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茉莉花

　　姜淮的祖父已經(jīng)把爵位給了姜緒。按理來說，叫他老侯爺已經(jīng)不太恰當(dāng)了。

　　但霍遠征他們這一輩的人都已經(jīng)叫習(xí)慣了，姜淮也就識趣地沒有糾正。

　　“好的?！苯春Υ饝?yīng):“晚輩自然會將伯父的意思傳達過去的。”

　　等等?；衾t后知后覺地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為何姜世子要叫父親伯父呢？

　　看他們還有事要商量，姜舒窈便拉住一旁霍纓的手:“霍姐姐，我們?nèi)ネ姘??！?p>　　霍纓有些遲疑。她未曾與父親說，姜舒窈會來找她，也是因為覺得那只是小孩子一時說的話，當(dāng)不得真。

　　而且……她平時里便是練功，看兵書，偶爾還要學(xué)她最討厭的女紅，實在沒什么可以帶她玩兒的。

　　姜舒窈今日穿的是粉色的齊胸襦裙，裙頭處繡著一朵初綻的荷花。小姑娘又長得白白嫩嫩的，仰頭看著人的時候，真真像一朵剛出水的荷花。

　　“霍姐姐，一起去玩嘛，去嘛，去嘛?！苯骜翰粫鰦?，但不知道為什么，女孩子之間撒嬌似乎是可以無師自通的。

　　面對姜舒窈濕漉漉的眼神，霍纓沒有辦法拒絕。她只好一邊隨著姜舒窈拽她的力度走，一邊匆忙與父親和兄長道了別。

　　走之前，霍纓忍不住瞥了她的馬兒一眼。那匹馬通體大紅，身上沒有一絲雜毛?；衾t越看越喜愛。

　　她覺得，要好好給它起個名字才行。

　　霍纓帶姜舒窈去了她的院中。她的小院名喚“紅櫻居”，正對應(yīng)她的名字。原本霍遠征想的是“紅纓居”，可這個名字太過肅殺，被她的母親給否決了。

　　剛進去，姜舒窈便聞到了一股花香味兒。花香好聞，卻不濃郁。她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霍纓院中有一棵茉莉花樹。

　　見姜舒窈伸手向花樹，霍纓便抱著她走近:“母親喜愛花草，尤愛不艷麗卻又香氣濃郁的花。”

　　提起母親，霍纓的神情柔和下來:“聽兄長說，在我出生前，母親懷著身子，親手在這個院子里栽下了這棵樹。說起來……”

　　霍纓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牽引著姜舒窈的手去夠落下來的一片花瓣:“這也算是我和母親共同種下的了?！?p>　　潔白的花瓣落在姜舒窈的手上，她好奇地湊近聞了聞。一片茉莉花瓣上，相對來說并沒有多少香味兒。姜舒窈只聞到了一絲絲清香。

　　茉莉花的一片花瓣并不算大。可在幼崽的手中，卻占據(jù)了她半個手掌。

　　霍纓忍不住把姜舒窈的小拳頭包起來，輕輕揉了揉，又戳了戳。

　　人類幼崽的小手肉乎乎地，摸起來軟軟的，一戳一個坑坑，霍纓忍不住多戳了幾下。

　　真可愛。

　　“霍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姜舒窈好奇道。

　　她大姐姐和二姐姐平時除了上課，便是刺繡，或者練習(xí)字畫。偶爾才會有時間與他們一同玩耍。

　　霍纓與她大姐姐同齡，想來日常也差不多？

　　這個啊。霍纓想了想，簡單說了幾件自己常做的事情:“練拳，舉重，跑步，學(xué)習(xí)，偶爾也會練劍?！?p>　　練劍？姜舒窈驚喜地抬起頭:“霍姐姐可以練劍讓我看看嗎？”她還沒見過別人練劍呢。

　　“好?！?p>　　霍纓沒說自己今日已經(jīng)練完劍了，剛洗完澡，而是把她放下，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霍纓的佩劍是一把未開刃的劍，是霍遠征親手打的。她拿劍站定，做了起勢的動作，朝姜舒窈溫溫柔柔地笑。

　　下一秒，劍刃出鞘，霍纓笑容一收，整個人如一把繃緊的弓。

　　為了讓姜舒窈看清，霍纓有意放慢了速度，但仍然沒有減輕她周身的氣勢。

　　霍纓的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似被劍氣所震，茉莉花紛紛揚揚落下，美得像一幅畫。

　　最后一個動作結(jié)束，霍纓停了一瞬。恰好，一片潔白的花瓣緩緩落下，正好，落在了她手中的劍尖上。

　　姜舒窈看得眼睛亮亮的，見霍纓結(jié)束了，她連忙吧唧吧唧鼓起了掌:“霍姐姐好棒！”

　　隨后，姜舒窈余光看到了什么。她向院外一瞥，驚訝道:“哥哥？”

　　霍纓收了動作，朝姜舒窈視線所向處看去，就見姜淮站在紅櫻居院口，不知看了多久。

　　“姜某無意冒犯。實在是來時不巧，不忍破壞霍姑娘雅興?！迸c霍纓對上視線，姜淮微微抱歉地拱手。

　　來登門致歉本就是因為冒犯了霍姑娘，沒想到居然又冒犯了一次。姜淮難得有些懊惱。

　　姜舒窈與霍纓離開后，他很快向霍將軍提出了告辭?；暨h征便讓仆人帶著他，來霍纓的院子接姜舒窈。

　　女孩子臉皮薄，被他撞見舞劍，怕是會不好意思。

　　不過，霍纓舞劍舞的確實非常好，竟讓他產(chǎn)生了想切磋一下的想法。他雖不打算從武，然而，王府世子，必然是要文武雙全的。

　　姜淮制止了自己的這種想法。與霍纓切磋？這不是欺負女孩子嘛。

　　霍纓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不是因為被人看到了舞劍。很奇怪，她練劍時，經(jīng)常請父親或兄長在一旁指導(dǎo)。便是在叔叔伯伯面前，也不是沒舞過。

　　可被姜淮撞見，她卻有些害羞?？赡苁且驗榻词悄昙o(jì)差不多大的同輩的原因吧。

　　霍纓沒有深思，她搖搖頭:“姜世子不必太過擔(dān)心冒犯我。而且，便是平日里，我也免不了請人指點。舞劍而已，算不得什么?！?p>　　霍纓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感覺。但她覺得，姜世子似乎覺得自己很容易被冒犯到？

　　她只能委婉地告訴他，自己沒那么容易感到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霍纓的潛臺詞，姜淮低聲嘟囔了幾句，便又對霍纓道:“是在下怕自己的行為渝矩，太過小心了。下次自會注意?！?p>　　或許是覺得有些尷尬，姜淮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我來接呦呦回家?；艄媚铮麓卧贂??！?p>　　“再會?！?p>　　跟從姜淮肩膀上露出頭來向她說再見的姜舒窈揮揮手，霍纓默默站在原地，看姜淮抱著姜舒窈越走越遠。

　　她是習(xí)武之人，耳力好。霍纓沒告訴姜淮，她聽清了他小聲的抱怨。

　　她聽見他說，來之前父親明明說，要注意細節(jié)，若覺得女孩子可能會感到冒犯就先道歉的。明明一點都不對嘛。

　　霍纓莫名覺得，姜世子，竟有些可愛。