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的魂魄再也不敢出聲,只在他的撫摸里,像被人綁了一樣,一動不能動。
“終于找到你了?!边@個男人撫摸著逍遙,不,他在撫摸這棵嶰竹,嘴里喃喃著,仿佛在自語。
“怎么,你在找我?我們認(rèn)識嗎?”對于這個姬公子的話,逍遙既吃驚又懷疑。
嶰竹中的魂魄盡管不敢動,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逍遙在心里嘀咕:我在這昆侖之巔,已經(jīng)生長了快上千年,就你一個凡夫俗子,就算加上你的上輩子和上上輩子,連你爺爺?shù)纳陷呑佣技右黄?,我們們也沒有認(rèn)識的可能,你竟然在找我嗎?
“姬公子,你終于找到你中意的竹子了嗎?”那位被喚作無墨的跟班,欣喜的走過來,站在公子的身邊。他欣喜的不是他的姬公子終于找到自己中意的竹子,而是欣喜自己從此就可以不必再跟著公子顛沛流離的滿世界找他要找的一段竹子了。
“此生從未得見這般樣的嶰竹。青玉一般,長得這般蒼郁精妙。”
這個男人仿若無人般,一雙手全部放在了這棵嶰竹身上,撫摸一遍,再撫摸一遍。
“千百年來,我就等來你這么個變態(tài)?。∧氵€有完沒玩??!快點(diǎn)把這棵竹子連根拔起,帶它走出這昆侖大山,你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逍遙在心里忍不住對他大叫。
如果,當(dāng)時,逍遙能夠看見他的眼神,逍遙就不難理解他對這棵嶰竹有多么的喜愛。
他終于把這棵嶰竹撫摸夠了。他緩緩抽出他的佩劍,在雪光里,一聲清脆,被他撫摸了幾百遍的那棵嶰竹,從跟處倒下。撲棱棱,如一只蒼鷹落地,那棵竹子的倒下,震動了昆侖之巔的積雪,那一刻,整個世界都為之震動了。
就在此時,突地,從雪地里冒出眾多黑衣蒙面的人影,在雪地里紛飛。
一時間,逍遙耳畔傳來叮當(dāng)之聲,刀劍交錯。仿佛世界上除了這種聲音,再無其他。卻又只在片刻功夫,世界又恢復(fù)平靜。
剛才冒出的人影,悉數(shù)躺倒在了雪地之上。姬公子的劍,卻未沾血跡。他卻依然玉樹臨風(fēng)一般站在那里。
在紛紛的大雪里,姬公子仰頭輕嘆:“我都已經(jīng)退到此處,又何苦非逼我如此呢?”
這位姬公子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卻見地上的那人腰間戴著一個很古怪的配件,卻是從未得見。只是姬公子他對那些東西古怪的東西并無好奇之心,當(dāng)下,把劍緩緩入鞘。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著他剛才所做之事。
紛紛灑灑的大雪,一會就淹沒了剛才的一切。世界歸于平靜。
一個世界因此被埋于雪山之下,另一個世界因此而降臨了。
而無墨此時像剛從夢里醒過來一樣,復(fù)蘇了臉上的表情,急急奔到姬公子的身旁,顛聲問道:“姬公子,你沒受傷吧?”一邊問,一邊仔細(xì)查看著姬公子的周身。
“我安好?!奔Ч勇曇舻?。而后,他就專心的在做著一件事情。
這個男人,用他的利劍,劍光所到之處,竹子應(yīng)聲而斷成幾段。逍遙的魂魄在他的劍光之中,嚇的慌亂無比。魂魄躲進(jìn)了其中一段竹子。逍遙倒沒料到,姬公子從雪地里撿起的那段竹子,正是容納自己魂魄的那段。
姬公子從雪地上撿起那段最為精美絕倫的一段竹子,輕撫掉上面的雪跡。他用他的劍把那段竹子上小心的加以修整,忙了些許時辰,然后很得意的拿到無墨的面前,說:“無墨,你看,如何?”
無墨看著姬公子手中的那段竹子,也忍不住驚嘆:“哇,真漂亮,簡直就像一段青玉,真是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竹簫,公子,這下,可終如你所愿了?!?p> 無墨的語氣里,當(dāng)真是歡喜。
姬公子把那段竹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終于,把它放在了他的唇邊,在他的溫?zé)岬臍庀⒗?,竟然傳出一種低沉的,迷人的聲樂。在聲樂響起那一刻,逍遙知道,她不再是一棵嶰竹,從此,自己變成了一只竹簫。
在這個男人把竹簫放在唇邊那一刻,如果,他能看一眼他手中的那段竹子,他會發(fā)現(xiàn),青玉一般的竹子,在那一刻間,變得通紅。
這個男人把那只簫放在唇邊那一刻,逍遙萬萬不會想到,千百年來,竟然有人用這樣的方式親吻了自己。
而在那一刻,他唇上的溫?zé)?,讓逍遙的魂魄變的無比羞澀。一時間心里竟蕩起無數(shù)漣漪。竹簫在那一刻,變了色。
“公子,你看,你手里的青簫,怎么變紅了!”在無墨的驚呼聲中,逍遙的心猛然冷卻,自己怎么可能讓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發(fā)現(xiàn)這只青簫的異常呢?而一個有著千年修為的嶰竹魂魄在想什么,如何會那么簡單的就被凡人看破了呢?
那種紅,稍縱即逝,一閃而過。
當(dāng)姬公子把青簫從嘴唇邊拿下,放在眼前觀看時,青簫就是青簫,哪里變成了紅色。
“無墨,你是眼花了嗎?”這個男人很有風(fēng)度的笑笑“哪里變紅了呢?”
無墨看看公子手里的簫,又揉揉自己的眼睛,:“怪了,我剛才明明看到它變成紅色的了?!?p> 無墨不相信的把那只簫,拿到自己的手里,雙眼盯著它看了半天,他當(dāng)然不會看出任何端倪。
姬公子把那只簫從無墨手里拿過來,順手用它敲了下無墨的頭。說:“就你這無墨的腦袋,還想騙人!”
“公子,我沒騙你,真的,我明明看到它變紅了,就那么一瞬間,真的?!?p> 無墨所見是真的,所以,他怎么都不肯承認(rèn)是自己在取鬧自己的公子。
“就算是真的好了。知道無墨是天底下最誠實的好孩子?!?p> 姬公子笑笑,沒空理會無墨所說的真假,只把那只青簫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
“什么就算是真的好了,明明就是真的,好吧?”
無墨還想爭論,姬公子已經(jīng)沉醉在手中那只青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