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算什么東西
王銀釧拼了命地想要說話，想要告訴王寶釧不要再走錯這一步，然而，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嘴唇卻像是被封死一般，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她搖著頭，極力想把兩個人分開。
然而，一次又一次。
她的手，她的身體，從兩個人中間穿過。
就好像，她是一個局外人，無奈的看著男女主角之間的互動，卻無法插手，戲在上演，她無法阻止，無法開口，無法告訴她的妹妹這一切的真相。
兩個人的臉越貼越近，嘴唇貼在一起。
她看到王寶釧嬌羞如花，看到她情深似海的樣子，看到薛平貴眼神溫柔，那眼神之中，都是對王寶釧的珍視，沒有露出一絲陰謀算計，好像他真的對她萬般柔情。
好像，他真的愛她珍視她。
一切都是那么真實。
曾經(jīng)真的發(fā)生在上一世，那時候，還是王寶釧繡球招親之前，他們就像她那次遇到的一般，在相府之外私會，甚至私定終身。
沒幾天之后，彩繡招親那天，薛平貴真的從一眾人手中搶到了繡球。
王寶釧為了自己所謂的真愛，同父親三擊掌，斷絕關(guān)系，孤身一人去了寒窯，那是一切悲劇的開始，從那以后，噩夢上演，家中支離破碎，直至最后，所有人為這感天動地的愛情陪葬。
如今，王銀釧再次重新經(jīng)歷這件事。
她感受到了當(dāng)時無論如何都勸不回來時的無能為力。那種心如死灰的絕望，仿佛整顆心都被攥緊，透不過氣，只能自己為她捏一把汗的無奈。
像是一塊巨石，壓在身上，讓她心猛地下墜，如墜冰窖。
王銀釧看著那郎才女貌，琴瑟和鳴的兩個人，因為方才拼命想要阻攔，卻從虛空之中穿過，她跌坐在地上，膝蓋跪在地上。
疼意襲來，她卻好像無知無覺，她低下頭，閉著眼睛，五指抓著地面。
“我早就說過，我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p> 王銀釧猛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原本好像看不到她的兩個人，現(xiàn)在卻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視她。薛平貴仍舊一身素衣長衫，衣衫破舊，頭戴素簪，攬著雖然低調(diào)衣著，卻難掩芳華，流光溢彩的王寶釧的腰，眼中盡是得意和嘲諷。
一如他當(dāng)時面對她時的勝券在握。
王銀釧不想去細(xì)思他話中的含意。
她抬起頭，即便明知道寶釧一心全然系在薛平貴身上，還是想要勸說她回頭，想好告訴她后果將是她無法承受的。
然而，仍舊說不出口。
喉中被封死。
心中在嘶吼，尖叫著想要沖出來，一切都在攔在喉嚨中，半點不由自己。
好像身體被控制了一般。
她轉(zhuǎn)而搖著頭，想要用眼神告訴她所有真相。
不要。
他會把所有人害死，他根本配不上你的愛。
他會害得你與家人親朋分離，會讓你懷孕然后害得你孩子小產(chǎn)，會讓你親人殞命全都沒有好下場，會讓大苦所有百姓陷入流離失所的災(zāi)禍。
她搖著頭。
眼淚流下來，陷入了哽咽之中。
然而她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王寶釧猶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眼神呆滯，她眼中盡是柔情，嘴角帶著幸福的微笑，明明眼睛直視著前方，卻沒有看向任何人。
她時不時用那同樣的眼神，看像一旁的薛平貴。
她完全被薛平貴用假象與甜言蜜語圍成的屏障困在正中央。
眼中再無他物。
薛平貴看了王銀釧一眼，伸出手輕佻地摸了摸王寶釧的頭發(fā)，隨后道，“王銀釧，你縱然機(jī)關(guān)算盡，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她是我的，早就是我的了。”
“你永遠(yuǎn)不能把她從我手中奪走，不僅是她，我想要的一切，都擺在我面前任我攫取?！?p> “你算什么東西？”
你算什么東西？
王銀釧的手指緊緊抓著衣衫，指甲掐出血來，她驟然暴起，拼盡全力，奮力一擊。
“你去下地獄！”
……
王銀釧猛地從昏睡之中醒來。
胸口劇烈欺負(fù)，急促地呼吸著，周圍的場景轉(zhuǎn)換，變成了她熟悉的書房。
“娘子，娘子？”
耳邊熟悉的聲音輕柔地呼喚著她。
她眼神有些呆，仍舊不知今夕何年，何時何地，她看向那聲音的來源。
就看到衛(wèi)聽一臉憂心地單膝跪地，緊張地看著她。
“做噩夢了嗎？”他關(guān)切道。
王銀釧沒有說話。
她的腦袋仍舊枕在胳膊之上，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自己的眼角，有眼淚流了下來。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fā)現(xiàn)那里一片冰涼，竟然是已經(jīng)有眼淚流過。
衛(wèi)聽見她回不過神，失魂落魄的樣子，伸出手拿出一塊方帕輕柔地給她擦拭眼淚。
“別怕，我在這里?！?p> 書房安靜地要命。
她不說話，衛(wèi)聽也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地給她擦眼淚。
除了油燈發(fā)出的噼啪聲，書房之內(nèi)沒有一絲聲響。
針落地可聞。
因此呼吸聲更加明顯。
王銀釧剛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劇烈地呼吸著，好像窒息之人一朝獲救拼命自救一般，現(xiàn)如今呆了一會兒，呼吸放緩了許多。
許久，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實中。
方才那一切，王寶釧的僵硬，薛平貴的輕蔑，都是夢而已。
衛(wèi)聽給她擦著眼淚，眼淚干涸成淚痕，然后她的面色仍舊一片桃紅，眼睛滿是血絲。
他對上她沒有焦距的眼睛，輕輕地彎起嘴角，安慰道?！澳镒幽??！?p> 王銀釧回神，忽然道，“我知道了?！?p>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衛(wèi)聽的動作呆愣片刻。
他道，“娘子知道什么了，是否愿意告知我一二？”
王銀釧坐起身來，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她終于知道了薛平貴那句話的意思。
“我想要的，都會得到。”薛平貴曾說。
他想要的，何止是一個相府千金的芳心。
王銀釧道，“自始至終，我們都被薛平貴蒙在鼓里。”
衛(wèi)聽做出洗耳傾聽的姿態(tài)。
“他想要的，何止是相府千金的垂憐，何止是王寶釧的真心。他想要的，不止是寶釧，而是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