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承不是多事的人,看林汜清的模樣,便是他和景平有私仇,他不會多問。
即墨承于是將木盒交給隋澄,頷首道:“兩月之內(nèi),此事必有定數(shù)?!?p> 林汜清微微側(cè)著頭,露出了一個不算輕佻的笑容:“靜候佳音。”
即墨承點了點頭,起身踏出門去,就聽林汜清在他身后朗聲道:“承將軍,萬事小心?!?p> 即墨承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已經(jīng)踏出了門,背對林汜清擺了擺手,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林汜清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喉嚨如同火燒一般,他的臉上笑容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木然的神色。
隋澄揣著那木盒,出了映春樓便犯了嘀咕,對即墨承說道:“將軍,這林汜清可信嗎?”
即墨承腳步微頓,抬眸看了看天上的一輪圓月,聲音清冷:“無妨,這書信就算是假的,皇帝也會把它當做真的,這上頭的字跡確是景平無疑,林汜清沒騙我們。”
隋澄這才安下心來,不由得摟緊了懷里的木盒。
即墨承回房時放慢了腳步,怕吵醒了熟睡的姜迎,姜迎正睡得天昏地暗,即墨承給她蓋好被子,自己才褪了外衣緩緩躺在一邊。
借著昏暗的燭光,即墨承凝視著姜迎的眼睫,心便漏跳了一拍,一時有些移不開眼。
止步不前不是他的性格,可面對姜迎,他無時無刻不在猶豫,進退維谷,今日那花燈所書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偏偏他錯過時機后便難啟齒自己的情意。
即墨承內(nèi)心輕嘆,好在人還在身邊。
姜迎睡得早,醒的也早,剛睜開眼就瞧見了即墨承的那張面容,他還在睡著,微微向她這邊側(cè)身,呼吸平穩(wěn),劍眉入鬢,更像是一頭收起了利爪的雄獅。
姜迎不由得細細打量起即墨承的臉來,即墨承這副皮囊,也難怪周洳被他迷的神魂顛倒,非他不嫁。
姜迎想著,正要起身,就聽即墨承閉著眼低聲道:“時辰還早,再睡會兒吧?!?p> 姜迎起身的動作一滯,睜大了雙眸問道:“你什么時候醒的?”
即墨承睜開眼,倦意濃重,不緊不慢道:“從你直勾勾盯著我開始便醒了?!?p> 姜迎頓時腳趾摳地,心說這人醒了怎么也不知會一聲,搞得她好像偷窺人家睡覺一樣。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即墨承見姜迎面露尷尬之色,便伸手輕輕拽了拽姜迎的衣角,岔開了話頭:“明日咱們和外祖父一同回鄉(xiāng)下祭祖,雖然路途不遠,但雪地難行,騎馬也要一日,今日能睡便多睡一會兒?!?p> 姜迎坐在里側(cè),身上還蓋著被子,即墨承用手肘撐著腦袋看她,姜迎和他同榻說話,竟沒有半分的不自在。
姜迎微怔片刻,心中想的是,即墨承日后也會同別的女子同榻而眠吧,思及至此,她這心中多了幾分酸澀,急忙避開即墨承的眼神,越過即墨承下了床。
“我……我不困了?!?p> 姜迎下床穿上鞋,就喊朱柿進來給自己更衣,肚子咕嚕嚕的叫了幾聲,不等姜迎捂住肚子,就聽到了即墨承在她身后的輕笑聲,姜迎暗罵,這肚子當真是不爭氣。
即墨承自然也不能再睡,起身幾下穿上了外衣,猶豫片刻便徑自出了門。
隋澄守在門外正打盹兒,就感覺面前一陣風過,他睜開眼去看,只能看到即墨承的背影,他揉著眼嘟囔道:“將軍這大清早的是去做什么啊……”
屋內(nèi),朱柿給姜迎梳妝,妝奩上還擺著即墨承給她買的那盞花燈,夜里瞧這花燈精致漂亮,如今白天再一瞧,便覺著也不過如此了。
姜迎回過神來,便對朱柿說道:“朱柿,將軍說明日回鄉(xiāng)祭祖,你可知在何處?”
朱柿手里正拿著一只銀簪,琢磨著插在哪里好看,聞言便答道:“回夫人的話,老將軍和老夫人的墳冢和祠堂都在一個叫萬戶縣的地方,此次便是要去那里?!?p> 姜迎點了點頭,又問道:“萬戶縣,是老將軍的家鄉(xiāng)嗎?”
朱柿這次沉吟了片刻,搖頭道:“不是,是因為萬戶縣是老將軍和老夫人的定情之地,他們臨行前曾給劉公留了話,若是戰(zhàn)死沙場,便要在萬戶縣安葬,承將軍安葬老將軍他們以后,就直接將即墨家的祠堂也遷了過去?!?p>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就見即墨承步履生風,隋澄眼看著即墨承面帶欣喜之色進了屋子,他眼眸中竟有幾分得意,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就放在了梳妝臺上。
姜迎滿面疑惑,瞧了瞧那被油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又瞧了瞧即墨承,猶豫問道:“這…這是什么?”
朱柿見即墨承進來,手腳也加快了許多,急忙給姜迎帶好耳墜子便退下關(guān)好了門。
即墨承等朱柿離開,這才展顏笑道:“燒餅?!?p> “……?”
姜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伸手去摸那油紙包,發(fā)現(xiàn)還是熱的,她收回手,歪著腦袋去看即墨承:“這是給我的嗎?”
姜迎沒動那燒餅,反而盯著即墨承看,半晌才問道:“將軍為何給我買燒餅?”
即墨承一時語塞,姜迎卻認真起來,她又不傻,雖久居山莊,但還是懂得一個道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即墨承對她如此好,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
姜迎想到這里,神色不由得變了變。
面對著少女的問話,即墨承幾乎就要將自己的心思脫口出去,他張了張嘴,最后憋出來一個蹩腳的理由:“外祖父愛吃,我就多買了一個給你?!?p> 姜迎咬著下唇點頭,內(nèi)心忍不住嘲笑自己的那些胡思亂想。她原以為即墨承日后特意給她買的,原來竟是她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