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難行的山林間,根本沒有通路,只有一些林中野物踩踏走動的小徑,被稱之為‘獸道’,植被才稀少一點(diǎn)。
有經(jīng)驗(yàn)的山間獵戶會追尋獸道的痕跡,鋪設(shè)陷阱,或者提前埋伏,收獲的概率就能增加。
此刻,蔥郁茂盛的森林,迎來了一行訪客,正沿著獸道進(jìn)山,他們一行四人,皆是精瘦的漢子,面皮黝黑,雙手粗大骨節(jié)突出,身著粗布褐衣,手里提著鐮刀或者長叉,其中兩人背上還背負(fù)著一卷長長的麻繩。
也許是趕路苦悶,有些壓抑,其中一人咂摸了一下嘴,瑟縮著脖子問道:“桐二哥,有人說上個月你采了株百年黃精,足足賣了一百多兩銀子,是不是真的?。俊?p> 此話一出,另外兩人眼睛一亮,雖然腳下的步伐沒停,但都豎起耳朵看向了領(lǐng)頭的那人。
一百多兩銀子,對于貧苦的山間百姓可是一筆巨款,都夠造個新房,外加娶個城里小娘了。
“怎么,石頭你小子眼饞了?”
領(lǐng)頭的漢子身材精瘦,但骨架頗大,比余者皆要高出一頭,名叫張桐,家里排行老二,被叫做桐二哥,聞言腳下微微一緩,微微側(cè)臉往后瞧來,語氣不輕不重地回應(yīng)道。
石頭立馬一個激靈,連忙說道:“那哪能啊,咱們采藥人都是憑本事吃飯,要采一株老藥非得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不可,是天底下最堂堂正正的行當(dāng),誰眼紅誰就是狗娘養(yǎng)的。”
毒誓剛剛發(fā)完,石頭嘿嘿一笑,看對方?jīng)]有真的生氣,就腆著臉說道:“所以你真的采到百年黃精啦?”
張桐聽到他說得有趣,也是不禁一笑,倒也沒有跟他過多計較,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下了他的猜測。
“嗬,那可不尋常,上了年份的老藥據(jù)說有靈性的,會自己鉆進(jìn)泥巴里面遁走,村里一些采了一輩子藥材的老人,幾十年下來也不見得采到一株?!?p> 傳言是傳言,得到當(dāng)事人親口承認(rèn)了,那給人的感受又是另外一種了。
雖然幸運(yùn)兒不是自己,但這種事光是談?wù)摼透杏X激動不已,石頭還有另外背著繩索的兩人,雖然臉色黝黑,看起來顯老,其實(shí)不過二十出頭罷了,當(dāng)即你一句我一句地談?wù)摿似饋怼?p> “桐二哥運(yùn)氣太好了吧,要是我采到了,一定在年底娶個城里媳婦!”
“嘿,你小子也就這點(diǎn)出息了,換我啊,我就購置十幾畝田地,再把地租出去,當(dāng)個地主老爺,再也不用辛勞了!”
“你們的追求都太庸俗啦,桐二哥可是拿錢給娘請了名醫(yī)治病了,現(xiàn)在誰不知道桐二哥的孝名?!?p> 張桐聽著他們的話語,倒是沒有如同伴們那樣興奮,沉默著帶領(lǐng)隊伍走到了半山腰,看著遠(yuǎn)方白霧繚繞的陡峻群山有些愣神。
“那桐二哥,你在山里遇到仙家的事兒,也是真的啦,是仙家救了你?”
石頭一拍桐二哥的肩膀,冷不丁地問道。
“你問這個干什么,從哪聽來的!”
張桐悚然一驚,猛地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推在石頭胸前,把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diǎn)從山道上滾下去。
眾人這才看到張桐眉眼之間三條皮肉外翻的抓痕,據(jù)說是之前進(jìn)山采藥時被老虎襲擊留下的,百年黃精也是那次采到的。
不過之前張桐平日里雖然沉默寡言,但熟悉脾性的人都知道他性情淳樸溫和,并不擔(dān)心。
此刻突然發(fā)難,眼睛圓睜,那猙獰的抓痕竟透著三分煞氣,叫人不敢逼視。
石頭也被嚇到了,口齒哆嗦著說道:“桐二哥我沒想到你這么大反應(yīng),這事是我聽村口張大娘說的,她說你晚上說了夢話,我就好奇問問,沒別的意思?!?p> 張大娘是張桐的親娘,原來是自己說夢話鬧的,聞言張桐立馬泄氣了,也不好再說什么,摸了摸腦袋,將石頭拉了起來。
“沒有那回事,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仙家,你們還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尤其是你石頭,專心采藥比什么都重要。”
說完,打了個手勢,埋著頭繼續(xù)往山頂爬去了。
其余三人相視一眼,連忙也跟了上去,態(tài)度倒是沒有之前那般隨意了,心中生出了一絲敬畏,沒想到桐二哥生起氣來跟老虎吃人一樣,剛剛心臟都幾乎嚇停掉了。
不過這在弱肉強(qiáng)食的大山里算是一件好事,跟著這樣的人才能有出路。
這一行四人卻不知,他們的交談對話都被第五人看在眼里。
只見附近一顆粗壯古樹的枝丫上,纏繞著一團(tuán)霧氣,仿佛和晨間的云霧渾然一體,此刻突兀地化出了人形。
那人形乃是一個俊秀書生的模樣,除開氣場有些縹緲虛幻之外,單憑肉眼和正常人看不出任何分別。
此人正是隱匿一旁的秦槐,他掐指一算,發(fā)覺他不知不覺間開始修煉之路,已近一年了,寒來暑往在修煉之中度過,幾乎難以察覺。
這段時間他努力修行之余,也曾多次搜尋那兩個強(qiáng)盜的蹤跡,只可惜并無所獲,不過這中間倒是發(fā)生了許多故事。
其中與采藥人張桐的奇遇就是其中一樣。
“張桐這小子到底是藏不住事,承諾不會將我的事說出去,沒想到說夢話暴露了?!?p> 秦槐面色古怪,他正是采藥人口中的‘仙家’,當(dāng)然他這個仙家水分頗大,上個月好不容易突破月蟾功第三層,法力大增。
卻沒想到某天外出游歷,就在他隔壁的大駝峰山里,有一只黃斑虎吞噬靈藥,開了靈智,成了類似妖獸的存在。
并且虎眼奇異,看穿了秦槐的真身,一路追逐撲咬,給他帶來不小麻煩,幸好那時采到老藥的張桐路過。
百年黃精獨(dú)有的藥香吸引了黃斑虎的注意,這才讓秦槐脫身,畢竟只是一只野獸,也聰明不到哪里去。
顧此失彼之下,很快就讓隱匿在一邊的秦槐引著張桐跑出了大山。
兩人因此結(jié)識,后者發(fā)誓不會將秦槐的事說出去,卻沒想到還是泄露了,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罷了,如今我修行略有成效,哪怕正午陽光也只能削弱我,而無法給我造成多少傷害,很快也要離開這附近了,張桐也未見過我的真容,多些不知真假的傳言,對我的影響并不大?!?p> “不過在離開之前,有件事須得解決,上次我空有法力,沒有御敵之術(shù),那只黃斑虎追得我頗為狼狽,這個月我修煉了兩門法術(shù),倒是要再次領(lǐng)教一下!”
秦槐冷哼一聲,掃視周圍的一些蹤跡,黃斑虎可以說是這山中一霸,根本沒有天敵,自然也沒有隱匿痕跡的必要。
很快,魂體順著發(fā)現(xiàn)的線索飄飛了出去,氣勢和一年前截然不同。
只見山林間就像是忽然起了一陣略帶寒意的狂風(fēng),吹起不少落葉,一路向著大駝峰山深處奔襲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