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門（三）

　　“花生！瓜子！還有糖！”

　　“哇，肉！還有肉！爹，我姐帶了點兒肉回來！”

　　聽到自己小子大呼小叫的，就連柳老實的老臉都有些掛不住了，上前沖著他的腦袋就拍了一下。

　　“喊什么，喊什么，懂不懂禮貌?！?p>　　楚江河只是笑笑，小舅子正是叛逆的年齡，再說，現(xiàn)在的人普遍缺少油水，也就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能夠見點葷腥，就是有了肉還不能敞開吃。

　　這小子被自己老爹打了一下，縮了縮脖子，接著吐了吐舌頭，一陣搞怪道：“爹，咱家上次吃肉是什么時候我都不記得了，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兒了?！?p>　　看柳老實還要打，楚江河連忙勸住，柳老實這才作罷。

　　柳云飛也是正長身體的時候，這個年紀嘴也饞，機靈的小眼睛一直牢牢盯著自己姐姐的包裹。

　　只見柳云芳打開包裹，把這次準備的回門禮，一樣接著一樣的拿了出來，擺在堂屋的桌子上，最后擺了滿滿一桌子的東西。

　　一包花生，一包瓜子，一小包的糖果，還有兩三樣的點心，這點東西柳老實還能泰然處之。

　　這都是女婿孝敬自己的，這些東西他拿的心安。

　　待到那塊臘肉拿出來，再想起院子里還有只雞他就有點不淡定了。

　　一只雞差不多也得兩塊錢了，這……這塊肉得有三斤多了吧。

　　等到柳云芳拿出玉溪翡翠香煙，還有那兩瓶茅臺之后，柳老實徹底破防，嘴唇哆嗦著說道：“這……這……江河，這可怎么行啊，這……這拿的東西也太多了……太多了……”

　　這玉溪翡翠香煙還有茅臺，他都在供銷社的柜臺上見過，價格他也清楚，就是打死他，他也舍不得買來享用。

　　乖乖，一瓶酒八九塊錢，能買十斤肉了，夠他們家吃多少頓的，這得多有錢才能抽這煙，喝這酒的。

　　這下就連自己丈母娘柳翠蘭都坐不住了，拉著柳云芳進了里屋說話，堂屋留給幾個爺們。

　　楚江河遞給他一支煙，安慰道：“爹，您啊，安心收著，反正東西我都拿過來了，您總不能讓我提回去吧，讓別人知道那不是說您不滿意我這個女婿嘛。再說了左右不過是一些吃的東西，改天我再送點過來。這些都是我爹，我娘讓我?guī)н^來的，他們可是特別喜歡云芳這個兒媳婦?！?p>　　“那不會，那不會?！?p>　　聽到楚江河這話，柳老實的心里踏實多了，他柳老實一輩子唯唯諾諾，老實巴交的，所以村里人一直喊他柳老實，就連他的真名都沒幾個人知道了。

　　不過讓他驕傲的是，他生了個好閨女啊，這不，都沾閨女的光能喝上茅臺了。

　　柳老實看著這些東西喟然一嘆。

　　“唉，楚老哥和楚家嫂子都是實誠人??！”

　　楚家當時給的彩禮也就二十塊錢，今天不說其他的東西，光那一條煙，兩瓶酒加起來都二十多塊錢了。

　　聽到柳老實這話，楚江河不禁一愣，楚老哥？

　　看著柳老實那干癟的臉，活像一個風干的茄子，上面布滿了條紋，自己老丈人看起來這得有六十多了吧，就是說他七十也都有人信。

　　他爹楚大有1924年生人，今年不過才54歲，自己老丈人怎么喊他爹老哥呢。

　　后來想想也就恍然，這些干活下苦力的人，年輕時出的力太多了，再加上吃的也不好，也不注重保養(yǎng)，早早熬干了身子，耗盡了潛能，所以一過四十歲就老的特別快。

　　是以，別看柳老實看起來六十多歲的樣子，他的真實年齡確實比他爹楚大有還小幾歲。

　　這頭柳翠蘭把柳云芳拉到屋里，皺著眉頭就輕聲問道：“云芳，江河怎么拿這么多東西來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你公公婆婆沒說什么？”

　　“哎呀，娘，哪里有什么事情，你別多想，這都是江河的主意，公公、婆婆都知道。你是不知道，當時江河一直往我懷里塞東西，我攔都攔不住?！绷品稼s緊解釋，說到最后難免有些自豪，哪家的姑娘能像他這樣，回門的時候能帶這么多東西的。

　　柳翠蘭卻覺得事有蹊蹺，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哪里有女婿跟閨女回門，帶這么重的禮的，眼神一時閃爍不定，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云芳，你別怪娘多心，你跟娘說實話，江河……是不是那里有什么問題？”

　　“那里？哪里?。俊绷品家粫r沒有聽明白。

　　“哎呀，我的傻閨女，就是那里啊?！?p>　　柳翠蘭心里一急，自己閨女不會連房事都不清楚吧，她出嫁的時候自己可是教過的，怎么現(xiàn)在還沒有明白自己所說的是什么，真是讓人著急，這一著急想的不免就有些多了。

　　難道江河那里真的有問題？那可就遭了！

　　要說這女婿真沒什么可挑剔的，長的帥氣，就是自己年輕時看到了也不免動心。

　　家里條件也不賴，做事可靠，是個強勢的人物，讓人有安全感。

　　女人啊，不就是追求這種安全感嘛。

　　可要是真的那里有什么問題，其他的方面再好，自己閨女難免要受苦……

　　“哎呀，娘，你說什么呢！”

　　柳云芳也不是傻子，看他娘這副表情，這才醒悟過來她說的到底是什么，頓時羞的滿臉通紅。

　　盡管面前是自己的老娘，可談到閨中密事，自己還是羞于開口。

　　“江河他……沒什么問題，身體好著呢?！?p>　　柳云芳最后還是敵不過自己老娘的眼神攻擊，敗下陣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呵呵，娘這不是擔心嗎，聽你這樣說，娘總算是放心了?！?p>　　隨即又神神秘秘的湊到閨女耳邊問道：“你說江河身體好著呢，是有多好？有多長時間？”

　　“娘……”

　　這么隱私的事情讓她一個姑娘家怎么說的出口，不過最后還是說了一個時間。

　　“啊……這不是牲口嘛！”這下連柳翠蘭都有些驚訝，隱晦的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自己閨女。

　　這眼神羞的柳云芳一直跺腳，要不是面前這是自己老娘，恐怕自己都要逃出去了。

　　“你婆婆對你怎么樣？娘給你說，要是有為難你的地方，你也得先忍著，咱們女人啊，可不能把這些事兒給家里的爺們兒說，說的多了，家里的爺們兒也煩。你想啊，一邊是自己媳婦，一邊是自己老娘，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他怎么選?！?p>　　“娘，你放心吧，江河對我很好，婆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呢，沒那么小氣。”

　　柳云芳又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還有自己的婆婆為人詳細的說了說。

　　聽完之后，柳翠蘭是一臉的感慨，她的閨女有福氣啊。

　　誰家的姑娘不是從媳婦兒熬成婆的，記得自己剛過門的時候，自己婆婆就對自己橫挑眉毛豎挑眼的，偏偏自己男人還是個沒擔當?shù)呢?，自己當年好不容易才熬過來的。

　　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那些經(jīng)歷，柳翠蘭當然不會讓柳云芳走自己的彎路，拉著柳云芳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閨女啊，你這是嫁到好人家了，以后要好好過日子，可不能隨便使性子?！?p>　　“我給你說，這男人啊……”

　　接下來就是母女兩個的貼心話，主要是柳翠蘭向自己閨女灌輸這般那般一些不為人知的方法，也可以說是技術(shù)，唬的初經(jīng)人事的柳云芳倒是一愣一愣的。

　　具體說的什么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反正楚江河看到云芳從里屋出來的時候，臉色紅紅的，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閃躲。

　　姑爺上門是貴客，為了中午這頓飯，柳老實把家里的老底都拿了出來，一狠心弄了個四菜一湯，這可比他家過年的時候吃的都要好。

　　當時柳老實都要把楚江河帶過來的母雞給殺了，柳翠蘭有些舍不得，這雞留著下蛋多好，殺了吃太可惜，柳云飛這小子倒是在一旁躍躍欲試，雞肉他也好久沒吃了，直到楚江河出面制止了柳老實這才作罷。

　　還是日子過的苦哇，有條件誰不想吃香的喝辣的。

　　最后楚江河把自己老丈人給喝高了，回家的路上，柳云芳還一個勁兒的埋怨他。

　　“你看你，把咱爹都喝成什么樣兒了，有你這么當女婿的嗎?！?p>　　“哈哈，咱爹那是高興，所以多喝了幾杯?！?p>　　楚江河絲毫不在意云芳擰在自己腰間的小手，兩個人雖是先結(jié)婚再戀愛，但這感情卻是越來越好，沒看媳婦都可以跟咱開開玩笑了。

　　哈哈一笑，蹬著自行車就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