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墨家坊市。
蘇羽牽著馬緩緩步入這座巨大的坊市。
這里肉眼可見的要比其他坊市大的多,并且連坊墻也不似其他坊市那般簡單。
若說其他坊市的坊墻是一道薄薄的圍墻,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稍作限制。
那么這墨家坊市的坊墻便猶如一座城墻。
不僅高達五六丈,厚達二丈余,更是有真正的城樓存在。
且這個城墻并非簡單的土石堆砌而成,而是由一種他看不出材質(zhì)的漆黑材料打造的,漆黑的城墻上還紋著金色絲線般的花紋,看起來玄妙無窮。
蘇羽猜測這多半就是傳說中墨家獨有的“銘文”,也是墨家機關術(shù)的核心技術(shù)之一。
這樣一座城墻,再加上那比其他城池大一圈的面積。
若不是身處于這永安城的鬧市中,只怕任誰看了,都覺得這是一座小城池。
蘇羽起初還咂舌于墨家坊市這城中之城的規(guī)格,不過想到這個世界畢竟與前世古代不同,墨家更是除了朝廷和三教之外大炎最強的勢力。
頓時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問題。
這種級別的巨佬,若是這點排面都沒有,那才是怪事。
不過這里畢竟是帝都,若是其他皇帝還好,可大炎當今皇位上的那位承光帝向來強勢,卻能容許墨家這么駐扎在帝都之中,倒是有些奇怪。
必然不會是承光帝懼怕墨家。
據(jù)說早些年因為某些隱秘的原因,承光帝曾在整個大炎境內(nèi)掀起了一場“承光滅巫”,又被后來人稱之為“巫蠱之禍”。
據(jù)說當時承光帝名義上說是撲殺北蠻和南疆滲入大炎境內(nèi)的巫師和蠱師,可實際上卻是牽連甚廣。
儒生、道士、和尚、方技家的方士、陰陽家的術(shù)士、丹青家的畫師,甚至是數(shù)術(shù)家的算師......
但凡手段比較玄奇詭譎的,多多少少都有人被牽連。
巫蠱之禍波及者高達數(shù)十萬人,殺的那是人頭滾滾。
這位爺可不管你是什么三教九流,在這大炎境內(nèi),承光帝想讓人三更死,那人絕對活不過五更。
因此墨家能在這帝都里建一座城中之城,顯然不是因為自身的勢力龐大。
而是出于某種原因,深受承光帝信任。
“若是如此的話,那燕照雪是墨家的人可能性確實很低,更大可能是像便宜老爹說的那樣,只不過是她背后的人在墨家坊市里開了個店鋪什么的,以此作為在帝都的據(jù)點,而她告訴我背后是墨家,自然就是唬我的......”
蘇羽心中思量著,卻也沒有妄下定論,畢竟自己現(xiàn)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具體如何還是先在這坊市里看看再說。
當下,他便在路邊找了家酒樓,徑直走了進去。
想要打探消息,自然是酒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比較容易。
將馬交給店小二牽到后院去喂些草料,蘇羽自己則是徑直在酒樓一層找了個空座坐了下來。
這會兒差不多是中午飯點,酒樓里的人倒也不少,形形色色,吵吵嚷嚷。
蘇羽還要辦事,自然不便飲酒,點了一壺花茶,又點了幾道小菜,便默默坐在角落聽著酒樓中其他人的談話,企圖從中打探一些什么消息。
只不過他很快便失望了,因為這些逼光顧著喝酒吹牛,一點干貨都不說。
明明前世看的電視劇和小說里,主角想要打聽什么消息,只要往酒樓里一坐,旁邊立馬就有懂哥自動科普。甚至主角有什么疑惑的地方,懂哥旁邊也會有好奇寶寶主動替主角追問來著。
“電視里果然是騙人的?!?p> 嘟囔了一聲,蘇羽喝了口茶,正準備召小二過來主動打聽。
一個身高近兩米,光著膀子的大漢卻是突然走入了酒樓里。
看見這人的一瞬間,蘇羽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
當然,這個世界很奇怪,妖怪都有,長得奇奇怪怪的人倒也沒什么好驚訝的。
真正讓蘇羽懵逼的是,這個大漢的右臂......
大漢整個右臂上并沒有一絲血肉,而是從肩膀處開始,全都散發(fā)著金屬光澤,是一條金屬臂!
若僅僅是如此便罷了,畢竟就算是蘇羽前世的古代,給殘疾人造個裝飾用的義肢也不算什么。
可關鍵是,這條義肢看起來可不僅僅是裝飾用的,而是由各種精巧的零件拼接而成。上面有著許多金線紋路,隨著大漢的動作,這些紋路一閃一閃的,竟頗有點科幻的味道......
且看那大漢點完菜之后,無聊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玩著筷子的模樣,這義肢看起來似乎比真手還靈活。
蘇羽下意識拿起一根筷子學著那大漢的樣子把玩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還不如人家玩的溜。
“賽博朋克亂入?”
蘇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瞄了眼那大漢,不由瞠目結(jié)舌。
見鬼了!
“客官,這是墨家的機關臂?!币粋€小二發(fā)現(xiàn)了蘇羽的異常,頓時貼心的解釋了一句。
“機關臂?墨家機關術(shù)竟如此巧奪天工?”蘇羽連忙追問。
“那是自然,若論這機關術(shù)之精巧,墨家說第二,這世間便無人敢說第一!”小二自豪道,說罷便準備去忙別的事情。
蘇羽毫不猶豫掏出幾枚五銖錢塞給了小二。
一枚五銖錢等于五錢,這里一共四枚,二十錢。
比小二一天的工錢還多。
小二頓時眉開眼笑,陪笑道:
“客官有何疑惑盡管問我,別的不敢說,我在這墨家坊市待了二十年,若說到墨家,那可沒我不知道的!”
看情況,顯然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類客人了,顯得頗為熟稔。
甚至剛才主動搭話,多半就是為了這個。
蘇羽見狀倒也松了口氣,現(xiàn)在事態(tài)不明,他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想了想,他便道:
“我乃是從豫州而來,并非帝都本地人。此前之聽說過墨家大名,卻沒見識過墨家機關術(shù)的精妙,因此對這墨家卻有幾分好奇?!?p> “不過這倒是其次,方才進墨家坊市的時候,我見那坊市圍墻仿若城墻般。這墨家在這帝都首善之地竟也能修這么一座城中之城,當今陛下竟也不在意?”
小二聞言上下看了眼蘇羽,頓時咧嘴笑道:
“客官一看便是有見識的讀書人,尋常時候,大部分粗鄙的江湖人來問我,都只問一些墨家的奇聞趣事?!?p> “只有您這種見多識廣又細心的讀書人,才會問這種問題,且大多數(shù)第一個問的都是那坊墻。嘿嘿,小人猜的可對?”
頓了頓,他接著道:
“咱墨家之所以能修此等坊墻,自然因為簡在帝心。老帝都人都知道,這三教九流中,當今陛下最為倚重墨家與兵家?!?p> “朝堂上那些大人物雖然多是太學出身的讀書人,可誰不知道,陛下平日里對那些大臣可沒什么好臉色,卻偏偏對墨家和兵家之人和煦親善。”
“這坊墻,自然是陛下特許建造的。”
這樣嗎?
蘇羽眼睛微瞇,手指敲了敲桌子。
按照當前的信息來看,承光帝不僅是一個強勢的皇帝,還是個戰(zhàn)爭狂人。
兵家具體是干啥的蘇羽雖然不知道,但看名字就不難猜出必然與行軍打仗有關。
而墨家機關術(shù)如此精巧,若愿意研究制造成武器,在戰(zhàn)場上必然能發(fā)揮出極大的作用。
因此皇帝倚重墨家和兵家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他印象里墨家不是除了機關術(shù)厲害之外,還有個兼愛非攻的指導思想嗎?
承光帝這種戰(zhàn)爭狂人,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被墨家極度厭惡的對象才是。
這也是在聽燕照雪說她背后是墨家之后,蘇羽第一時間竟信了五六分的主要原因。
畢竟墨家只要還有兼愛非攻這種思想存在,對于有野心開疆拓土的皇帝來說,都不是適合拉攏的對象。
所以當反賊似乎才是墨家的出路。
現(xiàn)在反倒被倚重是什么鬼。
難道......
“你知道非攻嗎?”蘇羽沉吟了片刻對小二問道。
“非攻?那是什么玩意兒?”小二一臉茫然。
果然!
這個世界的墨家雖然有非常牛逼的機關術(shù),但卻似乎并沒有前世那般高尚的指導思想。
如此,被皇帝倚重倒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也確實沒有什么刺殺皇帝的理由。
“看來老爹說的才是對的,燕照雪這幫人應該只是以墨家坊市為據(jù)點的其他江湖勢力?!?p>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應該也差不太多了。
畢竟就目前看來,墨家完全沒有刺駕的理由。
且因為墨家坊市的超然地位,官府也管不到這里面,所以江湖勢力將據(jù)點放在墨家坊市從邏輯上來說是非常合理的。
雖然也不能排除墨家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想要殺皇帝的可能,但這種事情就算真的有,也不是蘇羽現(xiàn)在能查到的。
只能當它不存在,根據(jù)現(xiàn)有的信息做出判斷。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蘇羽懸著的心放下了小半。
燕照雪這幫刺駕的逆賊勢力,和后來給蘇河黃金的勢力是什么來路雖然依舊不明。
可不管怎么說,至少對手不是墨家這等龐然大物,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心思電轉(zhuǎn)之間,他倒也不忘搖了搖頭:
“我問錯了,最近這墨家坊市都有些什么奇聞趣事,說來聽聽吧?!?p> 小二連忙道:
“按照咱們這的規(guī)矩,是十錢一問,您剛才給的是二十錢,第二個問題小人既答不上,便不作數(shù),這是最后一問了?!?p> 見蘇羽點頭,他才繼續(xù):
“若說這奇聞趣事啊,那倒還真有?!?p> “前些日子,坊中的那些墨家高人,竟是張貼了幾張懸賞,任誰只要完成了懸賞中的事情,便能獲得報酬。嘖嘖,那獎勵,最低的也有一百兩黃金呢!”
“噢?”蘇羽頓時來了興趣:
“懸賞的內(nèi)容都是些什么?”
小二面露難色,蘇羽又拍出兩枚五銖錢,小二頓時眉開眼笑:
“懸賞一共有三個,具體什么意思小人也不懂,便將榜文念與客官聽。”
“其一為:如何在不使用銘文的情況下,增加火銃的射程與威力。懸賞一百兩黃金?!?p> “其二為:如何在不使用銘文、不使用人力畜力的情況下,使車架跑的比馬車還快。懸賞五百兩黃金?!?p> “其三為:如何在不使用銘文的情況下,使機關鳥飛上天空。懸賞一千兩黃金?!?p> 說罷,小二看了眼瞠目結(jié)舌,已經(jīng)愣在了原地的蘇羽,滿意的離開了他這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