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輔信將軍府
抬頭凝視自己親筆提寫的匾額,李治心中充滿了感慨,曾幾何時他們都很年輕,有理想,有目標(biāo),充滿了活力,從來不覺得有累的時候。
可現(xiàn)在,走了這么幾步,就開始喘了,看來是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浦沽穗S行的侍衛(wèi),李治只帶了薛元超一人,跨進(jìn)了將軍府的大門。
“老臣李伯瑤叩見圣人?!?p> “昆宗,你跟朕用得著這么客套嗎?”
“您是圣人,臣是怎么逾越犯上?!?p> 恭恭敬敬的請李治上坐后,李伯瑤倒了三碗酒,幾十年的老兄弟了,話不用說的太透,一碗酒足可以解釋一切。
“昆宗,朕能坐上這把龍椅,你功勞不小。只要你放手,朕當(dāng)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p> 是的,李伯瑤的確立了別人不知曉的蓋世奇功。貞觀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與漢王李元昌、駙馬都尉杜荷、大將侯君集等欲意起兵逼宮,事泄,承乾遭廢。
世人都說,是紇干承基那個胡人,出賣了李承乾。其實不然,消息泄露的源頭,正是與李承乾關(guān)系親密的將作少監(jiān)-李德謇,也就是李伯瑤的父親。
李伯瑤偷聽到了侯君集與其父,欲斷禁衛(wèi)軍軍械供給。隨即將此稟告給了對儲位垂涎久矣的李治,又與長孫無忌一通暗中操盤,才讓李治在爭儲之路勝出,入主東宮。
李治至今都忘不了,李伯瑤勸進(jìn)他的話:煌煌大唐,必得有德之君,豎子李承乾寵幸孌童,何以統(tǒng)帥國家之大業(yè),唯大王可承貞觀之盛世。
捫心自問,李治覺得作為守成之君,他做的并不差,比之劉洵也過之而無不及。他實在想不通,與他親厚的李伯瑤為什么與他離心離德,以至于用這種方式勸諫。
干了碗中的酒,李伯瑤嘆了口氣,沉聲道:“圣人,臣能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帶兵去感業(yè)寺,將武氏接入宮。天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臣理解?!?p> “可你也別忘了,太宗評價王皇后,佳兒佳婦。她能幫你隨了納武氏的心愿,還不夠賢良淑德嗎?”
至于,李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時刻感到芒刺在背的太原王氏,在李伯瑤眼中就是個屁。
只要李治一道圣旨,隴西李氏丹陽房,就是拼光了,也能幫皇帝得償所愿,圣人完全可以換一種溫和的方式處置此事。
可他偏偏選擇了最偏激的方法,來給武氏立威,甚至坐視發(fā)妻被削成人彘,泡在酒甕中,連眼睛、舌頭都剜掉了。人心何其涼薄,才能如此的冷漠,武氏心如毒蝎,何以母儀天下?
在光州的這些年,每一次聽到武后殘害忠良,蠱惑圣人,他與陳政的心就痛一次。年輕人,那個銳意進(jìn)取的圣人,到哪兒去了呢?
“圣人,你是有過豐功偉績的帝王,廢權(quán)臣,收皇權(quán),改良科舉,興農(nóng)桑,垂衣拱手而治。”
“擒車鼻可汗,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hù)府。東蕩高句麗,西征西突厥,南撫諸夷,開疆拓土萬里?!?p> “可你,可你竟然弄了個帝后同朝,甚至不惜殺了上官儀,來滿足武氏的權(quán)力心。”
自古以來,有哪個帝王,在活著的時候,能允許自己活著的時候,掌握政權(quán)的?難道孝敬皇帝,太子賢,不能幫他分擔(dān)國務(wù)?拱手將祖宗創(chuàng)立的江山,送給武氏一半。
看看如今的朝廷,有多少官員是武氏提拔上來的,還弄了混稱-北門學(xué)士。屁,依著李伯瑤看,那就是禍國之源頭。
為報太宗皇帝知遇之恩,為大唐萬年社稷,為了李治與他的兄弟之情。李治下不了決心,李伯瑤替他下。不得不弄這個天象,把武氏拉下馬。
此時此刻,只要李治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日太陽升起,武氏的黨羽就會被清理趕緊,又有天象為憑,可以輕而易舉的廢掉這個皇后,還前朝后宮以寧靜。
當(dāng)然,弄這么大的動靜,總要有人來承擔(dān),李伯瑤與丹陽房愿意承擔(dān)。
“昆宗,你冷靜一些,圣人也有圣人的難處!”
“來來來,你坐下,聽圣人慢慢跟你說?!?p> 薛元超是想打個圓場,把這個彎兒繞過去。他了解圣人,能輕車簡從的到此,圣人就沒想把李伯瑤怎么樣。
可他抓著過去的事不放,讓圣人下不了臺,那可就僵住了。都是一起幫著圣人爭儲的老弟兄,薛元超不會落井下石。
三口將碗中的酒喝干,李治嘆了口氣,深沉道:“昆宗,你著相了。命定之物,終會回到命定之人手里?!?p> “李氏皇族,乃上天眷顧之族,朕相信,朕的子孫,還不至于連這片江山都守不住?!?p> 況且,就算皇后弄權(quán)又怎么樣?左右不過向呂竇二后一般,這天下最終還是要傳給子孫的。李治了解他的枕邊人,有她把持國務(wù),大唐的盛世不會走下坡路。
等他身后,有皇后從旁輔佐,查缺補(bǔ)漏,太子賢的路只會越走越順,這對國家和社稷都是好事。穩(wěn)穩(wěn)地做個昭襄王,不好嗎?
這龍椅上,坐的始終還是李氏的子弟,李伯瑤年輕時可不是個迂腐之人,如今歲數(shù)大了,怎么會變的與那些腐儒一樣偏執(zhí)?
瞪圓了眼睛,李伯瑤簡直不敢信,這種話,竟然出自圣人之口,那個殺伐決斷的大唐帝王。
“圣人,你說什么?你還要保她?”
呵呵,呵呵!悲愴的笑了笑,李伯瑤走到刀架,抽出橫刀,這個舉動可是嚇壞了薛元超,立刻便閃到李治的身前。
皺著眉頭李治,推開薛元超,沉聲言道:“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交幾個人出來,朕把你流放嶺南。”
呵呵,冷冷一笑,李伯瑤搖頭道:“臣戎馬一生,何懼死也!陛下如此執(zhí)迷不悟,大唐危矣!”
“要怨就怨老臣當(dāng)年看錯了,李青雀當(dāng)皇帝,也不會像你這般!”,話畢,不待李治反駁,李伯瑤反握橫刀直接插進(jìn)了自己的腹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眼見著李伯瑤倒在血泊之中,薛元超都急出眼淚了,連連拍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至不至于都這樣了,李治閉目嘆了口氣,隨即道:“你死之后,丹陽房可保無虞?!保挳?,便甩袖離去。......
陳叔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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