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因恨化靈
越出賭場，紀葵看到男人被賭場里的下人扔出門外，踹到大街上拳打腳踢。
男人無力反抗，雙手抱頭，捂住身體重要部位，任由他們打罵。
賭場的人打累了，沖男人蔑吼道：“下次再敢出老千，就打到你爹媽不認識！”而后囂張離去。
男人身體蜷曲，靠在賭場外一棵樹上，指節(jié)揩了下嘴角溢出的血，拿下來看了看，然后跟死了似的不動了。
兩只眼睛無神瞪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群眾，瞳孔血絲彌漫，連續(xù)幾天睡眠不足，讓那張還算清秀的臉皺紋、灰塵遍布，活活老了十歲。
紀葵僅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的心思不在南南這里。既然是化靈幻境，那么白公雞阿源能給她看的一定是親身經(jīng)歷，她能見到南南，代表阿源也看見過這一景象，那么阿源現(xiàn)在在哪里？
她將目光放長遠，深深凝望四方，不多時，看見遠處隔著人群向南南走來的人。
沒錯，是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與其他人又有所不同，他周身擴散黑氣，身體用鬼氣凝聚而成，不是本身人體。
化靈期妖鬼生出神智，會與人勾引斗角，但卻沒有化人能力。只有更高一級的化形期才能凝聚出一具天衣無縫的人體。
或許凡人肉眼觀察不到鬼氣，也或許是在幻境，周圍的人對此好似看不見似的，以為他是一個原原本本的人。
他邁著沉重步伐向南南走過來，雙眼瞳孔漆黑，冒著幽幽鬼氣，和人流背道而馳。
紀葵正好站在他和南南中間，側(cè)身讓開位置。
白公雞阿源凝聚出的人身與紀葵擦身而過，走到南南身邊站定，無聲望著他。
衣袖下一絲鬼氣溢出，悄然環(huán)繞在阿源身邊，氣息危險。
距離上一次幻境不知過了多久，阿源身上的實力擴散讓紀葵產(chǎn)生本能恐懼，指尖輕微顫抖。
他已經(jīng)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化靈期妖鬼了。
筑基期與金丹期實力不可同日而語，段位等級壓制令人無法忽視。
南南看也未看，仿佛早就知道阿源會來，緩慢道：“不必勸了，我不會回去，讓他死心吧?！?p> “這次，我不是來勸你的?！卑⒃吹粗?，眼眶通紅，落淚滾滾，兩顆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表情卻是平靜的，平靜到毫無波瀾。
他說：“我是來殺你的?！?p> 南南絲毫不懼，抹了把臉，擦掉臉上留了不知幾夜的飯漬，抬眸看著阿源，輕嗤道：“殺了我，就不怕他難過？”
“他死了?！?p> 說出這句話，阿源非常冷靜，只有僵硬的身體出賣了他。
南南一怔，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緊緊盯著阿源，不顧大街上接踵摩肩的人群，突然一把抓住阿源衣袍一角，聲音帶著幾分震顫與恐懼，難以置信般再問一遍：“你說，誰死了？！”
“為了給你湊錢，接了三份活。別人嫌他年紀大不肯要，他就下跪求情，白日在酒樓收拾餐桌，沒客人的時候得空繡手絹拿出去賣，夜晚回去為富貴人家洗衣服，手凍得沒有知覺，一雙眼睛也因為繡手絹繡瞎了。因為看不見，酒樓辭退了他，洗衣服也不再需要他?！?p> 阿源從懷里拿出來一個破布袋，重力扔到南南臉上，目光冰冷：“三個月攢夠五十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嗎？他用命給你湊銀子，他在為你拼死拼活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賭博！為了找到你，為了把銀子送給你，他瞎著眼出門，被富人的一輛馬車活活碾死！祝豪南，你的心是死了嗎？”
祝豪南不敢置信的表情凝聚在臉上，沉痛難以言喻。有些人在世時不珍惜，失去后才懂得珍貴，殊不知為時已晚。
痛苦讓祝豪南失去理智，揪著阿源衣擺，聲聲斥責(zé)：“你這么厲害，為何不保護好他！”
是啊，他那時已然因仇恨接近化靈，就算不是化靈期，攔一輛馬車綽綽有余。
但他卻不在。
老叟出門尋找祝豪南時，他原先幻化出人形跟著老叟，轉(zhuǎn)眼卻發(fā)現(xiàn)催債的人進了老叟家里，把老叟擺好的被他們砸了好幾次的家具再一次砸的稀巴爛，他氣不過，離開老叟一會兒，教訓(xùn)了那群人。
再轉(zhuǎn)身時，老叟已經(jīng)摸索著出了竹林，走進城里，被馬車撞到地上，渾身沾滿了血跡，奄奄一息，阿源驚恐地抱住老叟，手心里被他塞入一個破布袋。
老叟眼盲，將攢了三個月的銀子遞給阿源，輕聲囑咐道：“好心人，麻煩……麻煩把這些銀子送……送、送給賭場一個叫祝、祝豪南的人，告訴他……回頭是岸……還有，我在城西竹林家里有只雞，若不嫌棄，請帶走它，它會……孤單……”
說完這些話，他含冤離世。
老叟也不知祝豪南在哪個賭場，他只是不能再繼續(xù)賺錢，為了把賺到的銀子送到祝豪南那里，沒做好準(zhǔn)備就出了門。
傾盡所有保護的人在自己懷中離去，阿源痛苦萬分，積攢已久的鬼氣翻云覆雨，當(dāng)場進階化靈，擊殺富人和在場所有看著老叟被撞卻無動于衷之人。
后來每每思及此，阿源不能減少半分悔恨。
恨自己為何要去管那些闖入家門的人，恨沒保護好老叟，更恨祝豪南無動于衷。
老叟和阿源之間的事，他不會告訴祝豪南。祝豪南不配知道。但老叟為他做的一切，祝豪南必須知道，他有權(quán)明白老叟為了他付了什么。
他該痛苦，該懺悔，該為此付出代價。
該下地獄，親自和老叟道歉。
“去死吧。”
阿源周身冷意十足，召喚出鬼氣，澎湃洶涌的黑色氣息籠罩整條街道，凡是陷入鬼氣的人，打了一個照面，通通昏迷過去，死活不知。
街道上除了祝豪南，再無清醒的人。
“你……你是鬼？”
祝豪南驚恐地后退，背后抵到樹干。他一直以為阿源是極少數(shù)生出靈根的修仙者，沒成想竟然是鬼所化！
“我是鬼又如何，遠比你善良的多！”
阿源瞳孔呈現(xiàn)詭異的黑色，微斂眼眸，看死物一般凝視祝豪南，脖子伸長，身上長出羽毛，頭頂生了紅色雞冠，朝天仰嘯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