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謝謝姐姐
那衛(wèi)士瞬間低下頭,高大魁梧的身體竟然因為王銀釧一句話而顫了顫身子,“夫人恕罪!”
王銀釧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登上了馬車。
馬車離開軍營,七拐八拐,從林子里的小路出來,到了城間的大路之上。
馬車的簾子被風吹得揚起,王銀釧向外面驚鴻一瞥,眼眸微動。
只見外面,一輛輦車慢悠悠從她身邊過去,輦車上絳紫色輕紗曼妙舞動,玳瓚明艷出眾的臉上戴著紗巾,只露出一雙仿佛魅惑的妖精一般的眼眸,眼波流轉(zhuǎn),攝人心魄。
似乎是察覺到王銀釧的視線,她漫不經(jīng)心地朝這邊看過來。
王銀釧毫不懼怕地與她對視上,微微一笑,眼底毫無笑意。
玳瓚回以笑容,甚至還欠了欠身。
笑完,她艷紅的嘴唇動了動。
兩輛車很快擦肩而過。
王銀釧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玳瓚說的是,“謝謝姐姐”。
王銀釧可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讓她感謝的事情,只除了前幾日利用她讓妹妹看清薛平貴的真面目,制造誤會。
王銀釧皺了皺眉,忽然道,“去一趟鹿行坡?!?p> “是!”馬車夫應(yīng)了一聲。
馬車急急掉頭,出了城門,直直往鹿行坡方向駛?cè)?,掀起一陣塵土飛揚。
鹿行坡。
王銀釧剛到鹿行坡,就看到王寶釧正挎著一個籃子,裙角都是灰塵,背有些彎的往小土屋走。
王銀釧看著她慢吞吞的動作,看了一會兒,叫住她,“寶釧?!?p> 王寶釧似乎在思慮著什么,在王銀釧叫第二聲的時候,才轉(zhuǎn)頭。
轉(zhuǎn)過頭的瞬間,王銀釧幾乎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妹妹。
只見她一臉憔悴,臉上因為風吹日曬而失去了光澤,變得粗糙而干裂,嘴唇蒼白起皮,頭發(fā)綁著一塊灰頭巾,裹住干枯毛糙的頭發(fā),月白短衫,衣裳是粗布麻衣,裙角沾滿了泥灰。手臂間挎著一個籃子,原本在往前走,聽到王銀釧的聲音,又轉(zhuǎn)過頭來。
看到王銀釧的一瞬間,她眼睛中的傷心灰敗瞬間隱去,微微笑起來,像是枯木逢春,又發(fā)出了新芽。
“二姐?!彼嬷窕@,籃子中,那王銀釧給的金鏟子閃閃發(fā)光,比她的眼睛要亮上百倍不止。
王銀釧走過去,看著她憔悴的樣子,皺了皺眉。
“二姐今日來做什么?”王寶釧見她不說話,便問道。
王銀釧搖搖頭,“來看看你還活沒活著?!?p> 王寶釧低頭,笑了一下,“當然了,二姐,我雖然從前錦衣玉食,不事生產(chǎn),卻也不至于在滿山都是糧食的情況下餓死?!?p> 王銀釧點了點頭,看向她滿當當?shù)闹窕@,里面都是采到的野山菌,菌子還帶著露水,滿是泥土的腥味,很是新鮮。
“二姐,今日留下來吃頓飯吧,我給你做,我來了這里都好幾天了,你還沒嘗過我的手藝?!?p> 王銀釧點點頭,王寶釧眼中的光瞬間亮起來一些,情緒比方才要好上不少。
“二姐跟我來吧?!?p> 王銀釧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走到了小木屋前面。
小木屋一如初見那般破舊,搖搖欲墜,好像一場大些的秋風,便能上演“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慘案,里面被收拾的井井有條,院子里中間擺著一個木盆,盆中還泡著衣服,院中的繩子上晾曬著幾件衣服,盆里顯然是剩下的,大概是出去采野山菌,沒來得及洗。
院中好歹還有一口水井,不用她去山上運水。
擋雨的木棚子下,一口土灶,灶上一口鐵鍋,蓋著蓋子。
王寶釧將手中的竹籃放在灶臺之上,將金鏟子放進屋中,順便拿出來一個板凳,她道,“二姐快坐,這是我用采到的菌子與一位木匠大叔換來的?!?p> 王銀釧一身錦衣華服,妝容精致,衣上祥云紋,頭插碧玉簪,耳間明月珰,一舉一動猶如神人。
王寶釧看著那腳邊還不及她腳踝高的板凳,又看看二姐雍容的樣子,不禁黯然。
她低下了頭,“二姐若是不愿,只能麻煩你先站一會兒,我院中實在再無什么沉香椅讓二姐坐了。”
她這會正自責,已經(jīng)后悔留下二姐,讓二姐吃頓飯了。
二姐那般驕傲尊貴的人,怎么會坐她這灰撲撲的小板凳?
豈料王銀釧只是攏了攏羅裙,便好似坐家中精心雕刻,用了名貴木料做出的椅子一般,她坐下,也不顧衣服上會不會沾染灰塵。
王銀釧坐下來后,拄著胳膊,道,“沒有半分嫌棄,你去做飯吧?!?p> “讓我看看,你這幾天,學(xué)會了什么?!?p> 王寶釧自從看到她坐下開始,便詫異不止,二姐不僅沒有嫌棄她的板凳又小又破,竟然還神色如常地坐了下來!
簡直是驚天駭?shù)兀?p> 要是以前的二姐,根本不會坐在這里,不,二姐連跟著她來都不會!
王寶釧有些呆愣,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二姐是和以前,很不相同的,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
二姐不是以前的二姐,但卻又是。
王銀釧見她呆愣如雞,道,“還不去?”
王銀釧神色慵懶地看了一眼天色,“還有一個時辰,若你還不去,我可就趕不上城門關(guān)閉的時辰了?!?p> 王寶釧好像驟然被點醒,她回過神,不知為何,覺得眼前的二姐雖然沒變樣子,但好像比以前更加親和了。
她立馬道,“我這就去!”
王銀釧拄著胳膊,看她在灶臺之上忙忙碌碌,總歸是才來了沒幾天,做事明顯還不熟練。
光是起火,就用了許久。
灶臺以后一陣煙熏火燎,緊接著是撕心裂肺地咳嗽聲。
王銀釧好整以暇地看著,不為所動。
不一會兒,火升起來,王寶釧臉上染上一塊塊黑炭顏色,眼角帶淚。
王銀釧皺了皺眉,“嗆死了別把棺槨拉到相府來?!?p> 王寶釧癡癡保證,“二姐,我沒嗆死!”
她從灶臺后站起來,狼狽的樣子王銀釧看著便皺眉,“蠢死的相府也不收。”
難以想象,在寒窯的時候,是學(xué)了多久,才能學(xué)會和那群人一起生活。
王寶釧癡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