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后院,一間修仙者專用的靜室之內,秦槐雙目緊閉,盤坐在中央的石臺上,除開頭頂天窗灑下一道天光之外,四周幽靜昏暗,十分靜謐。
仔細看去,秦槐的魂體周圍,竟散發(fā)著潤澤的青色光芒,正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張弛呼吸著。
“我感受到了,天地間存在的輕靈之氣——風靈氣,真是美妙的感覺,是因為我身具風靈根嗎,它們正在匯集,速度比吸收無屬性的月華靈氣,更快……”
距離秦槐入住悅來客棧,已經足足十日了,這十日以來,他晝夜都沒有停歇地參悟狂風吟。
“狂風吟轉修的關鍵在于開辟新的鬼脈節(jié)點,這些節(jié)點就如同一般修仙者身上的穴位一樣,乃是天生閉塞的,需要以水磨工夫,一點點用法力沖破?!?p> “如此運轉大周天時,天地之中的風靈氣便會在這些獨特的法力節(jié)點之中過濾,提純,莫非這就是高級功法與普通功法,修煉出來的法力質量差異巨大的關鍵所在嗎?”
秦槐悟性極高,他參悟功法,并不同于一般人那樣照貓畫虎,按部就班地跟著功法練習。
他的習慣是先將功法全篇熟讀過后,將其中的關鍵部分在心中理順,做到步步為營,循序漸進。
因為他深知功法是死的,人卻是活得千奇百怪,若是不能進行微調,使之在細微處契合自己,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桎梏,練出暗傷乃至走火入魔,都不是不可能。
此刻秦槐在心中默默過了一遍狂風吟的內容之后,自覺已無疏漏,當下雙手掐訣,運起了狂風吟中吸納風靈氣的法門。
頓時,靜室之中憑空生出了幾股輕微的風旋。
那風靈氣本就受風靈根的吸引,一直徘徊在秦槐的魂體周圍,此刻更是猶如萬川歸海一般,順著秦槐全身的鬼脈節(jié)點,被吸納了進去,并且在他心神之力的引導下,和原先月蟾功修煉出來的無屬性法力,混合到了一起。
初始之時,在秦槐鬼脈之中穿行的法力絲線還呈現出月華法力的純白色,只是稍微摻雜了些青色光點,但隨著風靈氣的不斷涌入,青色的那部分法力數量,正在緩緩地提升。
“狂風吟是一種迥異于月蟾功的修煉功法,全天任何時候都能修煉,并不受日夜交替,以及月盈月虧的影響,修煉速度幾乎是之前的數倍之多,此刻已經初見其霸道之處了。”
“不過在徹底將月蟾功的法力同化之前,我卻是難以動用法術,就算勉強用出來,其威力恐怕也小的可憐!”
秦槐內視己身,默默地審視著修行成果,月華靈氣修煉出的法力純正陰涼,風靈氣修煉出的法力則是靈動飄逸,這兩者雖不如水火一般不相融合,其契合度也是乏善可陳。
以此駁雜法力施展法術,便如同燒火做飯時,使用沒干透的木材一般,事倍功半。
“不過坊市內有風露谷的宗門修士駐守,安全上倒是有所保障,我大可不必憂慮,只要一心運轉功法,將法力徹底轉化成風屬性法力,到時候便能施展狂風吟上所記載的配套法術了!”
心中有了定計,秦槐便無思無想地在這客棧靜室之內,默默地修煉了下去,雖然初時頗為枯燥,但他不缺耐心,一遍遍搬運著法力在鬼脈之中運轉。
每一個復雜冗長的大周天行完,那駁雜的法力能量流便微不可查地壯大一分,精純一分。
一般的低階修仙者閉關,都會準備辟谷丹之類的果腹,是為了使得肉身腸胃等器官不至于萎縮退化。
而鬼修連肉身也沒有,因此秦槐倒是免去了這個煩惱,只需要不斷地吸納靈氣,便得以滋養(yǎng)魂魄,生存下去,
靈氣是造化玄奇的產物,修仙者和一些懂得吐納之術的妖獸,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都變成了靈氣生物。
一連又是十數個日夜,輪換而過,因為秦槐和客棧方面早就溝通好了,付足了一個月的靈石,雖然也導致他此刻手里分文沒有,但這一個月內都不會有人來打攪他的修煉。
直到這一日正午,秦槐修煉的靜室門口,一道清脆的鈴聲叮咚響起,猶如珠玉滾落,并不刺耳惱人,只是作提醒之用。
這是有人在敲門了。
秦槐從修煉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眉間因為些許不適應而微微皺起,他睜開了眸子,只見他的眼珠都變成了翡翠玉石般的青色,而后又很快暗淡下去,恢復如常。
“果真修煉之中無歲月,我該是把這一月時間都用盡了吧,不然也不會有人來敲門,可我的感覺卻告訴我仿佛才閉關了兩三日罷了。”
秦槐隨即內視自己的體內法力,目露驚奇之色,此刻在他鬼脈之中歡騰奔流著的,已經是一股澄澈至極的純青色法力了。
狂風吟,轉修成了!
他伸手一握,一絲法力猶如靈蛇一般自他手指之間盤旋了上來,只是剛一顯露,這靜室之中便是微微漾起一層清風,讓人精神一爽。
等到秦槐稍微加大了法力的輸出,頓時那原本徐徐撫來的清風就變了,變得銳利和迅疾,靜室之中仿佛多出了十幾道無形利刃,在狂亂地穿刺著,帶著尖銳的嘯聲,風笛一般嗚咽。
若不是這靜室之中除開石臺之外,別無雜物,此刻定然已經被狂風刮得滿地狼藉了。
“這狂風吟果然驚人,單純的法力便有這般威勢,而且法力似乎對周圍的感應更精準了!”
秦槐頗感振奮,五指一握,將法力收回,數個呼吸過后靜室之中又恢復了平靜。
此刻他已經用法力感應到門口,立著一個凡人青年,一身小廝的打扮,自按響門鈴過后便安靜地等候在外。
“請進來吧!”
秦槐對著門外說道,門口的小廝聽到頗為溫和地聲音,神色也放松了些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這位仙師,您在本店租用的靜室已經到期了,請問還需要續(xù)租嗎?”
“不必續(xù)租了,對了,小哥你知不知道坊市附近有沒有練習法術的去處?”
“仙師您太客氣了,練習法術可以去后山,那里也是坊市保護的范圍,場地也很開闊,經常有仙師出沒,練習新到手的法器或是法術。”
……
一炷香時間后,秦槐來到了店小二說到的后山,果然見到一片地勢開揚的山坳,處在幾座山脈和天元坊市的中間。
不時有修仙者錯落其間,或是掐訣打出一道火球,將一塊巨石燒得黢黑,或是操控著木制傀儡做出各種看上去很是精巧的動作。
還有人駕馭著一柄飛劍,歪歪扭扭地在低空盤旋,結果從驟然加速的飛劍上跌落,摔得個渾身滾泥,踉踉蹌蹌在泥潭里掙扎起來,沒走出兩步,腳下一歪。
只聽“啪嘰”一聲,那人居然呈‘大’字形又栽倒了下去,頗具喜感。
那駕馭飛劍的修仙者就在他眼前,離得很近。
秦槐又是初見飛劍,頗為好奇,多看了兩眼,卻沒想到剛好瞅見對方的窘態(tài),不由自主地失笑出聲。
其實剛笑半聲,秦槐就止住了,可還是晚了一點,那渾身被淤泥包裹著的嬌小人影,從泥坑里爬出來。
正是那飛劍主人,此刻她狠狠用手在臉上一摸,將泥漿抹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磨著尖銳虎牙,嚴肅地道:
“小白臉,剛剛是不是你在笑,你懂什么叫飛劍嗎,你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