘴笨，而且有點想逃避。

　　高媛媛微微低下頭，猶豫著抿著嘴角，像是在決定要不要說，但最終還是道：“我分手了，和你說一聲?！?p>　　楚軒啞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點點頭，他有點猜測，今天高媛媛從白天到晚上一直都在，還挑在這不怎么合適的時間地點，或許就是想告訴他這一句話，同樣還有點猜測，這女人怕是戀愛腦又犯了，只是又有點躊躇和顧慮。

　　但現(xiàn)在楚軒不愿意多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其他一概靠邊，勿亂道心。

　　所以他既不尋事，亦不惹非。

　　只是片刻后，湊出個微笑的臉龐：

　　“那，祝你分手快樂，你會找到更好的?！?p>　　高媛媛看著他，也笑了出來，綻放的梨渦，讓楚軒再一次想起那晚白色的睡蓮。

　　她輕聲道：“一定會的?！?p>　　然后一人上樓，一人轉(zhuǎn)身就走，步伐輕松。

　　…

　　…

　　03年的夜晚是有滿天星辰的。

　　酒店環(huán)境還算可以，類似于如家那種水平，一個標間一百來塊的樣子，對于眾多演員來說這條件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快要到凌晨的時刻，一間房間內(nèi)的商談才到了尾聲。

　　“今天我要重點批評下寧昊同志?！?p>　　楚軒板著臉，其他人也同仇氣概地盯著他。

　　寧昊臉色一抽，然后看向邢愛娜，卻見自家媳婦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也不幫忙，頓時郁悶下來，干脆投降道：

　　“好，我檢討，我認罰，求各位原諒我，以后夜宵都我負責?！?p>　　“不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p>　　楚軒見眾人也滿意了，剩下的收個尾就結(jié)束了。

　　“周制片，你和那兩女生溝通下，一周后就開拍她們的戲份了，讓她們稍微早點來，我先試試她們的狀態(tài)。”

　　周林點頭，然后接著匯報：

　　“周大福和索愛手機廣告費用結(jié)算過來了，不多，加起來才10萬快，我已經(jīng)盡力了?！?p>　　楚軒點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有廣告贊助就不錯了，“好事啊，辛苦了?！?p>　　“對了，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是拿片酬還是份額？”

　　周林灑然一笑，沒啥猶豫的：“我存款還是有一些的，而且我相信楚導?！?p>　　杜杰嘆口氣，“我是真想拿錢啊，前幾年玩攝影已經(jīng)快把我掏空了，不過就連昊子都這么選，那我肯定跟著?！?p>　　寧昊故意打趣著：

　　“喂，別帶上我啊，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后悔！”

　　李鵬和楊姐表示選擇片酬，楚軒當即支付，一人兩萬，他們換算成份額加起來剛好1%，覺得還是拿片酬實在，而且這價格對于他們來說真的不低，因此感謝道：“楚導，以后有事說一聲，肯定到場?！?p>　　楚軒笑笑，他能做的不多，但一同共事過的，他都希望大家過得好點，因為物質(zhì)決定精神文明。

　　“行，那就這樣吧，解散。”

　　…

　　同樣，另一邊高媛媛躺在床上，眼神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上的素描畫，她是個很容易就被感動的人，更何況這段時間她的眼前就只有一個人，每當空閑的時候就忍不住回想起兩人的短暫經(jīng)歷，卻發(fā)現(xiàn)他給自己的都是歡樂。

　　今天晚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強烈的念頭，然后就抱住了楚軒，剛開始還有些驚慌，但沒一會就剩下寬厚和溫暖，她一邊輕輕地數(shù)著時間，一邊感受著他的氣息。

　　“噗～”

　　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媛媛就笑了出來，也正是在那一刻，她有了自己的決定，這在外人看來是很很突兀的事，她卻毫無顧忌。

　　下一刻她掏出手機找到熟悉的備注，簡單看了看兩人的記錄，都是自己問著“在干嘛呀”一類的，然后過了許久才會有個簡短的回復，“忙”、“說話”、“服了你了”。

　　高媛媛挑著眉頭撇撇嘴，“真笨?！?p>　　然后輕快地打上兩個字：晚安。

　　就在放下手機的那刻，又想起了什么事，猶豫了一會后又翻出另一個人的短信，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回復，上一個信息還是她昨天晚上發(fā)送的：分手吧，祝你好運。

　　隨后高媛媛干凈利索的刪除了電話和短信，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星星，然后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