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京城,暮色起,寒水碧。
經(jīng)過闖王李自成和清兵韃子的兩次戰(zhàn)亂,這里已盡顯頹廢,滿目愴然。
夜深了,嘉定伯周奎房間里還亮著燈。
“你說太子暈厥在了本府門前?”
“是,門子看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軟倒在地,沒有意識了?!币粋€溫柔的女聲說道。
周奎是太子的外公,沒多久前他被李自成拷掠,此時最害怕麻煩上門。在他看來,上門來的大明太子就是一個大麻煩。
“夫人以為,如何處理為好?”周奎問。
這位三十許的美貌婦人,聲音溫柔中帶著冷漠。
“我表哥跟著清廷大官吳達海做事,他曾說過,滿人準備以給大明報仇這個口號,順應(yīng)民心,征服天下。這個時候他們是不希望一個大明太子出現(xiàn)的,否則人心都向著大明太子,對清朝十分不利?!?p> 周奎膽小怕事,太子還是他的親外孫,來到府上,他沒有絲毫歡喜,卻是滿心煩惱。
“清廷不希望有大明太子出現(xiàn)?那我們不能收留這個禍害,要不把他扔到街上,任其自生自滅?”
“老爺不可!要是他死了,萬一被人傳了出去,說是老爺你害死太子,就算大清朝知道了,也不會給老爺好臉色,更不要說大明留下的那些文人,不知道怎么辱罵你呢!
要是他沒有死,說出被老爺丟棄于街上,于情于理都將對老爺十分不利?!?p>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說,這個上門的麻煩,咱們怎么處理才好?”周奎焦躁道。
膽小的人,發(fā)起狠來,反而會讓正常人大吃一驚。周奎膽小又無情,夫人美麗但陰毒,兩人思量良久,竟然決定毒殺太子,秘密處理掉,讓太子無聲無息地消失。
躺在床上的朱致朗被一陣又一陣的腹痛疼醒了。
朱致朗是一名縣高中的全能學霸,他可不是那種只會做題的書呆子,除了考試成績穩(wěn)穩(wěn)第一外,運動也極具天賦,校運會隨便報了個五千米,竟然破了校紀錄;只因??崛W跆拳道,竟然練到了黑帶一段。
朱致朗長得高大帥氣,但性格卻是張揚霸道,他常對人說:“張揚是青春的底色,暮氣沉沉的年輕人是多么可悲!”
朱致朗既是全校美女傾慕的對象,也名列全校男生忌恨的第一名。
“我也想低調(diào),可實力不允許啊!”朱致朗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繼續(xù)用他讓人忌妒的天賦和張揚霸道的性格,不斷吸引著普通人的仇恨。
兩天前,他被同學慫恿去跳舞,在舞廳喝下一杯奇異飲料后,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朱致朗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冒汗,肚中一浪又一浪地翻滾疼痛。
忽然另一個夾雜著無助、絕望和怯懦的記憶強行填塞進他的腦海。
“真是粗魯,就算要融合記憶,就不能給人家一點時間來慢慢消化接收嗎?”朱致朗心里暗暗吐槽。
他竟然魂穿大明太子朱慈烺!
感應(yīng)到朱慈烺之前絕望無助的心情和毫無振作的行動,他又十分鄙視,“呸,什么狗屁太子,竟然如此無用,一個大男人,只會哭哭啼啼,真丟死個人了!果然是長于婦人之手,養(yǎng)在深宮之內(nèi),不成器啊!”
現(xiàn)在這身子是大明太子朱慈烺,意識卻是學霸朱致朗為主導(dǎo),這里且以朱致朗稱之吧。
接收了記憶的朱致朗發(fā)現(xiàn)情況比想象的要嚴峻的多。不過于他而言,越是有挑戰(zhàn)性,他越興奮。
人生一世,最終是死,只有不斷冒險,挑戰(zhàn)一個又一個困難,才活得有意義!
記憶中的太子朱慈烺在李自成逃離北京后,就放任他離去。他四處流浪,倒還記得他外公這嘉定伯周府的所在,所以來投靠。因為在外面流浪期間擔驚受怕,衣食無著,一到嘉定伯府就暈倒了。
朱致朗思量了一下目前的處境:現(xiàn)在身在嘉定伯周奎的府上。他腹中疼痛的癥狀,以他前世學霸級的生物學和化學知識分析,他判斷是被喂了一種秋水仙素的藥材,這種能從植物中提取的藥材,如果到一定量,會誘發(fā)類似砷中毒的癥狀,發(fā)熱,腹痛,呼吸衰竭直至死亡。
也許是因為秋水仙素藥劑出了意外,也許是因為穿越,歷史上死得悄無聲息的朱慈烺沒有死!
朱致朗忍不住吐槽,剛穿越就有人要毒害自己,這太子當?shù)囊舱娓C囊。
而且重生到南方不好嗎,重生在這個周奎府上?按時間推算,南京恐怕已經(jīng)準備新皇帝登基了,自己以太子身份,怎么改變南明歷史,重新主宰天下?
天生愛冒險和挑戰(zhàn)的朱致朗,想清楚自己的處境,也感覺十分為難。這個難度實在有點大,這是一穿越直接給自己噩夢級的挑戰(zhàn)任務(wù)???
眼下要小心翼翼,防著別人再次暗算,還得盡快離開嘉定伯府,盡快平安到達南京才行,越是拖延時間,后面自己的機會越渺茫。
朱致朗迅速理清了現(xiàn)狀和思路,假裝努力睜開眼。
有兩雙眼睛盯著自己看,還有一個丫鬟跪在他床前抽泣。兩雙關(guān)切的眼睛看著自己,關(guān)切之外,又含著一絲復(fù)雜的意味。
“殿下,您終于醒啦,您昏睡了兩天了,可急死我們了。現(xiàn)在您感覺怎么樣?”一個溫柔的聲音關(guān)心地問道。
朱致朗看著這個精致華麗的貴婦,記得這是周奎的二夫人。這二夫人年紀比朱慈烺的親母周皇后還小了幾歲,但手段了得,隱約記得朱慈烺母親說起她時,總帶一些恨意。
朱致朗想,這個時候,話還是少說為妙,只輕聲應(yīng)了句:“肚子難受?!?p> 這時,另一個站在邊上的男子,走到跪著的丫鬟邊上,狠狠扇她一個巴掌,罵道:“笨手笨腳的賤丫頭,叫你煎個藥都煎不好,殿下吃了藥怎么會變成這樣子?”
那丫鬟委曲地道:“周管事,奴家的藥是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這個大管事一腳踢翻,后面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周管事惡狠狠的罵道:“臭丫頭,還敢頂嘴,還好殿下醒來了,否則看我不打殺了你!”作勢要繼續(xù)毆打。
“不關(guān)她事,你住手?!敝熘吕侍撊醯剌p聲道,聲音雖然不高,但自有一股威嚴。那管事這才罷了手。
幾人輪番說了些關(guān)心安慰的話,朱致朗也沒聽出什么有價值的內(nèi)容,便道:“我疼痛好轉(zhuǎn)些了,想休息下。你們退下吧,留個丫鬟伺候就行了?!?p> 周毅看了一眼丫鬟,那丫鬟也正好看向周毅,兩人眼神一碰就分開,似乎很害怕被人察覺。
朱致朗屏退幾人,就是想單獨問這丫鬟。這些人中,這丫鬟是最沒理由害自己,而藥又是她煎的,希望能問出些蛛絲馬跡。
丫鬟名叫杜鵑,朱致朗問了名字后,又微笑著問道:“杜鵑,你給我煎的是什么藥,我吃了怎么肚中疼痛難忍?”
杜鵑驚恐跪下回道:“太子恕罪,奴婢不懂醫(yī)藥之學,實不知是什么藥?!?p> “你說這藥是誰拿給你的?”朱致朗淡淡地道。
“周管事聽二夫人的吩咐,帶來的藥方和藥材。奴婢從周管事手上拿的藥,按他的要求煎好,伺候太子服下,其余事情奴婢實不知情!”杜鵑惶恐地道,她稚嫩的臉上,還印著周毅的手掌,兩行淚痕尚未干去。
朱致朗沉吟道:“你放心,我不怪你。這些事本就與你一個丫鬟無干,你起來吧?!?p> 這丫鬟不可能知道太多,從剛才的話里,他也大致分析出幕后之人了,要再進一步逼問為難一個可憐小丫頭,朱致朗不屑為之。
朱致朗想不明白為什么剛來就有人要毒死他?原因雖然不知道,但在周府要毒害自己這個太子,肯定是出于主人的授意,周奎和這二夫人是主謀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必須盡快南下,北京城留不得,周府更留不得,多待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