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離拾憶最近,似乎聽見了手機里女孩的聲音,不由得大感興趣。
在她看來,拾憶就是一個徹頭徹底的花花公子,欺騙了林桐的感情,又在玩膩了之后果斷劈腿。
甚至,拾憶的魔爪已經(jīng)伸向了自己。
不過也必須承認,自己對拾憶的總體印象并不算差。
因為拾憶身上并沒有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反而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沒多優(yōu)秀也沒什么壞心眼的同學(xué)。
拾憶身上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一方面很有錢,對待感情也不認真;另一方面,似乎他故意跟所有的人和事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拾憶低聲回答:“我在紫宸府這,什么事?”
唐周聽出了拾憶話里的疏遠,聲音正了正,問:“沒什么重要的,你旁邊有人?”
拾憶“嗯”了一聲,唐周半天沒說話。
“沒事的話,我晚點回給你?”拾憶看著鬧鬧明目張膽湊過來聽著,苦笑道。
唐周沒說什么,掛斷了電話,似乎有點生氣。
拾憶無聲嘆了口氣,看著鬧鬧一副既八卦又戒備的樣子,簡單解釋說:
“這是我一朋友,跟我關(guān)系還行?!?p> “我又沒問,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鬧鬧眼珠一轉(zhuǎn)。
朱老板見拾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順勢告辭,拍著胸脯表示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給他打電話。
拾憶自然客氣了一番。
朱老頭挺感激拾憶和鬧鬧,從臟兮兮的蛇皮袋里掏出幾根玉米,一把大棗,非要塞給他倆。
拾憶拗不過老頭,笑著收了,跟朱老頭說有空隨時來玩。
李鬧鬧沒有想走的意思,拾憶也無所謂,反正房子里臥室多,她住哪里都行。
她的腳還是不能吃力,纏著拾憶帶她上上下下轉(zhuǎn)了幾圈,嘆道:“我要是哪天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就好了?!?p> 拾憶沒接茬,李鬧鬧繼續(xù)說:“我還說過幾天回趟蜀市呢,看我這腳的情況,估計是夠嗆了。”她想了想,喊拾憶:
“喂,渣男。”
拾憶心里一動,指著自己鼻子:“喊我啊?”他有些委屈。
“這又沒別人。你說你這么有錢,給山區(qū)里的孩子捐點怎么樣?”
拾憶跟不上她的思路:“山里的孩子?誰?。俊?p> 鬧鬧擺擺手:“算了算了,我說著玩的。別在意。”
“嗯……不過你過幾天去蜀市的話,我估計能抽空陪你一起?!?p> “干嘛,不用!我警告你,你的一言一行我都會如實報給林桐,不要想著桐桐一出國,天高皇帝遠的就沒人管你?!濒[鬧裝出一副很兇的樣子。
拾憶一陣無語,懶得理他。
畢竟在蜀市生活了四年,他應(yīng)該去做個告別。
把鬧鬧安頓好,拾憶打車回家休息。
作為和父親一起住過的小屋,再破再爛也終歸讓人有一絲留戀。
他還是不習(xí)慣睡在其它床上。紫宸府太大也太空曠了。
轉(zhuǎn)過天來,拾憶難得給母親俞牡紅打電話問好,約好了中午去家里吃飯。
俞牡紅在電話里顯得很意外,一直追問拾憶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她。
拾憶電話里不知道怎么說,敷衍了過去。
他先繞到天壇醫(yī)院,做了一次針對性專項檢查。
他還記得董醫(yī)生安慰他的話:“也有小概率是誤診,建議再做一次全面復(fù)查?!?p> 盡管概率不大,但也還是要試試再說。
唐周的頭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消息。
和王欣的對話框甚至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
一瞬間,仿佛自己被世界拋棄了。連快車司機都不再與他搭話。到處都靜悄悄的。
拾憶覺得這樣也好。如果真到了離開世界的那一天,起碼不會有太多人為他傷心,無論是誰。
他想著,也許那張彩票耗盡了他所有運氣,也許自己就是一個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人,也許父母對他的期待全是錯的,也許……
屏幕突然亮了,李鬧鬧發(fā)來消息轟炸:
“李拾憶,你今天過來不?”
“家里沒水果了。”
“外賣員也進不來,怎么辦啊?!?p> “房子太大,我好害怕。”
“怎么不回消息?算了?!?p> “啊啊啊啊啊樓上有動靜!真的!”
“你快回來吧?!?p> 拾憶在門口整理好表情,敲響了母親家的門。
他還依稀記得,小時候整天吵著要回媽媽家玩,氣得父親說不出來話。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對母親的依戀漸漸減少,漸漸羞于表達對母親的思念和愛意。
這個家,他已經(jīng)好久沒回來過了。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年輕女孩謹慎地看著他:
“您有什么事么?”
拾憶愕然道:“你是誰,我媽呢?”
“哦,您就是俞阿姨的兒子啊,你來的這么早啊……”女孩笑得有些尷尬。
拾憶打量著女孩,不由得眼前一亮:這女孩年紀(jì)很小,大概十七八歲上下,但青澀的眉宇之間偶爾流露出的嬌媚動人,竟給人一種不符合其年齡的風(fēng)情感。
“您快進來吧?!迸⒁蛔專还傻幕ㄏ阋u來。
拾憶心神一蕩,莫名想起了?;ǔ绦?yōu)。他笑了下,說:
“好。我媽是俞牡紅,你是?”
女孩先是朝廚房叫了聲“俞阿姨”,然后回答道:“我叫駱情,是……怎么說呢,算是俞阿姨的晚輩吧。俞……俞阿姨!”她又喊了聲。
俞牡紅答應(yīng)道:“欸欸欸來了,我就說有人敲門吧——拾憶!”
讓拾憶稍微有些意外的是,母親俞牡紅比記憶中的樣子還要年輕一些。她頭發(fā)烏黑,滿面春風(fēng),連臉上的皺紋都比以前舒展了不好。
“拾憶,回來這么早啊!”俞牡紅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拾憶突然鉆進母親懷里。他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俞牡紅抱著兒子的腦袋,感受著圍在自己腰間的有力雙臂,一絲陌生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摸著拾憶的頭,眼眶微微有些潮濕:“怎么了,石頭,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跟媽慢慢說,乖哦!”
拾憶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嘴唇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十多分鐘后,拾憶逐漸恢復(fù)過來。
俞牡紅一臉心疼地看著他,嘴里還不停的哄著。
駱情早早躲到廚房里做飯去了。拾憶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輕聲問道:
“媽,她是誰啊,我怎么沒見過?!?p> 俞牡紅摸著拾憶的頭,感受著兒子柔順的頭發(fā),道:“她叫駱情,是你叔叔的女兒,現(xiàn)在還在念書,明年高考。哦,你叔叔,就是我電話里給你提過的那個?!?p> 拾憶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俞牡紅繼續(xù)道:“這一年多,都是駱情隔三岔五來看我,比你駱叔叔來的都勤。我和你叔叔在一起啊,大部分原因倒是因為她。這女孩又聰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簡直啊——”
俞牡紅笑著喝了口水:“簡直就和我的親女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