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漫,梁帝仍無心入睡。
“彭城王,朕等著你?!?p> 他低聲呢喃著。
這時,蘇霖之去而復返,稟道:
“陛下,彭城王距此十里!”
他的神情中,多了一抹罕見的興奮。
如武道高手約期對決,最終迎來巔峰時刻。
情同此理,梁魏兩軍分出勝負的時刻,即將降臨。
“傳令諸營備戰(zhàn),候命出擊!”
梁帝一掃惆悵,興奮道。
他一夜無眠,眼窩深陷,卻像吃了神丹妙藥,瞬間精神煥發(fā)。
隨著旨意的下達,梁軍諸營進入一級戰(zhàn)備。
上至統(tǒng)兵將領,下至普通兵卒,都進入了大戰(zhàn)前最緊張的狀態(tài)。
緊張而興奮。
無數(shù)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伏擊圈外飄散而來的煙塵。
他們像是蟄伏中的猛獸,時刻準備著撲向毫無防備的獵物。
煙塵漸濃,馬蹄聲漸近,梁軍將士的心在劇烈跳動。
長槍在握,箭在弦上。
御營傳令兵已然上馬,只待梁帝詔命,傳令諸營出擊。
突然,進入梁軍視野的魏軍,停在了伏擊圈外五里,不再前進。
“殿下,本宗弟子已探明,前方要道兩側(cè)埋伏著十余萬梁軍?!?p> 宇文擎天嘴唇微動,隔空傳音。
此刻,他正與元沐并騎而行。
聞言,元沐大驚,當即勒令全軍止步。
“好險!”
他仍心有余悸。
若軍情晚到片刻,他已身陷重圍。
其實,偏師覆滅的消息,早已傳來。
未免動搖軍心,元沐一直不曾公之于眾。
同時,他意識到軍中哨騎,軍情刺探不力。
戰(zhàn)前,哨騎并未發(fā)現(xiàn)蕭紹瑜率軍西進,致偏師遭到圍攻,最終覆滅。
他遂請宇文擎天,協(xié)助刺探軍情。
此行,宇文擎天除了保護元沐,亦須聽從元沐調(diào)遣。
他清楚,軍情刺探的重要性。
受命后,他立即停止了追殺青嵐宗弟子。
調(diào)派狼神宗弟子,散布于魏軍方圓百里之內(nèi)。
同時,他對宗內(nèi)弟子下了嚴令:
“嚴密監(jiān)視梁軍,有異動隨時來報?!?p> 正因狼神宗弟子介入了軍情刺探,最后時刻他們才挽救了魏軍。
“陛下,我軍暴露了?!?p> 蘇霖之稟報梁帝。
“何以見得?”
“剛剛,我軍附近出現(xiàn)了大批狼神宗弟子。
臣屬下與之大戰(zhàn)一場,殲滅大部,少數(shù)高手逃脫。
彭城王止步五里,應與此有關(guān)?!?p> 梁軍附近,始終密布典簽府探子,旨在屏蔽魏軍哨騎的刺探。
可是,這次來的是狼神宗弟子。
他們嗅覺極其敏銳,更兼武道有成,且不乏武道高手雜于其間。
倉促之間,典簽府無法做到盡數(shù)殲滅。
漏網(wǎng)的狼神宗弟子,雖未突入梁營,卻可從遭遇大批典簽府探子上,猜出梁軍主力在此。
蘇霖之輕描淡寫,梁帝卻聽出了此戰(zhàn)之慘烈。
與大宗弟子交戰(zhàn),還是兇名赫赫的狼神宗,傷亡必重。
若非典簽府探子出于蘇霖之的調(diào)教,根本無法匹敵之。
全軍覆滅,亦有可能。
梁帝安撫道:
“典簽府上下,賞俸一年。凡陣亡者,撫恤雙倍。
另外,賞仙兒云錦百匹。”
“臣代屬下,謝陛下賞?!?p> 蘇霖之明白,梁帝賞女兒,其實就是賞他。
他身為武道宗師,不愛錢帛,亦不慕官高爵顯。
梁帝也只能透過賞女兒,聊表心意。
梁帝又說:
“如此,朕便會會彭城王。
傳旨:全軍列陣。”
伏擊已無可能,索性列陣迎敵。
繼續(xù)南撤,擇機擇地再作伏擊,梁帝自否之。
五里,是騎兵極限沖鋒的最佳距離。
梁軍若撤,必受重創(chuàng)。
隨后,魏軍勢必發(fā)起追擊,梁軍則有覆滅之危。
梁帝深知,列陣迎敵是他惟一的選擇。
很快,蓄勢待發(fā)的梁軍諸營,列陣要道。
重盾無鋒,列于陣前。
陽光照耀下,銀光四射的槍刃,隱于其后。
弓箭手列陣于后,箭已上弦。
騎兵列陣兩翼,待命出擊。
陣勢厚重,旌旗獵獵。
梁軍將士已然做好了,迎擊魏軍的準備。
陣中央,御旗巍巍,上書:
“大梁皇帝,蕭”。
御旗之下,御馬之上,梁帝身披金甲,遙望元沐。
“彭城王,別來無恙乎?”
厚重的聲音,透著無盡的威嚴,老而彌堅,不墜宏圖之志。
“十年未見,陛下風采如故,不減當年?!?p> 元沐回禮道。
這時,魏軍側(cè)翼出現(xiàn)兩支梁軍。
西側(cè)梁軍,迎風招展的將旗,上書:
“大梁中領軍,陸”。
正是東援而來的陸瀚洲所部。
轄西路軍近五萬精銳,北徐州兵一萬五千余,合計六萬余兵馬。
東側(cè)梁軍,將旗上書:
“南兗州司馬,馮”。
此乃馮國棟所率兩萬南兗州兵。
算上梁帝所率梁軍主力,梁軍總兵力已然超過二十萬。
而三面合圍中的魏軍,兵力近十五萬。
自開戰(zhàn)以來,這是梁軍兵力首次超過魏軍。
“此番貴國公然毀約南侵,視大梁兵不雄、器不利乎?!”
梁帝雙眉斜挑,蒼眸如電,天子之怒勃然而發(fā)。
殺!殺!殺!
梁軍將士,殺聲陣陣。
士氣之高昂,可謂開戰(zhàn)以來之冠。
交戰(zhàn)月余,河山蹂躪,袍澤殞命,蒼生荼毒。
凡梁軍將士,無不義憤填膺。
因義憤而燃熱血,戰(zhàn)意滔天。
梁帝怒斥,梁軍求戰(zhàn),局勢瞬間劍拔弩張。
“陛下所言,怕是不實吧。
今年淮水泛濫,貴國公然決堤,致使我國沿岸百姓流離失所。
先毀和約者,明明是貴國?!?p> 元沐質(zhì)問道。
他不被梁軍氣勢所懾,義正言辭。
“一派胡言!”
梁帝當即駁斥。
見元沐竟然反咬一口,推卸挑起戰(zhàn)端的責任,梁帝豈能不怒。
“彭城王所言,乃實情?!?p> 蘇霖之傳音梁帝。
為完成太子所托,沈賀決了淮水南岸河堤。
僅如此,淮水北岸是有益無害的。
決堤南岸,相當于是泄洪淮南,淮北自然受益。
可是,近淮水田之利,已屬部分濟陰士族。
為了減少損失,于淮水濟陰段上游,他們出動私兵決堤北岸,以泄洪淮北。
蘇霖之早已查明此事,因事涉太子,而未稟梁帝。
《梁書·武帝紀》載曰:
高祖伏擊魏軍未遂,列陣迎敵,三面合圍,斥魏彭城王元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